【商夏周作品】是愛情吧（連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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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愛情吧（連載13）

「罵完我就上飛機了，沒想那麼多，電話關機了……」夜知寧自知有錯，「誰這麼缺德啊？連人家IP地址都去查。」

「我的姐姐哎，我求求你了，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和Jason有關的事情，一概不要提，昨天你接受採訪今天媒體就寫你暗諷Jason能力不行，今天你還自己親自上陣，在微博罵人家罵半個小時……別人隨便引用你的任何一句話，都能寫一整篇稿了……恭喜你，你一個人可以養活一個狗仔行業！」

「我那不是氣的么，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夜知寧咽了一口口水，「這些媒體怎麼能瞎寫呢，我哪有他們寫的那麼浮誇。」

「誰稀罕聽你實話啊，你是死是活關老百姓什麼事兒啊，看戲的不怕熱鬧大。夜姑娘，夜大神，拜託你有點腦子行不行？你說沒說那麼多很重要嗎，這麼連番媒體稿都說你人不行，你知不知道群眾很容易被洗腦的啊，一百個人說你是傻逼，那你就是板上釘釘的傻逼。刪帖也不能老刪啊，不然就說你仗著有背景欺負人，落實你的罪名。」

「那現在怎麼辦？」夜知寧有點愁，「我一會兒就見媒體了，星空上海的發布會，他們肯定會問我……」

「別回，什麼都別回，聊護膚聊化妝都比你聊那些強一萬倍，記住了嗎？」粱姐最後補充，「你之前已經負面話題纏身很久了，吃了那麼多虧，怎麼還學不會呢。這次電影大賣好歹也算是贏了Jason一回，山水有相逢，幹嘛和小人生氣呢？」

夜知寧深吸一口氣，勉強按捺住心頭的暴躁。她當然知道這世界不是孩童心中非黑即白的世界，就算是白蓮花，也一樣有種種手段可以抹成黑泥巴。宮斗小說看過不少，看的人心潮澎湃，都以為自己是無戰不勝的女主角，然而她本人，身臨其境，分分鐘都可以崩潰了。作家都是言語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寧徽就說她這種人活在宮斗電視劇里，第一集裡面肯定就被賜一丈紅了。更可怕的是，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好吧，是她夜知寧有自知之明。

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她無數次的在腦海中告誡自己，你千萬不能再衝動了，不然，又是被人家利用了你還傻乎乎的。她忍不住又回想起《白夜》宣傳時期，Jason就沒少炒她的負面，所有工作人員都站到她的反面，剛進組時候個個和她稱兄道弟，之後個個和她劃清界限唯恐害了他們自己。結果呢，她這個唯一願意為項目好負責的人，成為眾人口中最利欲熏心的人。

眾口鑠金。

所有人都說你不好，你肯定有不好的地方。她哭過多少次，每次都只能自己默默幫自己擦眼淚。

要想證明自己，只能做出更好的作品，壓過從前的一切。人只有洗白了以後，從前的黑點才會被澄清被解釋。

「下飛機吧，」寧徽等她掛掉電話后對她說。剛剛的三言兩語，他已經了解清楚了整件事。

「你不罵我？」夜知寧有些不安說。

「罵你能解決問題嗎？」寧徽說。

夜知寧心裡加倍忐忑，跟在寧徽身後出了機艙，她走近了小聲問他，「寧徽。」

「嗯？」

「你是不是對我……有點失望？」

「失望談不上，」寧徽說，「你是個活人，我又不可能時時刻刻控制你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既然用公關公司，就是為了應付這些突發事件啊。」

「那……」

「你這個性格，我早就有數，」寧徽繼續說，「這件事雖然影響不好，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人紅是非多，你現在兩天票房七億的人……」他拿出手機看了眼，「現在是八億了，你被人蹭著熱度是很正常的，這事就當長長教訓了，以後還敢亂說話嗎？」

「再也不敢了，」夜知寧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我什麼都聽你的。」

寧徽微微停頓了下，他說：「好，那你晚上也別再吃夜宵了，像昨晚你偷偷去吃這種事，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我是去見冬粉啊，」夜知寧說。

「你可以見啊，沒說不讓你和冬粉交流感情，」寧徽說，「你可以讓他們年輕人吃，你在旁邊看著。」

「我的天啦，」夜知寧痛苦地哀嚎了一聲，「我餓死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分我票房了？你一直做這個打算的吧？」

「你看，你前面說要聽我的，後面就這樣，一點誠信都沒有，」寧徽露出一點笑意，說，「你做電影的時候天天晚上吃披薩，吃的基數這麼大，明星都餓不死，你還會餓死？」

「誰說我沒誠信？」夜知寧咬著牙，「不吃就不吃，我怕你啊。」

她路過咖啡館，給寧徽和自己都買了杯拿鐵，「就當我謝謝你沒罵我。」

寧徽老實不客氣接過來，說：「既然你好不容易懂點事，那就允許你今天還可以多喝杯咖啡吧。」

接機的車已經在停車場等候多時，他們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沒多久賈思敏和化妝造型兩人也到了，夜知寧坐在後排給阿萌發語音，「你從經濟艙出來了？我和寧徽一起走，晚上籤售的時候再見吧。」

賈思敏插話，「你編輯肯定想和我們一起走。」

「怎麼可能一起？」夜知寧說。

她說話間，前面的司機已經發動了車，「我們要先跑電影宣傳，她也要去布置簽售安排啊，」夜知寧說。

「我就有這種感覺，」賈思敏說，「剛才在飛機上，她還是要走了我的微信號。」

莫名地，夜知寧覺得有點丟臉，她說：「她大概真的想給寧徽出自傳。」

寧徽說：「我又沒死，出什麼自傳？你們能不能聊點有營養的話題？」

這句話雖然不太好聽，但讓夜知寧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上海下起了小雨，空氣里還帶著水汽的味道，過去像是被收藏在箱子里的舊衣服，突然被人一下翻開了。車經過一條鬱鬱蔥蔥長著茂密梧桐的道路，夜知寧扭頭對寧徽說：「以前我住的小區就在這邊。」

她笑著說：「當時我已經是當紅女作家啦，一畢業就搬來這邊一個普通小區，租金一點都不貴，環境還不錯，就是有一天晚上，我睡著睡著，突然醒了。」

「然後呢，」賈思敏被她調起了談話的興緻。

「醒來我睜開眼就發現了一雙眼睛正在看自己，嚇得我叫出了聲，」夜知寧說，「當時我還以為鬧鬼了。」

「真的是鬧鬼嗎？」賈思敏打了個寒顫。

「不是啦，是小偷，」夜知寧說，「我住在八樓，也不知道他怎麼進來的，當時我醒了，小偷也嚇壞了，我心想，完了，我會不會被他殺了滅口。」

她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當時就對小偷說，家裡東西你隨便拿，如果還不夠，我這裡，還有賤命一條，反正我爸媽不要我，我一個人活著，也沒多大意思，如果我死了，你記得幫我給物業打聲招呼，死家裡久了，不體面。」

「小偷後來幡然悔悟走上正途了？」賈思敏說。

「哦，不是，他拿走了我所有的金首飾和錢，還把我新買的紅底鞋也拿走了，」夜知寧回憶著說，「肯定拿我的鞋哄他女朋友去了，他挺年輕的。」

她嘴巴說起來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一個段子。

但那天晚上，她一晚上都沒睡著，抱著腿坐在床上，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海都枯了石也爛了，沒拉好的窗帘縫隙中，終於露出一絲晨光，劃開了黑暗。

這絲光從一點點，慢慢擴大了自己的地盤，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夜知寧才感到自己手腳冰涼。

她醞釀了很久，像是這時才回過神，抱著自己光禿禿的腿放聲大哭起來。

一個人的身體里，怎麼會有那麼多眼淚呢。只有滾燙的眼淚，才是唯一證明活著的證據。

是啊，她只有一個人。

要是她死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記得住她呢。

當天她就搬去了最好的酒店，本來打算換一個好的小區再住，《白夜》的製片人楊彌里這時找到了她，在當時愉快的合作談判和各種承諾下，她沒有太多猶豫，就搬來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