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金空賬的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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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老金空帳的餑論

養老保險是當勞動者在年老體衰喪失勞動能力或勞動機會時，給勞動者提供的一種經濟保障。現行的養老保險制度始於1993年，採用的是社會統籌與個人賬戶相結合的方式。簡單地說，就是要求參保單位和個人分別繳納工資總額的20%和8%的比例，分別參加社會統籌調劑和存入職工個人賬戶中，繳費滿15年並達到退休年齡者可以領取養老金。養老金在1993年前，個人無需繳費，全由企事業單位承擔，以退休工資的形式發給退休者，退休工資按工齡、崗位等要素綜合確定。

之所以發生這樣的改變，是因為那時的主要經濟體制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變。在計劃經濟體制下，企事業單位職工的情況由職工檔案記載。退休時，工齡、崗位等信息在檔案中一目了然，退休工資按相關規定計算。在市場經濟體制下，人員流動性大，檔案也不隨人員換工作單位而流動，工齡、崗位等要素幾乎無法確定和累計，所以用繳費年限來代替以前的職工檔案相對簡音、合理，可操作性強。

在新制度下，養老保險的實質變得十分明晰。養老保險其實就是以當前就業人員繳納的金額來提供退休人員的養老金。換句話說，就是現在就業的人員供養社會同期退休人員。

近年來，養老金空賬、赤字的傳聞不絕於耳。真是這樣嗎？我們不妨自己來分析一下。在崗人員的養老保險繳費基數基於在崗人員的平均工資而計算，退休人員的養老金也是基於在崗人員的平均工資而計算。其實就是，在崗人員的養老保險繳費數額與退休人員的養老金存在一定的比例關係。退休人員的養老金和在崗人員的平均工資不可能是1：1的關係，因為養老金只是退休人員的基本養老生活保障；而在崗人員的平均工資代表社會生產力所創造的財富水平，這個財富不僅包括在崗人員的基本生活保障，還有節餘置業、養家活口的費用。

換句話說，養老金只要供養退休者本人的基本生活即可，而在崗人員對工資的要求，不僅包括養活自己，還包括養孩子、購房置業等願望。那麼，養老金與在崗人員的平均工資應該是個什麼樣的比例關係呢？我想，應該是60%—80%的樣子。

現行的養老保險制度是按勞動者工資的28%來計算養老保險繳費總額。這28%中，8%由勞動者從自己的工資中負擔，20%是用人單位另行支付。這20%實際上也是勞動用工成本，那麼養老保險繳費佔勞動者工資的實際比例是：0.28÷1.2=23%。

那麼，一個退休人員的養老金需要多少個在崗人員繳納的費用來負擔呢？按在崗人員平均工資的60%來計算，則是：0.6÷0.23=2.61；按在崗人員平均工資的80%來計算，則是0.8÷0.23=3.48。也就是2.61—3.48個在崗人員供養一個退休人員。

根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部最新公布的2016年度統計公報顯示，截至2016年末，全國參加基本養老保險人數達88777萬人。根據其他媒體統計，2016年底60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3086萬人，16周歲以上至59周歲的勞動年齡人口90747萬人。16周歲以上至59周歲的勞動年齡人口數量與參加基本養老保險的人口數量相差1970萬人。這1970萬人，主要包括兩部分人員，一部分是高中及大中專院校的未就業在校生，另一部分是50—59周歲中已退休人員。

現行制度規定，企業職工法定退休年齡為，男職工年滿60周歲，從事管理和科研工作的女職工年滿55周歲，從事生產和工勤輔助工作的女職工年滿50周歲；靈活就業人員、城鎮個體工商戶僱主及僱工的退休年齡為，男性年滿60周歲，女性年滿55周歲。所以50—59周歲中的人員中包含已退休人員。

在校生和60歲以下的已退休者，這兩部分人數是多少？我沒看到統計數據，但可以反推一下。2016年的高校在校生主要由在2017—2019年畢業的學生組成，這些學生是經2013—2015年聯考錄取入校的。

2015年聯考錄取人數是700萬，其中大學部生366萬人將於2019年畢業，專科生334萬人將於2018年畢業。2014年聯考錄取人數是698萬，其中大學部生363萬人將於2018年畢業，專科生335萬人於2017年畢業。2013年聯考錄取人數是694萬，其中大學部生人數未查到資料，但按2014、2015年的規律反推，暫按360萬人計算，他們於2017年畢業；專科生約334萬，於2016年畢業。

2016年聯考錄取人數720萬。2012年聯考錄取人數685萬，其中大學部生於2016年畢業，我未查到其人數，按同樣的辦法反推，暫按357萬人計算。故2016年本專科畢業人數為357+334（2013年畢業的專科生）=691萬。

所以，2016年當年高校在校生人數合計：700+698+360+720-691＝1787萬人。該數值與上文差額（即：16周歲以上至59周歲的勞動年齡人數-參加基本養老保險的人數）1970萬人還相差183萬人。這183萬人應該還包括在校高中生、脫產研究所、脫產成教生、由中考考入中專和高職專科的學生等等，但該部分人數已不多，暫且全部計入50—59周歲已退休人員中。

那麼，截止至2016年底，退休人員數量可按23086萬人加上183萬人，即23269萬人計算。全國參加基本養老保險人數為88777萬人，按上文計算的比例1：2.61—1：3.48，在崗人員可供養的退休人員應該是25511萬人至34014萬人。可見，在崗人員可供養的退休人數即使是按最低值計算，也高於退休人員實際數量，退休人數佔在崗人員可供養人數的68%—91%。這怎麼可能出現養老金空賬的情況呢？如果出現了養老金空賬，則會出現可供養退休人數大於在崗人數的情況。但是通過以上計算，我們知道，養老金不但不可能空賬，而且應該有節餘。這是悖論之一。

2008年，延遲退休之聲始起，至今呼聲越來越高。有的國家，如紐西蘭，已經開始實施延遲退休了。延遲退休的爭議極大，其中一種說法就是延遲退休是為了對抗養老金空賬危機。誠然，由於近40年的獨生子女政策，讓人口結構發生了較大的變化，老齡人口增加，適齡勞動人口比重下降，彷彿一個倒金字塔的情況已然浮現。真是這樣嗎？我們不妨結合國情來推理一下這種說法的可靠性。

首先，如果把到達退休年齡的人員留在崗位上，延後幾年退休，看起來，這些人既能繼續創造社會財富，又能延緩發放退休金的時間，甚至按人均預期壽命計算的話，還能少發幾年退休金。然而，根據制度，養老保險繳滿15年便可以不再繳納。生活中，也確實如此，很多繳費滿了15年的員工確實不再繳納養老保險。這麼一來，養老保險總賬戶實際上是得不到這部分在崗人員工資的補充的。

而且，根據養老金的計算方法，基本養老金由基礎養老金和個人賬戶組成。基礎養老金的計算基數是基於退休人員退休前一年的在崗人員平均工資來計算，也就是說，退休越遲，養老金越高。個人賬戶里的總金額倒是一定的，但計發月數是按退休年齡來確定的，月發個人賬戶退休金=個人賬戶金額÷計發月數。

個人賬戶養老金計發月數表

可見，退休越遲，計發月數越少，那麼月發退休工資也就越高。如果參保人員或退休人員死亡，個人賬戶中的個人繳費部分（即那8%）的由法定繼承人或指定受益人繼承。可以說，延不延退，對個人賬戶毫無影響。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如果養老金髮生了空賬的情況，延遲退休不僅不能給養老金總賬戶帶來資金上的補充，也不能減輕養老金支出的壓力，甚至還有可能增加養老金支出的壓力。

還有，如果到了需要延遲退休來緩解養老金支出的程度，那就說明在崗人員創造的社會財富已難以供養退休人員。也就是從社會整體經濟運行層面來說，消費需求大於創造供給，因為老年群體也是消費群體，儘管消費慾望會降低，但如果群體龐大，同樣會給社會增加衣、食、住、行、健、病、護等龐大的剛性消費需求，也會給社會帶來大量的就業機會。比如，紐西蘭就鼓勵外國的適齡勞動人群移民本國。那麼，應該出現的是用工荒、崗位缺人，就業形勢大好的局面。可實際情況呢？

20多年來，由於經濟體制的改變，國有企業下崗職工大量劇增，4050人員就業難，甚至有些困難家庭出現零就業，這些問題長期困擾人社部門。政府部門甚至不惜給殭屍企業輸血，製造電梯員、交通協管員等崗位來穩定這部分人員的生活。

1996年，高校正式脫離「包上學、包分配」的兩包體制，在逐利心理下，擴招風越刮越猛，高校畢業生越來越多。

2017年的高校畢業生為795萬人，再創歷史高峰！就業越來越難。有人說，高校畢業生就業難，是因為他們不少人寧願在家啃老，也不願意從事辛苦而收入低的工作。其實，啃老啃不了一輩子，大部分人最終還是會去找事做來養活自己。不少畢業生已經去從事保安、家政、司機等體力工作，還有不少人走向經商、承包農業等與自己專業無關的行業。而就業率卻始終只有70%左右，也就是說，每年仍有數百萬高校畢業生找不到工作。

4050人員及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形勢嚴峻反過來說明，現有的工作崗位及其創造的社會財富足以養活當前的退休人員，否則情況就不會是這樣。這是悖論之二。也可見，延遲退休在當下的弊大於利，不但不能增益養老金，還使就業問題越發嚴重。

說了這麼多，我們最後來看看人社部的統計數據是否如上分析。根據最新公布的2016年度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截至2016年末，2016全年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收入37991億元，全年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支出34004億元，年末基本養老保險基金累計結存43965億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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