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民眾為何對安倍越來越不滿

6月19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召開新聞發布會。資料圖

法治周末特約撰稿羅文

據日媒報道，6月19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例行國會閉幕後的記者會伊始就對自己在國會的應對作出反省，此舉十分罕見。據報道，安倍在記者會上就在學校法人「加計學園」和「森友學園」問題上的應對態度解釋稱，「忍不住就以強硬口氣反駁了」「招致了(國民)對政府的不信任」等。

安倍晉三的這一舉動並非偶然的。日本共同社6月17日、18日實施的全國電話民意調查結果顯示，安倍內閣支持率為44.9%，較上月調查下跌10.5個百分點；內閣不支持率為43.1%，上升8.8個百分點。

《每日新聞》同期民調顯示，安倍本人的支持率下降10個百分點至36%，這是他2012年12月首次出任首相以來的最大跌幅；不支持率上升至44%，這是自2015年10月以來，安倍的不支持率首次超過支持率。

自民黨的支持率也受到一定影響。共同社最新民調顯示，民眾對自民黨支持率比前一次的結果下降了8.5個百分點，為34.3%。

據日媒報道，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近期被加計學園醜聞纏身，日本參議院早前又向極大爭議的《有組織犯罪處罰法》修訂案開綠燈，引來日本民眾不滿。

辦學醜聞纏身

《朝日新聞》5月17日披露了一份文件，內容是由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好友擔任理事長的加計學園，計劃利用「國家戰略特區」政策設立獸醫學院一事。文件中說，加速推進設立獸醫學院是「來自官邸最高層的指示」。

據媒體報道，日本政府已有50多年沒有批准新設立獸醫學院。今年1月，加計學園獲批利用「國家戰略特區」政策在今治市新設獸醫學院。3月，今治市議會通過相關議案，決定為加計學園無償提供建設用地，並將提供最高達96億日元的建設補助。

對此，前文部科學省事務次官前川喜平5月25日晚召開記者會證實這批文件確實存在。他認為文件中所提到的「官邸最高層」指的應是首相本人或官房長官，並批評政府本應公平、公正的行政環境已經遭到破壞。

關於這份內部文件的真偽，日本文部科學省在第一時間宣稱相關文件並不存在，但在已經辭職的原政務官和多位在職職員的證言下，6月15日又改口承認，確實有這樣的文件，並且承認在批准新設獸醫學科過程中，受到了來自首相官邸的壓力。

對此，日本內閣府迅速展開自查，6月16日，內閣府發布調查資料，稱未能發現相關文件，負責主導相關調查的地方創生大臣山本幸三甚至在國會暗示，如果相關文件真的存在，應該是文部科學省派往內閣府服務的年輕職員的個人行為。

安倍晉三此前曾在國會上稱，如自己對此事進行過行政干預將會承擔相應責任，但面對在野黨議員追問如何擔責時卻拒絕明確表態。6月16日，安倍在國會接受質詢。他堅稱，自己沒有在這一事件中以首相身份施加影響。

但安倍的這一說法遭到了在野黨的質疑。日本民進黨幹事長代理福山哲郎直接反問：「首相的意見」「來自官邸最高層的聲音」，針對這些的疑慮無法完全消除，怎麼看都覺得可能是首相說的。

此外，聯合執政的自民黨和公明黨又拒絕對相關證人進行詢問，這遭也到了在野黨和外界的質疑。日本共產黨書記局長小池晃對此高聲質疑：「自民黨、公明黨為何反對證人詢問，大多數國民對此都不能接受。」

《每日新聞》的民調結果顯示，將近四分之三的受調查者認為，政府堅稱相關審批進程「沒毛病」的態度沒有令他們信服。

共同社的民調則顯示，涉及「加計文件」，認為政府調查「已查明真相」的受訪者只佔9.3%，而認為政府「未查明真相」的受訪者占84.9%。圍繞加計學園問題以及「森友學園」低價購買國有土地一事，認為安倍政府「有問題」的受訪者占57.1%，認為「沒問題」的人占33.2%。

通過有爭議的法案

據日媒報道，6月15日早晨，日本參院全體會議以自民、公明兩黨等贊成票居多，通過了修改後的《有組織犯罪處罰法》，使其正式成為法律。該法新設了加入在計劃犯罪階段實施處罰的「合謀罪」主旨的「恐怖活動等準備罪」。

據了解，所謂「合謀罪」法案內容是在計劃犯罪階段實施處罰。該法案將277種犯罪作為對象，把恐怖組織和黑社會組織等「有組織犯罪集團」規定為適用對象，對赴現場踩點和籌措資金等「準備行為」實施處罰。

對此，日本民進黨等在野黨強烈批評這是「蠻橫行徑」，包括提交針對安倍內閣的不信任決議案在內，擺出了抗爭到底的姿態。本屆國會即將閉幕前，朝野交鋒迎來了關鍵時刻。

據日媒報道，今年3月21日，日本政府在內閣會議上通過了更改合謀罪構成條件的《有組織犯罪處罰法》修正案。在6月15日修正案獲得通過後，未來對於多種犯罪便可在計劃階段實施處罰，以往原則上僅在犯罪實施後進行處罰的日本刑法體系將迎來巨變。

為制定針對2020年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的反恐措施，日本政府力爭早日簽訂《聯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公約要求締約國將「同意重大犯罪」等視作犯罪。日本政府將之作為新設「合謀罪」的依據。

據修正案稱，「合謀罪」適用對象為「有組織犯罪集團」。政府列舉了恐怖組織、黑社會組織、毒品走私組織等。兩人及以上策劃犯罪，其中至少一人實施準備資金或踩點等「準備行為」時，所有同意上述計劃的人均將受到處罰。

公約要求對象為可判處4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監禁的犯罪行為，日本政府最初計劃將676種犯罪作為對象，但因受到公明黨等方面的批評，縮小範圍至277種。

即便並不屬於有組織犯罪集團的成員，只要以維持或擴大集團非法權益為目的策劃犯罪行為並開展了準備行為，便將成為處罰對象。此舉是考慮到黑社會組織勢力範圍可能擴大所致。

若在實施犯罪前自首，刑罰將獲得減免。法定刑罰規定，除死刑外，在可處以無期徒刑、超過10年有期徒刑或監禁的犯罪中參與合謀，將被處以「5年及以下有期徒刑或監禁」；在可處以4年至102年及以下有期徒刑或監禁」。

日本律師聯合會指出：「並不能說(修改後的新法的)犯罪主體僅限於恐怖組織等，也可適用於市民團體和工會。」律師聯合會稱，「這樣一來，將會出現未遂免受處罰，而計劃階段就受到處罰的犯罪，刑法體系將從根本上受到顛覆。」

反對派擔心政府藉此監控社會，支持及反對意見不相上下。執政自民黨繞過參院委員會，直接將修訂案交付全體議員表決，民調指近7成受訪者認為修訂案未得到充分辯論。

安倍還能自救嗎

安倍6月19日在新聞發布會上說，他將努力挽回民眾信任。他還說，將認真考慮改組內閣，但沒有說明改組內閣的具體時間。

共同社分析，由於日本例行國會6月18日已經閉幕，面對在野黨就加計學園等議題展開的追擊，政府方面打算用轉移輿論視線的方法應對。

報道援引安倍政府官員的話說，對於在野黨提出的國會閉幕期間實施審查的要求，將不予理睬。

消息人士透露，安倍決定在8至9月改組內閣，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副首相兼財相麻生太郎將留任。

據報道，日本外相岸田文雄有意參加明年秋季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他或因此退出內閣。此外，派往南蘇丹的自衛隊被指參與戰鬥，涉嫌違憲，輿論批評防相稻田朋美處理不當，她面臨辭職壓力，恐被踢出內閣。

分析指出，改組內閣雖有助鞏固政權，維持內閣凝聚力，但亦會削弱首相的權力。據報道，安倍曾表示，他其實不願走這一步，並向黨內高層稱，他的親信離開比起支持度下跌更可怕。

安倍6月19日承諾會謹慎考慮改組內閣問題，任用正確人選推動改革。菅義偉在記者會上未響應改組內閣消息，指政府不會過分看重民調升跌。

由於例行國會會期已經結束，日本在野黨正研究如何繼續就加計學園爭議狙擊安倍。日本政府高層暗示，如果在野黨在休會期間提出調查，政府將不予理會，認為「只要捱過一周，輿論就會平息」。

共同社說，安倍政府選擇「冷處理」的辦法緣於過去的「成功經驗」。以往安倍政府強行推動爭議法案表決后也曾出現支持率大幅下跌，但每次都靠外交或經濟領域的「成果」挽回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