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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讀】儒學在絲綢之路上的傳播

儒學在絲綢之路上的傳播,特別是儒學在西域段的傳播,是與漢民族在西域的屯田和移民分不開的。《漢書》卷九四上《匈奴傳》:「其明年,西域城郭共擊匈奴,取車師國,得其王及人眾而去。單于復以車師王昆弟兜莫為車師王,收其餘民東徙,不敢居故地。而漢益並遣屯士分田車師地以實之。」《漢書》卷九六下《西域傳·車師》:「匈奴聞車師降漢,發兵攻車師,(鄭)吉、(司馬)憙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吉、憙即留一候與卒二十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犁。車師王恐匈奴兵復至而見殺也,乃輕騎奔烏孫,吉即迎其妻子置渠犁。東奏事,至酒泉,有詔還田渠犁及車師,益積穀以安西國,侵匈奴。吉還,傳送車師王妻子詣長安,賞賜甚厚,每朝會四夷,常尊顯以示之,於是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別田車師。」這裡的「吏卒」可以理解為既有文官,也有武將和士兵。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藏《唐景龍四年(710)卜天壽抄孔氏本鄭氏注〈論語〉》

殘片 圖片由作者提供

從《魏書》卷一○一《高昌傳》可知,早在漢武帝遠征大宛的時代,一些疲憊的士兵就留了下來。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所以,漢文化向西域的傳播,其中一開始可能就有儒家文化。漢文化先在這些軍事要塞里流傳,隨著要塞的城市化、內地兵士的定居及繁衍,流徙的刑徒的到來,特別是魏晉以及西晉末年,各類漢族移民數量不斷增多,遷徙時間和地點相對集中,遷徙地與原居地的聯繫非常緊密以及漢移民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的若干優勢,漢文化肯定在西域傳播開來,甚至在吐魯番等地方成為主流文化。北齊魏收《魏書》卷一○一《高昌傳》:「彼之甿庶,是漢魏遺黎。」《周書》卷五○《異域傳下》載高昌:「文字亦同華夏,兼用胡書。有《毛詩》《論語》《孝經》,置學官弟子,以相教授。」

這種軍事移民還發生在西域的其他地區,比如樓蘭。早在晉代,儒家文化就通過帝國派駐的官兵和隨軍家屬在樓蘭地區盛行開來,我們可以從書信中看出來。書信是最能夠道出人間實情的,樓蘭簡第120號Or8212/1399b(無原出土編號,淡黃紙)《晉殘信札草稿》:「(前缺)亦(后缺)(前缺)看也(后缺)。(前缺)仲尼□□居卿(后缺)(前缺)奈何。念□□卿(后缺)。」這裡面出現了「仲尼」二字。這件文書是斯坦因1913年至1915年間第三次中亞探險時所獲樓蘭漢文文書。

德國國家圖書館藏《毛詩·小雅》(《採薇》與《出車》)殘片

圖片由作者提供

西晉末年,永嘉之亂,五胡內遷,中原人口大量流移,而西北涼州境,自武威至敦煌,再到高昌,卻比較安定。《晉書》卷八六《張軌傳》言:「秘書監繆世徵、少府摯虞,夜觀星象,相與言曰:『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唯涼土耳。』」這導致了一種後浪推前浪式的移民潮。首先是中原漢人遷移到敦煌等西北地區,敦煌漢人又遷移到包括高昌在內的西域地區。中原向河西移民、河西之間的移民、河西向西域的移民浪潮一直沒有停止,早期移居西域的「漢魏遺黎」,有相當一部分是敦煌、涼州一帶人氏。北魏滅北涼時(439),北涼後主兄弟率戶萬餘家,自敦煌北奔高昌。所以,高昌上至諸王豪族,下至黎民百姓,與敦煌、涼州淵源甚深。這些移民一直以華夏文化為自己的最根本信仰,甚至視自己為晉之正統,雖然河西和西域屢易其主,但對漢文化的認同不忘初心。

不僅如此,西域的近鄰北魏也崇尚儒學,這對西域一帶的儒學也有著巨大的影響。在正史中,明確記載了高昌國向北魏王朝求借經史的細節。《魏書》卷一一《高昌傳》載:「(麴嘉)又遣使奉表,自以邊遐不習典誥,求借《五經》、諸史,並請國子助教劉變以為博士,肅宗許之。」儒家經典從北魏引進高昌,高昌王麴嘉居功至偉。《隋書》卷八三《西域傳·高昌》載高昌人將孔子等人畫像掛在廳堂:「其都城周回一千八百四十步,於坐室畫魯哀公問政於孔子之像。」其實這一習慣可能也來自北魏。《魏書》卷六五《李平傳》:「修飾太學,簡試通儒以充博士,選五郡聰敏者以教之,圖孔子及七十二子於堂,親為立贊。」《魏書》卷七九《劉道斌傳》載道斌任恆農太守時:「修立學館,建孔子廟堂,圖畫形像。去郡之後,民故追思之,乃復畫道斌形於孔子像之西而拜謁焉。」再請比較《洛陽伽藍記》卷一《城內·永寧寺》:「閶闔門前御道東,有左衛府。府南有司徒府。司徒府南有國子學堂,內有孔丘像,顏淵問仁、子路問政在側。」高昌受北魏的影響甚巨,高昌官職「綰曹郎中」就來源於北魏,「綰」是個典型的北魏漢語詞,「綰」具有「掌管、統領」義並用於行政術語中,最早見於《魏書》和北魏墓誌。

如果說古代西域的儒學受到河西和北魏的影響甚巨的話,這還只是其外因,古代西域的儒學興盛還有一個內因,那就是教育的發達。1966年,在吐魯番阿斯塔那第59號墓中出土了一件西涼時期的文書,編號為66TAM59:4/4-2(a),文書的現存文字是:「嘉(興)(四)(年)(后缺)博士頡。□凌宋(后缺)。」文書有勾勒,「嘉興」是西涼李歆年號,嘉興四年即公元420年。從吐魯番出土文書可知,在西涼時代,郡即置博士。由此可知,西涼已經建立了比較完備的學校教育制度,這在傳世文獻中也得到印證。《晉書》卷八七《涼武昭王李玄盛傳》載庚子五年(404),西涼在敦煌「立泮宮,增高門學生五百人,起嘉納堂於後園,以圖贊所志」。吐魯番出土文書還有西涼秀才對策文可資比較。75TKM91:11/5《西涼建初四年(408)秀才對策文》,存70行,楷書,這是一個寫本殘卷,內容是關於西涼建初四年三個秀才的對策,主持策試的主考官是西涼王李暠。策試涉及《詩經》《春秋》等儒家經典,還涉及《戰國策》《史記》等史學典籍,充分說明了當時吐魯番注重經史的傳統。

古代絲綢之路的儒學還受到梁朝的影響,唐西州的孔氏本《論語》鄭注並非來自中原,而是來自高昌國,而高昌國又可能是從梁朝引進的。

在高昌國時代,儒家文化的普及深入人心,不僅有正規的學校教育,還有大眾化的知識普及,97TSYM1古寫本《易雜占》是闞氏高昌時期(460—488)寫本,是依託於易學理論的通俗化占書,與儒家典籍《論語》《孝經義》一起單獨摺疊放置於墓中。從麴氏高昌的第一代王麴嘉起,就設有博士以教授儒家經典(見《魏書》卷一○一《高昌傳》)。這一點在墓誌中也有反映。黃文弼掘《高昌延壽十一年(634)唐阿朋墓表》:「延壽十一年甲午歲,九月朔庚午,廿六日乙未,鎮西府交河郡□為交河堓上博士,田曹參軍唐阿朋,春秋七十有六。」72TAM194:2《唐開元七年(719)張行倫墓誌》:「其增,高昌偽朝授明威將軍,祖,偽朝授通事教郎。蓋慕儒風,妙嫻經吏……父,餘風襲善,固學靡窮,清直克彰,名馳禮閣,偽朝授太教學博士,皇朝授交河縣尉。」

在吐魯番出土的唐西州文獻中有「義學生(義斈生)」「私學生」,即私家學習儒家經義的學生,也指官家或私人出錢資助(供給食料),免費上學的學生,包括鄉里坊巷之學生以及私塾等。67TAM363:8/1(a)之一一《唐景龍四年(710)卜天壽抄孔氏本鄭氏注〈論語〉》,其題記曰:「景龍四年三月一日私學生卜天壽□。」67TAM363:8/2(a)之二《唐景龍四年(710)卜天壽抄〈十二月新三台詞〉及諸五言詩》,其題記曰:「西州高昌縣寧昌鄉淳風裡義學生卜天壽年十二。」

古代吐魯番人注重儒學教育,這從墓磚、蒙書和人名、地名可以看出。在不少高昌國時期的《墓表》里,生動地記述了這裡的達官貴人的儒學修養。78SLM《高昌延和三年(604)鞏孝感墓表》:「故田曹司馬(鞏)孝感,稟貲溫雅,志行貞廉,英風遠邁,器量弘深。愛敬出自初年,聰朗彰於廿歲。玩詩書以潤身,研禮典以崇德。可謂雍穆九族,攸邦之軌則者耶。」64TKM12:1《唐龍朔四年(664)宋懷仁墓誌》:「稟性聰敏,立志忠誠。敦友季□,孝於父母。秉冰玉而為性,慎在四知,(持)水鏡而為心,謹於三式。閑於孝訓,(重)禮敦詩,文武兼知,志存禮讓,勤勞公事,仁智□彰。」73TAM113:1《高昌延和十二年(613)張順墓表》:「出忠入孝,令聞宣著。」在高昌國時代,人死後陪葬品也是儒家經典《孝經》,72TAM205:2《高昌重光元年(620)缺名隨葬衣物疏》:「《孝經》一卷,紙百張。」隨葬《孝經》的細節還見於73TAM116:19《高昌重光二年(621)張頭子隨葬衣物疏》、73TAM517:24《高昌延昌三十七年(597)武德隨葬衣物疏》。這一習俗一直延續到唐高宗時代,我們發現記載此俗的最晚一件文書成書於唐顯慶元年(656),2004TMM102:4+2004TMM102:6《唐顯慶元年(656)西州宋武歡移文》:「《孝經》一卷,筆研具。」

從吐魯番出土蒙書也可以看出儒家文化的影響。大谷3167、3169、3175《太公家教》是唐西州學生的抄寫本,其用典多來自經史文獻,主要宣揚儒家的忠孝、禮義、尊師、重賢、修身、勤學、齊家、治國等方面的思想。

不僅如此,古代吐魯番的人名和地名也體現了他們對儒家文化「忠孝節義」觀念的信奉。先說人名。73TAM524:34(b)《高昌章和五年(535)令狐孝忠妻隨葬衣物疏》有「令狐孝忠」,73TAM524:33/3(a)義熙寫本《毛詩鄭箋》殘卷(三)《小雅》(《菁菁者莪》與《六月》)題記有「王孝文、唐文德」(本片背部殘剩「文孝」等字),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博物館藏《新疆吐魯番新出唐代貌閱文書》所列人名有房義融、趙盡忠、東慎之、蔡自謙、左文善、焦貞諒、焦壽、陳思忠、杜敬賓、馮仁德、杜宋直、唐貞、陳忠壽、弟干壽、白仁意、房禮、馮仁憙等。再說地名。63TAM1:11《西涼建初十四年(418)韓渠妻隨葬衣物疏》有「孝敬里」,2004TBM113:6-1《唐龍朔二年(622)正月西州高昌縣思恩寺僧籍》有「順義鄉敦孝里」,均其證。

高昌國的佛教寺院也講授儒家的「孝」道。60TAM313:07/3義熙元年辛卯抄本《孝經解》殘卷存五行,第一行抄有「孝經解」三字墨書,當為標題,第二行以朱書記述抄寫之人云:「釋比丘戒妙,孝經一。」

此外,吐魯番出土文獻中還有一些宣傳儒家文化人物的正史寫卷,這也證明當時此地對儒家文化的信仰。比如,德國國家圖書館就藏有唐朝前期抄本《史記》卷六七《仲尼弟子列傳》之殘片。

唐太宗繼位后,對儒學高度重視。《資治通鑒》卷一九五《唐紀》十一「太宗貞觀十四年」條:「是時上大征天下名儒為學官,數幸國子監,使之講論,學生能明一大經已上皆得補官。增築學舍千二百間,增學生滿三千二百六十員,自屯營飛騎,亦給博士,使授以經,有能通經者,聽得貢舉。於是四方學者雲集京師,乃至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諸酋長亦遣弟子請入國學,升講筵者至八千餘人。」可見唐朝未滅高昌之前,高昌國依然派學生前來唐帝國學習儒學。

唐滅高昌建立西州,對高昌人的懷舊情愫給予了最大限度的包容。由於高昌的儒學長期受到北魏的影響,具有濃厚的北方儒學特點,與唐代融通南北的儒學還有所不同。我們相信在唐滅高昌的一段時期內,原有的高昌儒家經典和注文還會存在下去。難怪唐西州的《論語》有那麼多的鄭氏注寫本,有不少《急就篇》寫本,但同時又有大量的《千字文》《開蒙要訓》寫本,這些都說明,唐西州的儒學既有唐代儒學的總體特色,又有高昌國時代傳下來的地方特色。

內容來源:《光明日報》6月3日

本期編輯:鄒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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