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敵狹路相逢?老自親述越戰:差點葬送兄弟們性命!

「同志們，報效祖國的時候到了！祖國和人民看著我們，沖啊！」這是早期國產戰爭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台詞。

許多年後，我成為了故事中的主人公。

（一）遭遇敵軍

有一次執行任務，我在帶隊巡邏回撤時，遇到敵軍，雙方形成對峙狀態。我向後打出隱蔽、準備戰鬥的手勢，巡邏分隊迅速收攏隊形，搶佔有利地形。

巡邏隊員百分之百都沒有實戰經驗，就連敵軍長什麼樣也沒見過，一時間有些慌亂。我看到個別戰士的手在發抖，臉色蒼白。說實話，那時我的心跳加快，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敵軍可能比我們還要緊張，嗚哩哇啦，亂喊亂叫，一會兒也全部隱蔽到樹叢里。

短暫的恐慌過後，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考慮如何處置這一突發情況。

自己參謀出身，對巡邏方案了如指掌，裡面有N多處置突發情況的預案，唯獨沒有回撤路上遇到敵軍的情況設想。更糟糕的是，我自作主張讓指導員帶著機關參謀、電台、機要、炊事員，民工在1公里開外的宿營地休息。

這下完了，就憑這一條，足以一麻三光。想到這些，我心頭憋得慌。

「不管那麼多了，想辦法回去再說」，我暗下決心。

（二）籌劃戰鬥

此時，排長和三名班代已經向我靠攏。他們目光急切，等著我安排戰鬥任務。

我故作鎮定地問大家：「怕嗎？」

排長反問：「你怕嗎？」

「我不怕！」我佩服我的演技，撒謊不動聲色。

「那我們也不怕。有你在，我們肯定能突圍。你大參謀出身，我們相信你。」

如果此前，我只是考慮個人安危。當聽到排長「我們相信你」這五個字，我立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此時此刻，我就是這支巡邏隊的最高領導，下面二十多名兄弟指望著我帶他們突圍。想到這些，一種責任感忽然湧上心頭。

實踐再一次證明，成功屬於那些沒事找事的人。在機關閑著沒事的時候，我看過很多關於敵軍的資料，對他們的政策觀念、軍事素質、綜合戰鬥力有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這一點幫助我迅速做出如下分析判斷：「大家聽著，前方不明身份武裝人員約十人，從所處位置和裝備情況判斷是X軍邊防分隊一部。X軍向來嚴格遵守邊防政策和部隊紀律，如果我們不開槍，他們不會開槍。所以，大家不必擔心，雙方不會交火。即使交火，我們人數裝備佔優勢，可以迅速予以殲滅。一、二、三班代歸建后做好戰士的思想安撫工作和戰鬥準備，排長和我進一步了解敵情，研究戰法。」

三名戰士走後，排長迫不急待地問：「怎麼辦，你想好了嗎？」「開槍違反政策，久拖不決，後患無窮。你看我們能不能霸王強上弓，硬闖。」我正說著，對面的敵軍有了動靜，他們向我方喊話：「你們被包圍了，請放下武器，我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喲呵，他們還帶了翻譯，有備而來啊。

「日他媽，這不是叫我們投降嘛」，排長怒氣沖沖地罵道。

「快去，每人準備一根木棒，機槍手側后隱蔽掩護，其他人員背槍成兩路縱隊，衝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戰士們在排長的指揮下每人手裡握著一根剛砍下來的木棒，已經列隊待命。

我走到隊列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進行簡短動員。「同志們，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沒法與上級取得聯繫，我們沒有援兵，要完全依靠我們自身突圍。狹路相逢勇者勝，祖國和人民在看著我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大家有沒有信心衝過去？」

「有！有！有！」戰士們的回答震徹山谷。

（三）棒打敵軍

按照協同動作，巡邏隊打亂原有建制，由我帶領十名身體強壯的戰士為突擊組。要求：先期接近，強行通過。若遇阻攔，一棒打翻。其他人員為預備組，在突擊組後跟進，伺機支援。排長帶領三名機槍手為火力組，側后隱蔽跟進，適時進行火力支援。

我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出了「出發」的命令。X方人員看到我方前出，誤以為我們要向他們投降，有個軍官還笑呵呵地張望著。沒等我下命令，一名彝族戰士上前一棒將其掄翻。然後，所有的戰士餓虎撲食般衝上去，五六名X方人員應聲倒下。沒等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看到剩下幾個X方人員已高舉雙手，跪地求饒。

排長見此情形，指揮機槍手三面合圍。其他人員迅速解除X方人員武裝，並將槍彈分離。我看到有個戰士把子彈全部投入河中。

正所謂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沒想到一場危機就這樣化解了。我們將X人員押解至邊境線歸還其武器，並再次聲明，這是領土，不容侵犯，然後撤回營地。由於自私的原因，為掩蓋我擅自改變巡邏隊編成險遭敵軍包餃子的錯誤，我要求所有人員對這場遭遇守口如瓶。。

（四）我被談話

歸建后第二天，政委找我談話。

「巡邏總結寫得怎麼樣了？這次任務完成得如何啊？不要急，慢慢寫。不過，通報已經下來了。X方指控我方毆打其邊民，擾亂其生活秩序，有這回事嗎？」

「人是打了，但是武裝人員，約有十人，我請求處分」，我估計紙里包不住火，準備招了。

政委哈哈大笑：「憑什麼要處分你，聽我把話說完。上面說了，事出有因。詳情上報，視情表彰獎勵。」

天不滅我，我又逃過一劫。

不過政委又提出新的要求，必須寫出一份高質量的總結報告。

但我遲遲沒有動筆，政治處和司令部的人天天打電話催著要，我還是沒寫。

後來，作訓和宣傳合力根據參巡人員口述，完成了總結，並報上級。一周后，上級工作組來核實情況。

「打人的命令是你下達的嗎？」

「沒有。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倒了。」

「那是誰下令 把子彈丟到河裡的？」

「沒有命令，戰士自己丟的。」

「其實，誰下的命令無關緊要。只要決心是你定的，一切就有答案了。」

「決心確實是我定的。」

工作組走後，我一直擔心此事節外生枝，但上面沒表彰也沒批評。

當年，我被評為先進主官，連隊被評為標兵連隊。

半年後，我升任作訓股長。在整理文件時，看到了那次巡邏的總結，其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全體指戰員發揚大無畏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在進行戰鬥動員時，有個戰士調皮地問：「祖國和人民在哪兒啊，我怎麼看不到？我看到的是鬼子。」

連長用堅定的語氣回答：「此刻，我們就是祖國和人民！」連長的話語字字千鈞，如戰鼓聲聲，慷慨激昂，極大地激發了戰士們的戰鬥精神。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我有些想不起了。不過，那份總結寫得非常完美。

（五）心有餘悸

現在，我退役回鄉，有時在夢中會夢到那些場景。夢醒后我會為我的草率和魯莽感到后怕，甚至有時會自言自語：「你好大的膽，敢擅自改變巡邏隊編成！那麼多兄弟的生命差點葬送在你的手裡。」

作者：曹朝陽 來源：軍旗獵獵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