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的長街上，風雪之夜，一個單身母親的遭遇

女兒睡了，睡得很香甜，我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一下。

玫瑰灰的《空城計》我已經看完了，手邊的安妮寶貝瞄了一眼，沒了心思。還有長長的夜要過，這時的我知道愛人在忙著，我不該這時給他打電話，雖然我很想，在寂靜的長夜和愛人說說情話。穿上羽絨服，輕輕的關上門把它鎖好，在水泥地面上跺了一腳，樓道里閃出一片光線。

走進夜幕下的哈爾濱，來到這冬夜的長街上。交通紅燈閃現在50秒的位置，23路公車停在路口，結著白色霜冰的窗玻璃里，寂冷地坐著幾個人。車後面的一棵糖槭樹上，還有大片枯葉糾纏在枝椏上，嘩啦嘩啦地被風吹著，有著類似我家門后風鈴的聲音。卻也有不同，這聲音凄冷些。

路燈的光暈隱在枯葉間，象舞台上的燈光，色澤昏黃。站在路牙石上出神，一輛紅色帕薩特的喇叭聲在我身邊響起，轉過頭，我抽出手向他搖擺。一輛輛計程車從我身邊緩緩地過去，亮著燈的「空車」牌，象一顆螢火。

不能再站定一個位置，不然還會有計程車來「吵」我，我順著重修過的長街，閑閑地向前走。長街的對面走過來一個清潔工人，手裡拿著笤帚和一個象捕蝴蝶用的兜網，這麼晚她怎麼還沒下班呢？我沒走斑馬線，小心地躲著來往的車輛。她告訴我說，要檢查衛生。冷冷的街頭，一個矮小的女人，頭頂圍著帶花的頭巾，腳下是氈子底的黑絨布大棉鞋。她匆匆地走過去，我來不及問她第二句話。

天空中飄起了小清雪。一隻小天使把這長街當做她的畫布，我從經濟的著色看得出來她擅長寫意畫。小清雪簡簡單單地飄了一會兒，象是給我做做樣子擺擺形式。一輛驕車從我身邊馳過，車裡跑出音樂來，順便把天使的白色顏料抹了我一臉。用羽絨服的帽子擋住臉，閉著眼閉著嘴，心裡卻要噴火。

一對情侶從身後超過我，他們有說有笑，女孩笑著，把黑髮生長的所在地靠在男孩的肩頭上。女孩比較高，男孩比較矮，這讓我看了不舒服，替女孩在心中升起那份不安全感。

街口，一輛計程車和另一輛我叫不出牌子的驕車撞在一起，保險公司勘察的白色桑塔納停在路邊。我的愛人在那個城市不會出什麼事吧？我罵自己。那個城市裡一定有月色在伴他，看到月色他也在想著我吧。

六個男人在綠化帶里給丁香樹地柏樹松樹鋪彩燈，他們是市政的工人，後天冰雪節和十冬會就開幕了，哈爾濱的夜晚亮化工作又搞得紅紅火火。他們每人手中拿著一根竹竿，兩大紙箱子彩燈，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和他們聊一句記一句，聊到他們說該回家了，我才感覺到已經這麼晚了，眼看時間就要闖過九點。一下子想起家裡睡覺的女兒，這時會不會醒了在找媽媽，不會象電視劇《牽手》中的丁丁夜半走出家門找媽媽吧？不會，她還太小，那她也一定在家裡哭成了個淚人，我的可憐的小美人。

「我的娃娃，你這個時間到哪裡去了？」電話里愛人的語氣有些嗔怪，但還是很耐心的，我知道一定把他急壞了。女兒還甜甜地睡著，小胳膊露在被子外面，我把她的小胳膊輕輕地放回被子里，又在她的額頭吻了兩下，另一下是我的嘴，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