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錄 | 一個通信汪的十年（長篇連載：中）

導讀：再見了，親愛的通信屌絲們！我得放下，只有放下才能直面未來，我想把自己十年的通信生涯寫出來，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我不後悔和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每天…而後，我仍將前行，仍將前行。

（本文是長篇連載《一個通信汪的十年》中篇，上篇參見IT大佬2017年7月22日文章。）

轉到後台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我和強哥他們轉眼在貴陽已經都一年了，爬了一年的山，發生了許多難以忘懷的事情，比如晚上集體睡覺的時候小偷進來拿走了我們每個人的手機，都睡死了，別說拿手機，不帶上麻藥的一個個把腎割了也不知道啊。

還拿走了王向東的電腦。集體去買手機的時候，統一的諾基亞。搞得移動營業廳以為我們這幫民工的工資結算清了，跑來集體消費。而我調站的時候把電腦接到380V的電上，主板也冒了煙。當然也有開心的時候，那就是我們一起去過很多地方，拍過很多照片，至今有些照片還在，有時候翻出來看看，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萬卷書不敢說，萬里路是有的。

也許我們懷念的，不僅是自己的青春，也是彼此之間戰友般的友情。因為這個工作就是這樣，項目把天南海北的小夥子召集到一起，說散也就散了，所以做了十年通信。大多數認識的人都不在身邊，沒有社交圈子，沒有家庭生活，有的就是整天和他們泡在一起。

現在看來做通信就3條路：

1、 通過這個工作，迅速拿到你自己創業所需要的資金。開始轉行自己創業。

2、 找個穩定的工作，有社交圈子，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但是得趁早，要這麼乾的兄弟們最好在27歲之前就要完成相應的準備和轉變，不然年齡大了，人家不要你。很尷尬。

3、 做通信項目的管理工作，可以做的長久一點。但你要能忍受說走就走的頻繁的旅行才行。而且也沒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以上是我自己總結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肯定還有其他情況。

大家慢慢補充。

這個工作的特殊性就是這樣，既是同事也是朋友。出門在外無依無靠，有的時候我想，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故事和尷尬，我的父輩們有的雖然壯志滿胸，但聯考取消了。你學習好能怎麼樣，不讓你考了。

輪到我們現在就是看似沒有盡頭的漂泊。而且也是說沒有就沒有的項目和工作。如果說要照顧家人和享受生活，我把希望寄托在孩子們身上可以嗎？我記得原來有個和尚，說人生就如雨中的泡沫，有些東西，說沒，也就沒了。只有回憶而已。很虛幻。

在爬了一年的山之後，侯總來了次貴陽，讓我和張強去轉到後台，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貴陽跟著摩托本部的專家繼續學習優化。二是回成都，學BSC維護，相對比較穩定。我選擇了前者，強哥選擇了後者。從此和強哥別過。強哥其實比我還小一歲。但我喊習慣了。

他走的那天晚上，他非常感性，簡直不像他。我說我優化學會還會回成都的。到時候大家還是一起嘛，他才好一點。人，就是這樣，有感情，不是機器。說聲再見，轉身就走的瀟洒，確實不容易做到。

就這樣，我留了下來，貴陽移動的大樓在我記憶中甚至還沒有我最後一個項目一個地級市移動的大樓好，很低，也不大。但我發現那些摩托的優化工程師居然可以在移動大樓食堂裡面中午打飯吃，而且有飯卡，我因為是回族的關係，樓對面有個清真的拉麵館，每天去那裡吃。

結果就很多同事跑過來很關切的問，你沒飯卡嗎？我有啊！我說真不用了，這個我得吃清真的，他們怔了一下，就笑了。說那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摩托的項目經理，他過來很關切的問我，外面吃飯比較貴。你可以用我的卡，裡面有錢，我再辦理一張，沒事的。我又給他解釋了一遍，他說：這個我尊重你。

好像整個項目組的人都對我很友好，不是對我，而是成員之間都非常友善。我當時想，是不是做優化的人都這麼好，對待我一個小白也是完全的沒有架子。那個時候我記得有個姓趙的工程師，處理壞小區，觀察指標要到晚上10點去每天。

但我從來沒見著項目經理喊他加班啊？他自願的。因為大家都很忙，我一般都是看著人家怎麼做，不敢多問。生怕影響了人家的正常工作。周末的時候我會去找某一兩個高手，如果他們不寫報告的話。他們總是非常認真的教我，有一個戴眼鏡的老師，他對我說：小馬，好好學，好好乾，前途很大。

我看著他微笑的臉龐，我也覺得我充滿了信心。我對自己有信心，對這個行業有信心，對生活中的一切充滿了期待。那一段時光，是都在進步中的。就在那段歲月裡面，我學會了優化的一些基本理論和處理思路和相關操作，學會了ACCESS資料庫製作，學會了各種表格基本函數，至於VBA，是以後在南寧項目學的，那是后話。

我感謝這些人，真的謝謝他們，他們沒有教我的義務，他們也很忙，但你去問，有問必答，甚至會停下自己的工作，講解到你明白為止。其中有的人已經不做優化了，有的人做了講師，有的人，永遠的失去了聯繫，而我，連一句謝謝都沒有來得及說。

那個時候摩托的這幫人都是真刀真槍的在干，指標造假這個詞語在那個項目組裡是不存在的。這些老工程師遇到難題會很有趣味的坐在一起，抓信令，抓包，逐條逐條參照規範一條一條的過，所謂的過，是大家都理解了，討論了都沒有異議了在繼續。

他們當時就是這麼做優化的。所以很多問題的根因，他們能找到。怎麼解決，也有切實可行的方案。耳濡目染，我對他們這種專業的精神和技能表示由衷的敬佩。這也讓我了解到作為後台工程師的價值和強大的生產力。

這種方法在我最後一個項目組絕跡了，有過嗎？可能做夢的時候夢見過吧。他們的指標做的很好，感知也差不到哪裡去，局方也非常尊重他們。他們是通過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換來的尊重。無可厚非。如果有指標做的非常好，排名也不錯。實際感知非常差的，具體原因你們懂的，我就不細說了。

那時候的生活非常簡單，旅館到移動，移動到旅館，周而復始。晚上下班項目經理會喊大家，留下，3C。我依然選牛頭酋長，沖在最前面吸收傷害，沖著項目經理來一個戰爭踐踏，大家一頓瘋狂輸出，他就掛了。這個時候項目經理就會喊:這是誰？我靠！這麼猛！！

我這個時候就會很得意，保持沉默就行了，反正區域網名字亂起的。這個項目組大家的遊戲都玩的很溜。也有喜歡打籃球的，和客戶一起打。他們和客戶打我個人看法是純粹的私交，不牽扯工作。

工作起來，遇到問題，拿著數據找客戶據理力爭的情況也有，但這在當時沒有影響客戶關係，客戶反而覺得這是一種正常的狀態。如果像最後一個項目區服每時每刻跪舔，就是我不覺得噁心，時間長了，客戶也煩了。

這人怎麼一副猥瑣男優樣子，如果你問做客戶關係的客戶經理要臉不，他可能會微笑著反問你：臉值幾個錢？最後一句話是我假設的情景，他看見了可能要來砍我，如果牛逼一點的，發動公安局的來抓我也說不定。菊花公司招這樣的不要臉的人去做客戶關係，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人不要臉就無敵，壞處就是菊花的形象在客戶眼裡從踏踏實實幹事情的實幹派和實力派，變成了島國男優猥瑣的笑容。

那一年，還有比較重要的一件事，因為家人特意交代過得，不許寫。我就一句話帶過：那一年，我結婚了。

有點痛的領悟

我以為我要在貴陽一直待下去的，但我錯了。國內某廠商再一次的替換了貴陽的所有摩托羅拉的設備。到時候了，這個優秀的團隊解散了。項目經理毅然決然的去了國外項目，其他的工程師也回成都摩托本部了。

摩托羅拉，名存實亡。這一次戰役，勝者自詡為三大戰役之一。敗者，什麼話也沒有。你沒有設備，沒有項目，我們這幫靠摩托養活的公司自然也沒有了飯吃。我也被調回了成都，公司在成都的項目份額不斷的在減少，有些同事已經空閑很長時間了，候總也離開了公司，而我的通信第二位領導，是智總。

當時3G正如火如荼的準備商用。他給了我們這些空閑態的人一個題庫，裡面分類非常齊全的各種題目。然後發表了那次我認為很重要的講話。他當時說的大致意思是這樣的：兄弟們，我們不能等死，公司目前正在積極籌備進入華為項目，要考試，而且要有一定比例的通過率才行。公司靠各位了，各位也為自己的前程拼搏一把……

領導的意思不就是說考過的留下，考不過的離開嗎？

是啊，是時候拼一把了。以後可能還得再拼一把，或者很多把，而今天，我還得再拼一次，不是為通信項目拼，是真正為自己拼一把，我希望我能贏。我也將王者榮耀裡面的那句名言送與各位一直在打拚中的各位兄弟共勉：穩住，我們能贏！

而準備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不到三天的時間，我當時非常的想發泄我的不滿，為什麼不給多一點時間呢？那種感覺就像有一隻狼在後面追你，而這狼，就是現實生活。你除了撒丫子狂奔跑的比它快以外，沒什麼其他選擇。最重要的，你手裡沒槍，槍是什麼？舉個例子，王健林不是給王思聰五個億去折騰和交學費嗎？那叫槍。有那玩意給你，子彈也充足，你學會開槍就行了。別說是只狼，就來一群老虎你坐阿帕奇直升機上在空中對著虎群拿加特林掃射，那個時候不是狼追你，是你追狼。

借用馮小剛導演的著名台詞，你可以大聲的對著生活肆無忌憚的吶喊：還有誰？還有誰！可惜咱不是，二八定律，咱屬於那八裡面的一份子。沒背景，沒錢，沒爹，沒人支撐，一無所有。還好，除了一無所有之外，我有老婆。

老婆一直給我很多鼓勵，我將那些題目背過之後，把答案給她，讓她抽查我。這個方法非常管用，而且我們是在吃完晚飯的時候一直這樣你問我答。生活很清苦，租的房子裡面空空如也，僅一床，一櫃，一桌而已。多年以後，這種愧疚仍然揮之不去。也無法說出口。可能，我這一輩子也揮之不去了。如果有個女孩在你一無所有的時候跟著你，你一定要，此生，勿負她。在昏黃的燈光下，我們就這樣說說笑笑的學習。廚房在外面，成都的老鼠非常的多，我進廚房之前先要咳嗽幾聲，或者用腳踢踢門。

老婆常常笑我膽小。我記得有一次我進廚房之前忘記給信號，開燈之後，一隻老鼠看了我一眼，然後生無可戀的從二樓窗子跳了下去，只聽得啪的一聲砸在下面的木板房頂上。我樂壞了，覺得很有趣，告訴老婆，她笑了笑看了看我，很平淡的說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沒法反駁她。沒法。

考試很順利，我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名。家人也很開心。智總也很高興，他說，筆試考過了，這僅僅是第一關，還有一次面試，主要面試理論。我的那一萬匹馬又在心中呼嘯而過，心裡想，後續是不是還要驗視力？檢查是否有無犯罪前科等等的手續呢？這當然都是不滿的屁話。

面試我的是華為的一個戴眼鏡的比較老成的中年人，他問了我一個RRC和RAB的建立過程問題。這個得益於我在貴陽項目組的耳濡目染。我對信令是很重視的，我知道那些是分析問題的基礎。所以算是回答上了，在問過幾個問題之後，他又問：外場RF優化做過嗎？我說沒有，他有點遺憾的說：總體還可以，回去等消息吧。

這個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他也是一位專家。請原諒我的草率，或許人和人，第一印象是比較重要的吧。後來華為又建立了Ifriend認證系統，所有的人員級別都在裡面。非常的規範化和流程化。

最終的結果下來了，我和幾個同事幸運的留了下來。其中有一個叫暫且稱為啊旭的，我和他分在了告警組，他是個濃眉大眼，標緻的四川帥哥，電子科大畢業。後來這位兄弟去了歐洲華為，我記得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夥子，項目組裡當時是有女網優工程師的，而且有的非常厲害。好說話的和不好說話的他總能博得哪些姑娘的嫣然一笑。有他在，大家幹活乾的很開心，玩笑開著開著，活就幹完了。我想，只要能留下來，有活干就好。活著真的太不容易了。

成都的宣傳語是，一座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成都的確很好。但對於我們這種租房子而且工作又不穩定的人來說，是一座說離開就離開的城市。關鍵是你沒有槍，前面說了，你們懂的。所以我們的房租是月付的。

剛進華為項目組，就遇到了幾次大的割接，雖然我們當時不可能去做批量的操作，但監控告警也是一份任務和工作。頻繁的夜班我也不覺得累，局方會送吃的來。但我只吃老婆做好的便當。用移動的微波爐熱一熱，很香甜的就吃了。

晚上我會給老婆打電話，他總教我別擔心她，好好工作。在晚上值班的時候，我遇到了一位以後在南寧的同事，陳勝，他是個大光頭。他說他的髮型便於打理。他是華為本部的人。他老是沖著我微笑，非常友善，而且他很忙碌，我看許多關鍵的操作，都是他親自完成的。操作完成沒問題后，他會和所有人聊天，開玩笑，等著天亮回家。那個時候，在我印象中，做通信的人都是非常優秀的。包括菊花公司的人。真的，感覺他們和我們是一樣的，雖然待遇沒法比，但至少讓人覺得可以接近，可以一起戰鬥。

這就夠了。其實這些割接都是為3G徹底的投入商用做準備的。我們告警組裡面的告警也一天一天的在減少，用專家的話說，把這些故障處理掉70%，網路就有很大提升。這個理念一直在我後續的項目裡面得到了堅決的貫徹，最後一個項目除外。

就這樣逐漸的，我學會了華為的網管簡單操作，我遇到一個成都局方的人，算是老師吧，有一段時間我為他做東西。他是從其他通信公司的專家轉到移動去的，所以技術方面非常厲害，他給我說：「小馬，我現在給你三個月時間，你要熟悉華為所有的後台指標計算公式，和原始的計數器，這是基礎。」如果你們中有想要學優化後台的，我把這句話也原封不動的轉贈給你們。

說的非常好，我也照做了。我謝謝他，名字就不提了。非常感謝他。在達到了他的要求后，我甚至能用ACCESS資料庫自己做一個指標監控的小工具了。這讓我感到非常的滿足和快樂。我把他們發出來的和我自己計算的指標對了一下，直到完全吻合沒有問題，我感到優化這座大門，正慢慢的像我打開，能不能走進去，自己還要加油。還得拼一拼，因為，沒有退路。

然而，該發生的，總歸還會繼續發生。那次我和老婆聊天，我自我調侃的對老婆說：「我們啥時候才能成為萬元戶啊」，「現在就別想了，吃過喝過剛夠，還萬元戶」老婆笑著回答我說。她的話深深的打動了我，她是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和我在一起了，但不等於我要讓她這樣一直一無所有下去。

這是我告訴自己的。雖然這領悟有點痛。我網上百度了下初級工程師的待遇，結果和我現在的差距確實很大，我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沒啥說的，投簡歷！

未完待續...（本文來源於MSCBSC通信，作者wsmcr2017，IT大佬已獲得作者授權、經IT大佬編輯發布，文中觀點為作者觀點、不代表IT大佬觀點。）

延伸閱讀

實錄|一個通信汪的十年（長篇連載：上）

【深度】通信人：你為什麼留下？

【揭秘】搞通信是怎樣一種酸爽的體驗？

通信工程師的進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