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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黃金時代》:王小波的小說抵禦了時間

作者丨程耳

二十多年過去了,王小波先生的小說成功抵禦了時間,讓人震動與驚喜。他參透到思想、語言與敘事中的自由,他的冷靜與深情,他的超越他的時代的價值,最後是他的幽默與荒誕,使他騰空而起,時至今日,仍然俯視著今天的時代。

所謂抵禦時間,簡單地說就是歷久彌新。近日重讀《黃金時代》、《革命時期的愛情》,我覺得它非常新,不像是一個好幾十年以前的作品。當然,有的朋友會覺得,二十多年也不是那麼久,怎麼就能夠給他一個抵禦時間的評判?確實,對於藝術創作來說,二十多年不算很長的時間,但是就我們特殊的情況而言,現代的中文寫作,尤其是小說的寫作,實際上可能從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才剛剛開始,所以事實上對於當代小說而言,實在談不上有多麼厚實的土壤,我們小說的歷史是非常短暫的。

王小波著/新經典文化/2017年4月版

那麼他是如何使自己的作品成功地抵禦了時間?

首先當然是他的思想和他的價值觀。我有一個特別突出的感受,其實,對於同樣的題材,同樣重疊時代的描述,能見到的小說都不少,但是小波先生的小說,無論是《黃金時代》,還是《似水流年》,或者《革命時期的愛情》,同樣是表達那個時代,王小波的小說每篇小說給人的感受都不一樣。為什麼會有這一點?後來我發現,他沒有把他的著重點放在任何我們已知的那個時代特別表面化、或者是在今天看來特別陳腐的東西,他的小說里全無這些。

王小波寫給友人的親筆信

其實二十多年不算太長,但是我二十年前也有非常鍾愛的小說,非常鍾愛的電影,最近也常想拿出來重新看,但是感覺真的不是太好。小波先生新的視角的起點在於,他在他的人物和環境之間,他在他的人物和時代之間,找到了一個更為宏觀的平衡點,這個平衡點的更宏觀的價值。譬如他在《黃金時代》裡面寫到,「既然摧殘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就應該下山接受這種摧殘。」這就是大家看到的所謂「王陳二犯」,他似乎站在更加宏觀、更加俯視的角度看待這個時代和這個時代里發生的所有事件。

王小波著/新經典文化/2017年4月版

關於這一點,我還想補充的是,其實任何創作從最本質或是最源頭來說,無非是對時代精神的一種表現。小波先生身處他的時代,他去寫《黃金時代》這樣的故事。他很少寫王二穿著什麼樣的衣服,他幾乎沒有著筆。當然可能有個原因是王二對自己比較自信,基本是赤身裸體的,這當然是開玩笑。我相信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小波先生意識到服裝一定是一個年代最表層的時代精神的體現,即便在那樣一個特殊的年代也是一樣的。雖然,他後來在《革命時期的愛情》里,寫到了叫 × 海鷹的女孩穿的軍裝,但是他寫這身軍裝,只是為了給她的身體染上顏色,最終還是回到身體本身。所以我覺得從最根本上來講,小波先生的小說,去除了表面化的、風一刮就能吹走的最表層的時代精神,他直面身體,只有這樣,才能刺穿皮囊,直達肌膚,這是他的小說從根源上作為好的小說創作的首要基礎。

王小波給許倬雲的親筆信

第二,我想談他的語言和敘事。小波先生的文字非常優美,他跟別人不一樣或者說更大的優點在於,他的語言的質樸。他的語言是我讀到的最樸素同時又是最有力量的語言。他會反反覆復使用相同的詞,在《黃金時代》的第一個自然段落里,「破鞋」這個詞,出現的頻率非常多,佔到非常大的比重。當你習慣他的語言方式,你會發現,他的所有創作,都有他非常縝密的邏輯,和他自身非常強烈的表達。他有很多這樣的語彙。這一方面這使他的文字自由,當你重複讀某一些字句,他的文字本身的韻律,優雅的美感,都會從中顯露出來。

王小波著/新經典文化/2017年4月版

關於敘事,我覺得小波先生的敘事也是少有的自由,他無論是在長的時間概念里,還是在短的時間概念里,他都做到非常自由的寫作。他前腳還在寫1968年的天空是紅色的,但是下一行就寫到1977年去了。跟他的語言一樣,他在敘事中也反覆不斷的強調某一句話,比如,「他看到1968年的天空是紅色的」,這句話是《革命時期的愛情》出現七八次的句子。跟語言一樣,當你習慣他的這種敘事方式之後,你會從中獲得閱讀的快感。而且在這種自由的敘事中,他反覆把時間回到一個點,這種自由的處理方式,其實是敘述中的他在一個生活的橫界面進行對比,我作為讀者,我能在他的一個句子里看到過去的他、現在的他和將來的他,我覺得這是信息量非常大的一種書寫方式,這種敘述方式給我非常強烈的現代性的感覺。

接下來我想說的是他的冷靜和他的深情。因為我們確實有過很多激昂的年代,與此相應,有很多非常激烈的、非常煽情的文字的表達。但就我個人來說,我確實越來越喜歡這種非常冷靜的處理,尤其是這種冷靜的文字搭配上小波先生的深情。我個人偶爾也寫字,我對自己的概括是冷漠和溫情。他幾乎不偏不倚地描述著王二以及王二經歷的每一個女人,以及他們之間的糾葛,但是他對每一個人有懷著深情。雖然他的表達可能只是說和紅線沒有干成,後來想跟紅線怎麼樣也沒有干成,跟海鷹干成了,跟姓顏色的女孩,很遺憾,最終沒有干成。雖然他用最簡單、最粗暴,然而其實是更準確的表達方式,在表達王二跟所有女人關係的背後,我感受到了一種情深義重的深情。其實,「沒幹成」和「干成了」,是一個非常科學和非常準確的劃分方式。

王小波著/新經典文化/2017年4月版

我認為,無論是哪種創作,哪種藝術,更高的境界就是——幽默和荒誕。他的幽默和他的荒誕,使他騰空而起,時至今日還在俯視著我們今天的時代。這是我看他的小說特別直觀和深刻的感受。我常常會看著看著就笑了,偶爾還會哈哈大笑,這種幽默才是滲透到一個創作者身上最不可取代、也是最難實現的一種高度。無論他描寫國外,描寫快樂,始終帶著一種非常幽默和嘲諷的心態。

說到荒謬感,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王二站在樹上,看到有一個人被很長的長槍捅進身體,樹底下轉圈的時候,他心裡愛莫能助地想著:「瞧著吧,已經只會發母音,不會發輔音了。」我對這句話記憶深刻。有這句話作為背景,我們似乎很容易討論一些東西,包括王小波先生的創作,他站在什麼樣的位置——在樹上——稍微高一點,也不能太高,太高就到雲端了。他高一點,他在一棵樹上,朝下看著這個時代。「瞧著吧」這三個字首先是他的一種心態,或者是他的幽默,然後是「只會發母音,不會發輔音」,這是冷靜的、客觀的,僅僅描述當下而不作任何評判,事實上是對於死亡的一種判定,所以令我印象很深。所以我說,他的幽默和他的荒誕,使他能夠騰空而起,他騰空而起站在這棵樹上,或者站在那個樹頂,繼續看著我們。

書房記公號ID:shufangji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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