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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自己看得該死的重要!(附歐麗娟六場高校講座預告)

我們一窮二白,我們兩手空空,

可是自以為可以登上珠穆朗瑪峰,

這基本上是大部分《紅樓夢》讀者很常見的心理。

對歐麗娟老師有所了解的人一定不會對標題這句話感到陌生,很多「藕粉」甚至把這句話作為自己的座右銘。無論讀書還是做人,在這個自我不斷膨脹的時代,我們習慣了表達、彰顯和無止境地搬出自我,卻忽視了閱讀的虔敬和理解的真誠,那些自以為讀透了紅樓的人也許根本沒有進入紅樓的門。今天推送9月2日歐麗娟老師在北京大學的講座內容,文末附歐麗娟餘下六場高校講座的預告信息

我們跟曹雪芹隔了250多年,而且不止250多年,

嚴格來說我們的文化斷層間隔了兩千年,

因為我們完全在不同的意識形態、不同的生活情境、不同的價值追求。

《紅樓夢》究竟該怎麼讀呢?我想一開始還沒有進入到正題之前,且容我先說明一個很重要、但是我們可能會忽略掉的閱讀態度。假如我們都是《紅樓夢》的陌生的門外漢,我更希望我們閱讀的方式,第一,以一個非常快樂、非常輕鬆的心情去接近它,這反倒跟我接下來跟各位分享的態度是非常不一樣的。為什麼?因為一部這麼龐大的著作,大家知道前80回有60萬字左右,這麼龐大,這麼複雜,甚至有一點點半文言意味的著作,如果我們一開始帶著目的性或者帶著做功課被迫去看的話,多少會損害我們審美的胃口。

就像我們鼓勵小孩子輕鬆遊戲一樣,我覺得大家可以用一種對待老朋友的態度,去接近它,去了解它,對於老朋友我們不一定都很認識的,這一點可能年齡還不夠大的人無法體會,可能我們相交數十年的朋友卻未必真的了解他,所以在友誼釀酒般的過程中也不斷發現新世界。如果我們用這樣的態度來接近《紅樓夢》,應該會讓我們越來越對它感到親切,也越來越感到一種故舊般的喜愛,然後我們才有更好的心理基礎接近它。

因此,我覺得如果看到前5回時看不下去、看不懂,跳過去也沒有關係,畢竟看不懂時勉強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很輕鬆,很隨性,跟老朋友一樣,在什麼地方相處最自在就在那裡跟它相處,每一個朋友提供給我們提供的喜悅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用這樣的方式接近《紅樓夢》,我認為是最好的前提。

但是,隨著我們越來越了解它,越來越接近它,可能越會遇到更多的盲點,更多的了解上的困難。我們會發現書中的人物好像跟我們一樣在呼吸,可是他們有很多地方是跟我們不一樣的。這樣就產生了閱讀上的障礙,或者沒有自覺到這種障礙的時候,我們就會用自以為是的方式解讀,而解讀最後就會產生許許多多對《紅樓夢》的成見。

這些成見美其名曰: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就有一千個《紅樓夢》,好像百家爭鳴,百花盛開,表面上這是一個繽紛多元的世界,但是並不是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紅樓夢》都是等價的,並不是一千個《紅樓夢》的意見都是可以幫助我們的,並不是這些意見都是千錘百鍊的知識,是可以在歷史中逐漸累積下去的。有太多的意見真的是一時的風潮,一時的感發,當時觸動自己也觸動別人,但是它不能成為知識,而我們需要知識,因為知識才能讓文明不斷地累積,而且可以一直壯大下去。這是我對於文化最關心的一點。

所以對於《紅樓夢》我們不是沒有感動,尤其是當我們感到悲悲切切的時候就去翻閱,看的時候心靈也受到啟迪。我們在悲劇感中好像自己也得到了升華,得到了撫慰,這都是閱讀上很常見的方式。但是這個是不夠的,因為它不是知識。對我們來說,感動是一回事,我們關在自己的世界里,怎麼樣從《紅樓夢》裡面取暖這個都是允許的。但是它不能成為貢獻給這個大文化,可以永遠一直累積下去,也為這個文化奠定發展的力量,所以我們需要知識,但是知識是什麼,這就是大的問題。為此,我也考量過,也思考過,也做了一些定義,在《大觀紅樓》書裡面都有比較完整的呈現。我可以針對現在所開發出來的幾個議題,很簡單地跟大家分享,但是在簡單中我也要跟大家分享我這一年來的新發現,自己覺得很有趣,也有點小小的得意,我想這樣的得意也比較容易感動別人吧,所以中間我們會似乎穿插一些沒有人注意到的很有趣的問題,是不是也可以藉助具體案例,來釋放一種怎樣追求知識,怎樣閱讀《紅樓夢》,怎樣把握《紅樓夢》的主旨等等,我們上面所羅列問題的答案。這就是我今天的規劃和安排。

首先一開始,讀《紅樓夢》到底有什麼困難的地方?這和我開場白完全沒有抵觸,我們一開始用很輕鬆的讀者心態接近《紅樓夢》,但是接近不等於進入,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要怎樣進入它呢?你不要帶著太強主觀意見的話,就發現這其中有很多困難。例如裡面有一些典故和辭彙是什麼意思我們都不一定懂,那就是閱讀《紅樓夢》時通常我們也必須要面對到的知識障礙。但是除去這些部分,純粹典故、傳統文獻等不同於今天的語彙概念之外,我覺得《紅樓夢》固然帶給我們現代人那麼多精神上的泉源,但是我們要汲取這個泉源,使得我們受到滋潤、灌溉、生長,其實有很多困境所在。

首先,我們大多數的人,作為一個人是難以避免一些本能上的問題,所以我要跟各位分享我自己從一個讀者變成一個研究者過程中所面對到的問題,而我如何去跨越,那就是一個讀者其實他不可以只是一個很輕鬆的讀者,當你接近《紅樓夢》之後,你喜歡上了它,但是喜歡不一定等於了解。我們有太多的錯愛,我們的社會上有幾句話,「因為誤會而結合,因為了解而分開」,這是多大的悲劇。我們與《紅樓夢》當然不至於「因為了解而分開」,但是我們有可能因為了解而沒有那麼愛它,這當然也是另外一種不幸。所以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要避免這個問題的話,讀者究竟要做一些什麼事情?你應該自覺到你作為一個《紅樓夢》的面對者,應該以怎樣的心態,做怎樣的準備,才可以登堂入室,因為在門外徘徊,總是庭院深深,你看到的那種氤氳氣韻固然動人,但是朦朧難辯。

所以當想要一窺究竟的時候,我們非要有足夠的知識裝備不可,否則都是在霧裡看花。該克服的第一點是輕鬆。我想跟各位分享清初非常傑出的評點家張竹坡,他非常年輕,二十幾歲就過世了,可是他對於《金瓶梅》的評點是非常的深刻,也無出其右。不只是對於《金瓶梅》,他其實也揭示了我們在閱讀、分析、闡述的時候,可能會遇到的問題,而他對於這個問題用一個非常感慨的方式來呈現,他沒有告訴我們具體問題在哪裡,但是他告訴我們原來做一個好的讀者是非常難的挑戰,做輕鬆的讀者很容易,先前我們也是引發大家第一步從這樣進入《紅樓夢》,但是你要作為一個很好的讀者,能夠參與這部經典的生命,去闡發它內在的光芒,這個非要有足夠的條件不可,可是條件不會憑空掉下來,我們讀者要非常努力。就像張竹坡所感慨的「作書者固難,而看書者為尤難」,他是一個評論家,是一個最深刻的讀者。他深深感覺到原來你要把一本書讀好,那真的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事情。連這麼優秀的批評家都難免有這樣的感慨,那我們普通的讀者,我們究竟儲備了多少的資源,到底訓練了多少真的是足以登上珠穆朗瑪峰的那些基本裝備跟基本訓練?

就這一點來說,我們讀者應該首先意識到,我們一窮二白,一窮二白的意思是我們兩手空空,可是自以為我們可以登上珠穆朗瑪峰,這基本上是大部分《紅樓夢》讀者很常見的心理。所以我看過很多連《紅樓夢》沒有讀過幾遍,他就說誰誰誰怎麼樣,《紅樓夢》的主旨怎麼樣,非常自信。我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因為我算是走到半山腰,再回過頭去看就覺得自己當初是多麼無知,然後看到還在山腳下的人卻很相信他自己已經在山頂上睥睨天下,真的會有點不可思議。

所以且讓我們參考張竹坡的心得,他是這麼傑出的一位文學批評家,但是他都深深感受到看書者甚至比創造還要困難。因為創作和分析是不一樣的能力。一個好的小說家,不一定是好的小說分析者,這個是我們華人世界的文學訓練常常忽略掉的一點,而西方在文學造詣上非常深,所以他們意識到創作和閱讀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張竹坡告訴我們分析比創作可能更難,這一點是我們應該要參考到的,他顛覆了我們一般人的常識。比如一個很好的小說家,似乎他當然應該更懂得小說,好像他所講的小說應該更精到,但我認為從張竹坡的說法,可以證明在傳統文學批評世界里,已經清楚地認識到這是完全不一樣的範疇,不該混為一談。就我們一般讀者來說,那就更應該有一個自覺,我們不會比張竹坡更有分析能力,我們甚至應該懷抱著謙卑的心態,知道我們的裝備很貧乏,我們應該努力增加自己的知識含量,訓練自己的思想力量,增加自己的判斷能力,這對於做人處事包含讀書在內,其實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第二,我覺得我們和《紅樓夢》之間還有一個很大的鴻溝和困難,其實是人和人之間註定的本質,也就是「人和人的距離,有時比起原人和類人猿的距離還要來得遠」。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們現在互相面對面站在同一個時空,就真的會彼此更加了解嗎?我常常覺得我對杜甫和李白的了解比我對我朋友的了解還要深,那真的是無可奈何,有時候感覺到:什麼!我幾十年的老朋友對我的判斷和推測居然完全錯誤,那時候真的非常心酸。所以可想而知,原來人和人之間,真的兩個不同的世界,我們好像在一個黑暗的、無窮的太空里,兩個兀自運轉的行星偶然交會,可是這個行星過去的生命史,這個行星來自哪個黑暗的深淵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只在互相交會的瞬間好像看到它的樣貌,但是更深的層次我們通常一無所知。所以「人和人的距離,有時候比起原人和類人猿的距離還要遠」,我們先要有這樣的認識,然後你才不會那麼想當然,你不會那麼充滿自信,以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的事實和真相,而這個是我們一般人最容易產生的一種本能反應,可是本能反應就會耽誤我們向對方更走近一步。

我們跟曹雪芹隔了250多年,而且不止250多年,嚴格來說我們的文化斷層間隔了兩千年,因為我們完全在不同的意識形態、不同的生活情境、不同的價值追求,所以我們跟《紅樓夢》的距離註定比原人和類人猿的距離還要遠。當我們意識到這個距離的時候,就應該更謙虛的,不要自以為我們就懂了,我們就用自己的感受、思想方式去推己及人,好像這樣做就可以理解《紅樓夢》,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誤會。

我在閱讀《紅樓夢》的研究過程中,不斷領會到的一個對我來講真的是一直重複的驚喜、驚訝或驚嘆,也就是原來《紅樓夢》跟我原先想的並不一樣,這種情況發生太多次了,所以越來越覺得我們接近《紅樓夢》的時候,千萬不要自以為是。這一點很困難,因為每個人本來就是以自我為中心,來逐漸去認識外在的世界,所以這是一個非戰之罪,我們每個人都這樣,差別就在於我們有些人不願意停留在這裡,所以讓我們不斷超越自己,讓我們先把自己放在一邊,然後才有機會讓對方進入到我們心裡。

下面,我跟大家分享幾段話,這也是人生處境上的本質,希望大家看了以後回去不會暗自垂淚,因為這是人很孤獨的本質。不只是人和人的距離很遙遠,而且在遙遠的距離之下,我們通常即便和人的交往過程中,也基本上還是環繞著自我而展開,這樣的情況會造成互相交流的失敗,互相更深認識的失敗。

「人們之間談話失敗,並不是因為缺乏智慧,而是因為自負。每一個人都希望談論自己,或是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這就是大家很熟悉的,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他的筆記裡面的一段話,他深深感受到人們談話失敗,並不是因為缺乏智慧,而是因為自負,每個人都以自我為中心,每個人都希望談論自己或者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在這樣的本質之下,我們讀《紅樓夢》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只想找我們感興趣的地方呢?比如寶黛的戀愛是不是成功,後來有了悲劇就開始找敵人,找替罪羊,然後我們就開始在裡面編織我們在現實中的失落和渴望,這基本上都是在投射。所以不只人們談話失敗,我們閱讀古典文學包含《紅樓夢》時,是不是因為大家都想談論自己和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以致於我們對《紅樓夢》的理解也造成了失敗,這也是很值得和大家分享的一個感悟。

接下來還是談同樣的這個道理,這是一個美國華裔學者,人文主義地理學的開闢宗派、非常優秀的一位作者,他也呼應了托爾斯泰和紀德這些人,很敏銳感受到人類的本質。段義孚在《逃避主義》這本書談到「事實上,在社交場合,甚至在絕大多數的場合中人們很少真正用心去交談或者用心去傾聽別人的訴說,他們陳述的是自我,每一個個體引用別人的話,僅僅是為了作為自己演講的開場白。想想紀德那雖然悲哀卻是明智的體會——沒有人真正願意聽自己說話。因為傾聽需要無私的奉獻。」

這一點我在我的課堂上分享過之後,有一些很認真的學生,他們真的在生活里去觀察,去檢驗,後來完完全全同意這段話,大家好像彼此在交流,在談話,可是你沒有發現,其實每個人談論的都是他自己,只是表面上有共同的題材,共同的話題,但是每個人的重心還都是在自己身上。

所以這段話告訴我們什麼呢?原來人和人之間的互相了解是這麼困難,原因就在於人的個性使得無私是這麼難以達到。無私是這樣的難以達到,所以我們要好好的傾聽別人,也就不容易達到,以致於人和人之間的交談就變得只是在各說各話。各位可以去檢查看看,真的是這樣。好像你的好朋友說了一件事情,你也覺得很有共鳴,大家應和,可是你自己應和的是你的感受。我舉這個例子只是說明,既然人類存在的本質是這樣,我們怎樣跨越兩百多年的歷史距離,兩千年的文化隔閡,去了解曹雪芹和《紅樓夢》?我們真的無私嗎?我們是不是常常不自覺地在《紅樓夢》里找到自己要的東西,無論是情感的撫慰,無論是現實的某些需要,或者是老師要我們寫一篇《紅樓夢》報告,可是這些都是有目的性的,有目的性就不可能無私。所以我們接近的是真正的《紅樓夢》嗎?這是我自己在動態地逼近《紅樓夢》的過程中,最常自我警示的一點,這也是我在很多地方都分享過的,當我們面對古典文學的時候,一個跟我們完全不同的時空中的古代文化的時候,我們依然要知道、至少一定要有這個認識,一定要認識到我們很容易不自覺犯了這樣一個詮釋上的盲點和誤區。

下面這一段話來自一位俄國心理學家伊謝·科恩,提到很多人閱讀古典文學時候遇到的問題,他說:「一知半解者讀古代希臘悲劇,天真地以為古代希臘人的思想感受方式和我們完全一樣,放心大膽地議論著俄狄浦斯王的良心折磨和悲劇過失等等。可是專家們知道,這樣做是不行的,古人回答的不是我們的問題,而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專家認識到這一點,所以他不會以為古人就跟我們一樣,在反封建、反禮教,古人都是在追求婚姻戀愛自主,古人都是要個人主義,要自我實現。不是的,古人的問題根本跟我們現代是不一樣的。專家認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們做了什麼事情呢?他們做的事情就是要精密分析原文,通過詞源學和語義學來尋找理解這些問題的鑰匙。那當然這樣要很費力,很辛苦,你要非常耐得住寂寞,每天在研究室里工作12個小時,連續七年,你才可能稍微知道,原來科恩他們這類非常傑出的學者,認識到了那個真理到了怎樣的程度。可是大多數讀者不願意做這一點,為什麼?答案很簡單,因為很累,我可能花三年才懂一點點,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而且我懂得《紅樓夢》的原貌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用不上。最後你發現原來《紅樓夢》的價值觀跟我們現在適得其反,那我為什麼要認識它,這是一般讀者蒙蔽自己、耽誤自己的地方,因為我們永遠停留在狹小的自我裡面。

為什麼我們要這樣看重自己呢?為什麼我們的需要、我們的追求可以用作為全人類有史以來,其他人不同追求的唯一標準呢?我常常在想,我們都是白駒過隙,短短的數十年如同星際的塵埃,連星體都有生命,為什麼我們小小的個體、短暫的現代要把自己膨脹成宇宙的中心?這是我常常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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