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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門羅:不寫作我就會無所適從

愛麗絲·門羅,加拿大女作家。1931年7月10日生於安大略省溫格姆鎮,少女時代即開始寫小說,其代表作有《好蔭涼之舞》《愛的進程》《逃離》。她的小說寫的也都是小鎮中上演的平民中的愛情、家庭日常生活,而涉及的卻都是和生老病死相關的嚴肅主題。很多人把她和寫美國南方生活的福克納和奧康納相比,而美國猶太作家辛西婭·奧齊克甚至將門羅稱為「當代契訶夫」,而在很多歐美媒體的評論中,都毫不吝嗇地給了她「當代最偉大小說家」的稱號。2013年10月10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不寫作我就會無所適從(訪談)

你上大學的時候,是不是已經開始認真寫作了?

門羅:是的。我沒有機會去嘗試別的什麼事情,因為沒有錢。我明白我只能在大學讀兩年,因為那時候的獎學金只夠維持兩年的。那是我人生的一段小假期,是段美好的時光。大學時光是我這輩子唯一不用做家務的日子。我大學第二年結束之後立即就結婚了。我二十歲。我們搬到了溫哥華。結婚是件大事——還有搬家,也是個巨大的冒險。在加拿大境內,我們搬到了力所能及最遠的地方。我們倆一個只有二十歲,另一個二十二歲。我們很快建立起了非常適當的中產階級生活。我二十一歲時就有了老大。我在懷孕期間一直像瘋了一樣寫作,因為覺得有了孩子,我就再也不能寫作了。每次我懷孕都刺激著我要在孩子還沒有降生之前完成大部頭的作品。但實際上,我從沒有完成過任何大部頭的東西。

你有沒有一個特別的時間用於寫作?

門羅:當孩子們還小的時候,我的寫作時間是在她們上學之後。那些年我非常努力地寫作。我丈夫和我擁有一間小書店,甚至我在書店工作的那些年,我也可以在家裡呆到中午時分。我是應該在家裡做家務,可我用來寫作。後來,我不用每天都去書店上班了,我就寫到家裡人回家吃午飯,還有他們吃完午飯離開之後。大約寫到下午兩點半,我很快喝上杯咖啡,開始做家務,爭取在晚飯前把事情做完。

你在她們睡午覺的時候寫作?

門羅:是的。從下午一點到三點。我寫出好多東西,不怎麼好,不過,我還是挺多產的。在我寫第二本書《女孩與女人的生活》的時候,我創作力非常旺盛。我要照顧四個孩子,因為我女兒的一個小朋友和我們一起住,我還要每周在書店幫兩天忙。我曾經試過一直寫到凌晨一點,然後第二天一早六點起床。我記得自己曾經想,這太可怕了,我可能要死了,我會心臟病發作。我那時候大概只有三十九歲,可我卻想到了這些;然後,我想,就算我死了,我也寫出了那麼多頁的東西。他們會明白這個故事如何發展。那是一種絕望,絕望的競賽。

你在這個地區以外的地方住過多少年?

門羅:我在1951年底結婚,然後搬到了溫哥華,在那裡一直住到1963年。然後,我們搬到了維多利亞市,我們在那裡開了間書店,門羅書店。我應該是在1973年夏天搬回來的。所以,我在維多利亞只住了十年。我的第一次婚姻維持了二十年。

你怎麼遇到格里的?

門羅:我在大學的時代就認識格里了。他是高年級生,而我是新生。他是二戰後退伍的軍人,也意味著我們之間有七歲的差距。那時候我十八歲,極度迷戀他。不過,他沒有注意到我,他那時候注意的是另外一些人。那個大學很小,所以你會認識每個人。他當時屬於一個很小的團體—我們稱他們波西米亞人。他們給文學雜誌寫詩,他們是危險的,醉酒鬧事什麼的。我覺得他和那個文學雜誌社有聯繫。我在寫第一篇故事的時候,計劃的一部分就是,我可以把手稿拿給他看。然後,我們就開始聊天,他會愛上我,事情就從那兒開始了。可我把手稿拿給他的時候,他說,約翰·卡爾恩斯是編輯,他在走廊那頭兒。那是我們唯一的一次交往。

這是你在大學兩年和他唯一的一次交往?

門羅:是的。不過,在我發表了第一篇小說之後,我收到格里寫來的一封信。他那時已經離開了大學。我呢,在兩個學年之間的假期里,到餐館做伺應。那是非常美的一封信,通篇是關於我的小說的,是我收到的第一封冬粉來信。那就是一封純粹的文學欣賞的信。我對那封信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感激,因為我對他有更多的幻想;如果那封信是其他任何人寫來的,我的反應都會不一樣。不過,那的確是一封非常可愛的信。再以後,我搬回了倫敦,在西安大略大學找到了工作,他碰巧聽到了我在廣播里的聲音。我在接受一個採訪。我當時一定是談到了我住在哪裡,給人的印象是我又單身一人了,因為之後他就直接來看我了。

這已經是在二十來年之後了?

門羅:至少是二十多年之後了,我們那些年也沒有見過面。他看上去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直接打電話給我說,我是格里·佛蘭米林。我現在在柯林頓,我想著我們什麼時候能一起吃個午飯。我知道他家是在柯林頓,還想著他可能回來看望父母。我那時候知道他是在渥太華工作,有人曾經告訴過我。我想,他的妻子孩子在渥太華,而他在這裡看望父母親,想和舊相識吃個午飯。這就是我想象的情景。等到見了面我才知道,他就住在柯林頓,也沒有妻子和孩子什麼的。我們去了教工俱樂部,一人喝了三杯馬提尼,那可是中午啊。我覺得我們都有些緊張。不過,我們很快就變得熟悉起來。我記得到了當天下午,我們就已經在談論搬到一起住了。真是夠快的。我想我是在西安大略大學教完了那個學期的課程,就搬到柯林頓鎮。我們開始生活在一起,就住在他搬回來照顧母親的那幢房子里。

你成長的社區對你的寫作生涯感到高興嗎?

門羅:人們知道我在這裡或那裡發表作品,不過,我的寫作風格並不華麗。在我家鄉,我的作品也不很受歡迎,性,粗話,還不大好理解—當地一份報紙曾經發表了一篇關於我作品的社論:一種刻薄內省的人生觀……其扭曲的人格表現在……這文章發表的時候,我父親已經去世了。要是我父親還活著,他們不會這麼做的,因為鎮上每個人都非常喜歡他。他是那麼受歡迎也受人尊重,大家對我的小說也保持緘默。

你父親喜歡你的作品?

門羅:他喜歡我的作品,是的,他為我感到驕傲。他讀很多的書,可他總是對閱讀這事兒感到難為情。後來,在他去世前,他寫過一本書,是在他去世后出版的。那是一部關於西南部內陸早期拓荒者家庭的故事,故事設定的時間就在他出生前,小說結尾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他很有作家的天分。

你母親在去世前看過你的任何作品嗎?

門羅:我母親不會喜歡我的東西的。我認為她不會喜歡—性和粗話。如果她還健在,為了能發表自己的作品,我會不得不和家裡大吵一架,甚至斷絕關係。

你覺得你會那麼做嗎?

門羅:我覺得會。我年輕的時候更加冷酷。我現在想到我母親的時候,感覺很溫柔,可我有這種感覺的時間並不長。我不知道如果我女兒寫到我,我會有什麼感覺。她們現在的年紀,如果是個作家的話,該是出版處女作的時候了,描述自己的童年生活。成為你孩子作品中的某個人物,這種經歷一定讓人感到恐怖。有些人的評論很草率,這會傷害到其他人。比如有篇關於我的小說評論說,哦,她父親是個邋遢的養狐狸的農夫,像這樣一些句子,映射我家裡的貧窮。一位女性主義作家解讀說,在《女孩和女人的生活》里的「我父親」是完全自傳性的。她把我變成一個有悲慘的成長背景的人,因為我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這還是加拿大大學某位學者的言論,我真是太生氣了,甚至想要起訴她。我非常憤怒,不知道怎麼去處理。我覺得,她怎麼寫對我來說沒什麼,我已經取得了那麼多成功,但對我父親不公平,他只不過是我父親而已。他現在已經去世了。難道因為我寫的小說,他以後就該被認為是個「沒有責任感的父親」?後來,我意識到,這位學者代表著年輕的一代,他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經濟狀況下。他們生活在一個福利社會,享受全面的醫療保險。他們無法想象一些事情,比如一場疾病能給家庭帶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他們從未經歷過任何真正的財政困難。看到一個貧窮的家庭,他們想到的是,那是一種選擇。我小時候,房子里沒有洗手間,這個太令年輕人震驚了,真邋遢。事實上,他們想到的也許不是邋遢,而是:這太有趣了。

我們還沒有問到你每天的寫作習慣。你一星期實際上寫作幾天?

門羅:我每天早上都寫,一星期七天。一般我從早上八點鐘開始,上午十一點左右結束。剩下的時間我就做其他的一些事情。除非我正在對作品做最後的潤色或什麼的,那我會希望持續工作一整天,中間只稍稍休息一下。我每天對自己的寫作頁數有個定量,我強迫自己完成。這和年齡增長有關。人們變得強迫自己做某些事情。我對自己每天走多遠的路程也有規定。

你每天走多遠?

門羅:我每天走五公里。如果我知道有哪一天我沒有辦法走那麼多,我必須在其他時間把它補回來。我留意到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我父親身上。你是在保護自己,這麼做會讓你覺得如果你遵守所有好的規矩和習慣,就沒有什麼可以打敗你。

你用五個月左右的時間完成了一個故事,你會休息一陣子嗎?

門羅:我幾乎是馬上就開始下一個故事的寫作。以前,我有孩子還有好多其他事情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不過,到了現在,有可能停止寫作這個想法讓我有點驚慌—就好像我一旦停下來,我可能會永遠停止寫作。我腦子裡可是儲存了一堆的故事。不過,寫作不僅需要你有個故事,也不僅僅是技能或是技巧,還需要有寫作的激情和對自己所寫的東西的信念,沒有它,我無法寫下去。

我曾經有過全然不知疲倦寫作的日子,永遠有激情和信念。但現在,我有了些小小的變化,有時候會想到,如果失去它,感覺會怎樣,可我甚至無法描述它究竟是什麼。我覺得,對於一個故事究竟如何,它是活生生的。它甚至與這篇故事成功與否沒有太大關係。上了年紀以後,在某種程度上,你的興緻有可能被耗盡了,你無法預見這一點。它甚至在一些曾經對生活充滿興緻和責任的人身上也會出現,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你在旅行的時候,可以從許多人的臉上看到這一點—比如,餐館里的中年人,或者像我這樣在中年的尾巴上,步入老年的人。你能看到這一點,或是感覺到它,像只蝸牛,那種眼神里的訕笑。那種感覺就是,某種程度上,人對事情作出反應的能力被關閉了。我現在更加意識到,所有事情都會有失去的可能,包括以前填滿你生活的主要內容。或許,應該堅持下去,做些什麼來避免它發生。某些原因導致一篇故事失敗—我說的不是這個。故事失敗了,但是你對於寫這個故事的重要性沒有失去信心。這可能才是危險所在。這可能是一頭野獸,藏身於老年人心裡的最深處—你對於值得做的事情也失去了感覺。

——摘自《巴黎評論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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