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康」的憤怒：網路娛樂化表達的邊界在哪兒

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孫惠賢

「爾康」一怒，全網關注。

曾經紅極一時的偶像劇《還珠格格》捧紅了當年的各大主演，然而劇中福爾康的扮演者周傑的演藝之路似乎並不像其他幾位主演那樣星途坦蕩。相比周傑飾演的角色，觀眾們似乎更願意記住的是「爾康表情包」。更有網友調侃道：「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或許你記住的是周傑的表情包？」最近，周傑再登社交網路熱搜榜，原因是網友的一組表情包徹底把周傑惹怒了。

有人說，玩笑而已何必認真，也有人表示，玩笑過了頭，也就成了傷害。面對網路娛樂化表達的大趨勢，「玩笑」的邊界究竟在哪？

周傑表情包走紅網路，究竟有多「魔性」

日前，在某視頻平台官微發布的「520」互動微博中，除使用8張小鮮肉帥照外，微博最後配上一張「爾康」扮演者周傑的惡搞丑照，周傑深夜發現后，進行了激烈回應。

該平台發現后立即刪除了微博，並在周傑的微博下留言道歉，雖然周傑的言辭有些激烈，但這一次網友們紛紛支持周傑「開玩笑可以，但是把握不好尺度分分鐘變不尊重明星。」

周傑在隨即更新的某網路綜藝節目中正面回應先前表情包惡搞事件，稱大家要彼此尊重。節目中周傑坦言：別人的照片都是正正的好好的，到我這你變一個變相的圖，你是故意的嗎？請問，那你是明著挑我了。我認為作為一個人，你要有尊嚴吧。你走到街上，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有人真的是侮辱了你的人格，我相信，不會無動於衷的。」

網友「惡搞」藝人，在互聯網時代似乎已經並不稀奇。周傑對於貼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標籤屢次正面回應，甚至表示「表情包」大家可以隨便用，但請不要@本人。其實，周傑表情包已經走紅網路多年，相比他飾演過的角色，人們更多記住的恐怕是能代替自己表達或快樂、或憤怒、或尷尬的「周傑表情」。

對於本次周傑被網友惡搞事件，多數網友表示這次「站周傑隊」，在網上開玩笑不要太過，過度消費明星就變成了人身攻擊。

表情包風靡的背後，是表情衍生商業的開發

除了周傑，被表情包惡搞激怒的還有歌手韓紅，她在參加公開活動時提起幫環衛工人掃大街的照片被製作成表情包事件，表示很失望：「為此我感到悲哀，年輕人的價值觀正朝向扭曲，沒有人去深思，反而拿我做動漫取樂。」「我不想看，不是他們糟蹋我的形象，而是不能糟蹋每個人的善良，不能糟蹋每個人的悲憫之心。」

韓紅所說的那幾張表情出處是韓紅、張一山、李易峰等幾位藝人陪環衛工人凌晨掃大街的事情。去年冬天，北京市東城區環衛中心聚集了上百位環衛工，他們每人收到一個來自韓紅愛心慈善基金會的暖心包，裡面包含保溫杯、棉手套、棉帽、羽絨馬甲、急救包等保暖及傷口應急必需品。「韓紅愛心·陪你一起過冬天」是由韓紅提議、基金會一手操辦的項目。原本是正能量的一件事情，呼籲大家關注關愛身邊的環衛工人，後來照片被製作成表情包，在網路上廣泛流傳。

網路過度娛樂化除了惡搞明星，也常常傷及無辜的普通人。比如當年風靡一時的「齙牙哥」和「茫然弟」。

這組被PS成近100多個版本、轉發幾百萬次的原照片，喜感在於「齙牙哥」的牙齒與表情，以及照片左側男生的長脖子表情。一個露牙齒的男生，左邊有一個眯眼的男生，右邊有一個女生，遠處還有一個背對鏡頭的男生。幾天之後，該圖片被PS高手處理之後再度重現網路，震驚了廣大網友。走紅網路后，相比「齙牙哥」張勇的淡定，「茫然弟」余朕哲覺得也許發圖的人出發點是為了娛樂，但方式上面可能有些過頭了。

從周傑到韓紅，個人形象在表情包的風靡之下屢屢「污名化」。

網路帶給人們的認知似乎足夠豐富。「邏輯思維」「Papi醬」等視頻自媒體的走紅陸續揭開了文化快消時代的序幕，表情包也隨之日漸活躍於各大社交網路平台。

表情包屬於文化創意產品，在看到表情包所特有的商業價值后，許多企業從中變現並獲得了可觀的利潤。除此之外，還存在電視、電影明星靠表情包狂攬人氣，表情包資源整合賬號吸粉百萬，表情包製造公司融資千萬等成功案例，可見表情包經濟市場已經開始嶄露頭角，得益於它的網路傳播影響力和網路市場，表情包市場甚至衍生出了多種盈利模式。

網路娛樂化表達的邊界在哪

然而，輿論的另一方，有網友認為周傑大張旗鼓回應惡搞丑照事件未免過於敏感，甚至發出「你的表情包比角色成功」的言論。

「爾康是怎麼了？開個玩笑而已，都用了好幾年了」，似乎也是不少網民的心聲，但這些可以成為「惡搞」，乃至「醜化」的理由嗎？

隨著網路滲透大眾生活，網路文化深入人心，網路娛樂化表達也成為一種潮流，但沒有邊界的娛樂化，有可能異變為網路暴力。網路語言暴力雖然不是肢體暴力，但對被害者的傷害其實並不比現實生活中少。反觀當下中文互聯網，這種網路語言暴力的蔓延確實在不斷侵蝕著互聯網上信息流通、理性討論的空間。有些網友很享受網路帶來的某種言論自由，很多娛樂化表達也會宣稱只是為了引發「笑料」，活躍網路文化。然而過度的嘩眾取寵帶來的效果無非是或惡搞、或騷擾、或暴力威脅。所以網路娛樂化表達的邊界在哪，又該如何抵制披著「娛樂化」外衣的暴力言論，維持言論自由與個人名譽，應該是當代網民向網路世界提出的嚴肅問題。

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採訪了國家信息化專家、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博士生導師汪玉凱教授，對於網路輿論化和網路人身攻擊的問題，他認為網路娛樂或者網路人身傷害的嚴格界限就是法律，嚴格的界定是需要法律判斷的，「現實生活中，對他人名譽造成傷害需要追究責任。如果單純認為在網路上方便逃之夭夭而肆意妄為，那麼這無疑是錯誤的」。此外，汪玉凱教授也談到網友惡搞之外，作為公眾人物其實更應該規範自己的言行，如果僅僅塑造屏幕形象，現實生活中卻毫無生活底線，那麼就極容易引起網友反感，成為網友針對的對象也就不意外了。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張新年也表示，明星作為公眾人物，其肖像權、名譽權、隱私權等需要向社會適當讓渡，比如媒體披露、網路傳播、他人以非營利為目的的合理使用，一般情況下均不構成侵權。但是張新年也強調，如果超越了合理使用和正常表達的範疇，使得明星遭受不必要的人身和財產損失，社會評價被不正當地降低，則相關網路用戶或者網路服務提供者涉嫌侵權，被侵權人可以依法追究。一旦被認定構成民事侵權，應當承擔包括但不限於停止侵害、賠禮道歉、賠償損失、消除影響或者恢複名譽等民事責任。如果情節嚴重的，觸犯了《治安管理處罰法》或《刑法》，公安機關、司法機關還將會依法追究行為人的行政責任或刑事責任。

誠如私言，言論自由、表達自由是現代文明社會公民的基本權利，那麼文明上網，規範網路語言也應當成為網民的責任與義務。以事物陰暗面作為題材編寫笑話，或拿名人、偉人作為調侃對象，這些看上去似乎只是博人一笑的網路段子，而實際上已經對人物的形象和聲譽造成一定程度的攻擊。

誇張有度。娛樂大眾的底線應該是「搞笑」而並非「醜化」。即使表情包、網路段子是為了豐富網路表達，但是如果過度醜化和庸俗化，就不免越過了人身名譽攻擊的紅線，給當事人造成傷害，到頭來付出代價的，就不只是憤怒的「爾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