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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力與感受力——《烹詩》(20)

《海燕》主編李皓評價——

近年來,詩人出身的李犁成為詩壇最為炙手可熱的詩歌評論家。

他區別於學院派的教條、故紙堆和引經據典,他區別於草根評論家的無厘頭、情緒化和無原則。

他的評論語言自成一家,一語中的,深入骨髓,詩化的表述堪稱美文,正在為越來越多的詩人們所追捧。

他的評述文字通俗易懂,老少咸宜,對初學者有指導意義,對已經成名成家的詩人有醍醐灌頂的警醒、提攜。

想象感受力

1

詩人敏感而多思,他們與生活的關係就是找到一個線頭,讓想象把這根線抻長,並不斷地纏繞,直到編織成詩。敏感讓他們成為燃點很低的人,與生活中的事物輕輕刮一下,詩的大火就騰地燃燒起來。於是雨夜細細的哭聲立刻抓住了詩人的心,詩人也能從水管里不斷漏出的水滴聯想到總這麼不止地滴,河流大海怎麼辦。這些聯想型的詩人,喜歡用沉默屏蔽嘈雜,在空曠自由的心靈里,讓想象翻騰神遊。他們有時抓住一個點讓它蔓延開來,有時由此物波及到彼物。終點都是抵達心靈,讓讀者的情感燃起大火。

詩人不是簡單觸景生各種情,更主要的是借這些景物把憋在內心的風暴傾泄出來。這些傾倒出來的景物,都帶著他心靈的顏色和溫度,這讓詩歌的每一句都充滿了深情和撼人的力量。這樣的寫法叫挖掘法,每一筆下去,都挖進心裡,疼而有勁,直至骨頭露出來,淚水流出來。譬如詩人撫摸家譜,親人的面容與命運開始浮現,於是想象親人在他的手指下重新誕生復活,這是想象力放大了本體的意義,並讓詩歌溫暖起來。還有一個詩人寫死去的朋友在自己的身體復活,一番血與淚的緬懷與抒情之後,他感覺一輛沉重的卡車,開進我的身體——/一場車禍,重新開始/他利用我的身體,再一次死去(唐力詩)」。

幻想交織著幻覺,產生於想念之深,情誼之真。詩歌每一句都如打夯,重重地砸在心上。這是情感燒制的渾天劍,沉而重。詩人就像一個劍手,一下下削心,最後再切下心。這使詩歌有了一個高峰,也是高潮,像一把長劍的劍尖,小而尖銳,直把讀者的心靈扎出血來。這個高點是金字塔尖,是耀眼點也是聚焦點,它集中了詩歌的全部意義,同時視覺上又把詩歌激活,化靜止為行動著的畫面。譬如詩人唐力把《火車站》比喻成巨大的子宮,最後寫到:「我扛著我的身體/從火車站口出來,面對生活/我再次誕生,不是通過母親/衰老的身體/而是通過巨大的,嘈雜的火車站」。這幾句不僅是整首的詩眼,也是一幅會移動的視覺畫面。這就讓詩歌有了鮮活和生氣。同時也讓詩歌跌宕,有了厚度和力度。

從中可以看到,詩歌的成功得益於高超的技術,技術讓詩人把雜亂粗糙的碎石冶鍊成鑽石,讓語言精粹陡峭鋒利,尤其那些出人意料的物與物的焊接,時時將我們的心智刷新並拎起來。而且詩人不是簡單地記錄觸動情感的事物,而是把這些事物揉碎,再用浸透了情感又出神入化的語言重新建構,像一塊生鏽的鐵經過加溫熔燒再鍛打製造,詩歌的順序和氣質都已經變化,形成一塊嶄新光芒的白鋼製品。像有鐵鎚在敲擊,一句比一句重且深。

好的詩歌就是這樣,只要你破聲一讀就有詩意來籠罩你,心裡就回蕩著詩歌的節拍。這樣的詩歌字句錘鍊到了恰好的程度,似乎多一句就肥,少一句就要散架的感覺。這樣的詩人是一個化繁為易的高手,以淺寓深,以整體作為暗示,直指生活的核心和生命的根。讓人對萬物有了徹底的洞見,並生出對世界的疼愛憐惜敬畏之情。

所有這一切構成了詩歌涼而不冷,憂而不傷,悲而不絕望的美學品格,這是源於詩人有一顆真誠赤烈深沉又溫愛的心。

2

與縱深相比,還有種想像是橫向的,從甲到乙,從小到大,從具體到普遍,意義也隨之擴大和瀰漫,直到讓心靈陷進去不能自拔。這樣的詩歌一般是兩段式,前一段是目光所及的本體,后一段是前一段引申出的類似的喻體,或者是由前者揪出的隱藏在意識之中,平時忽視或者無視的同理同義。這樣就構成了前面是花,後面是果;前面是用來說事的托,後面是真正的貨和要傳播的人生要義。譬如開頭舉例那首,詩人由漏水的水管想到總這樣漏下去江河湖泊大海怎麼辦,所以結論是不僅要制止水漏,更要愛這些水。詩意就是在由此及彼,由小到大的聯想中產生。這裡的難度在於兩個事物間的跳躍,這需要非凡的想象力。像一個人在玩劍,看似漫不經心卻突然一下子頂上你的喉嚨。

所以有人說詩人有病,這來源於詩人的思維常常超出常人的想象。我把這種病看成詩人的天才和通靈,也只有詩人這非常規的思維才能透視到事物的本質,才能在繚亂甚至錯亂的生活現象中發現詩意的火星,並把它撿出來。通靈者預示著詩人就是先知者和預言家,這讓詩人比常人更能發現真理,而不是泡沫。譬如詩人星漢由碎玻璃反著的光想到「我們不小心丟失的青春」,當這些碎玻璃重新被熔煉成完整透明的玻璃,聯想到「很少有人想過/在自己的胸口/也安裝一塊玻璃」。這次是由實聯想到虛:人不願意讓自己透明,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內心的秘密。想象滑翔中暗含著詩人的批判。

詩人需要有一雙特別的眼睛,要具備顯微鏡透視鏡合二為一的功能。有時詩人從看見的事物開始敘述,語調輕鬆隨意,但最後卻把沉而尖的東西砸在心上。而且詩人置之事外,不直接表態,他要做的就是用聯想來把兩個事物甚至更多的人與事黏在一起,讓人驚悚得目瞪口呆,然後再去感受人生的要義。比如軒轅軾軻的《收藏家》:「我乾的最得意的/一件事是/藏起了一個大海/直到海洋局的人/在門外瘋狂地敲門/我還吹著口哨/吹著海風/在壁櫥旁/用剪刀剪掉/多餘的浪花」。

我把它看作是詩人想象力登峰造極之作。讀它思維有被掐了一下感覺,早就忘記它的寓意和暗示,驚震於作者將心智「玩出」了邊界,這是對人的智力極限的挑戰並拓寬。其中以實寫虛,以真寫莫須有,讓人感到大模大樣,可視可感,讓詩歌有了童話神話的色彩。我還喜歡詩中悠閑的味道,即使火上房了,槍頂額頭,「我」依然吹著口哨,把多餘的浪花剪完,任何事也不能破壞我的好心情。我把這看作這首詩的氣質,也透露出詩人生活中的氣質:機智幽默,除了寫詩,其他都滿不在乎的神態。這是不是這首詩的人生要義呢?這也考驗著讀者的想象力和感受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所以更多的時候,這樣的詩人不願意說話,喜歡獨自沉湎於想象,習慣於在喧囂的人群之外觀望。所以詩人豐沛的想象力和通靈的功能,產生於他的靜觀——沉醉——迷狂——出竅的修為方式。更來自詩人對生活的感受力和敏感度,它讓詩人看得准,下手得狠,似有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之感。

詩人用想象之遼闊與感受之深刻的,一起成就詩歌,並成為詩歌的通靈者。

寫詩就是說話

被詩歌泡得快成妖精了的編輯,詩歌的精髓早已滲進了他們的骨髓。所以讀他們的作品有一種很通透的感覺,猶如夏日的中午,突然四周的窗子洞開,清風徐徐進來,一股清新和舒暢透開沉悶的心胸,讓人精神為之一振。自然自由,樸素簡單。這樣的風格也決定了他們寫作的時候,都是很放鬆很輕鬆的,因為他們知道用力過猛不是詩,端著肩膀裝腔作勢更不是。他們明白寫詩就是說話,平常似地聊天或自語才是詩歌的常態更是正確的姿態。所以在他們的詩歌中幾乎找不到形容詞和重重疊疊的比喻,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虛張聲勢,也不隱喻,至於讀者從中讀出更多的指向和更多的微言大義,那是讀者自己的聯想,作者只是就事說事,直截了當,說出即止。
這算不算他們寫作的一個境界?或者是職業讓他們準確地領悟到:寫詩就是做人,必須洗去胭脂,盡顯真情真率真性情。詩中有了性情,就像軀體有了氣,眼睛有了神,生命有了魂。
商震詩歌的魂就是意,意義,很重很大的意義像鈍器一樣很沉重地砸在你的心上、你盲目的神經上。但他表達出來又是舉重若輕,漫不經心中劍出鞘了。每首詩歌都從一件小事,譬如洗個冷水澡,拔個牙;從一個事物,譬如枯草,霧霾,臘梅開始。每句話都緊貼這些事與物,但你讀完心很疼,有中劍的感覺。整個寫作的過程他就像在磨劍,開始你覺得霍霍之聲很好玩,但最後鋒利的劍尖卻刺中了你。這就是詩歌的鋒芒,詩人的思想,還有詩人高超的手藝。商震的詩歌內核是冷峻的,他詩歌的劍尖一直對著中心,直指核心和本質,然後挑開,讓真相露出來。譬如他通過拔牙想到:
比疾病更殘酷的 / 是用工具制服人的肢體與意志 」。在拔牙疼不疼的問題上,他又說:「 我不會向那些在我皮肉上動粗的人 / 說出真 情 」。這裡詩歌在一瞬間就生成了更廣闊更深邃的意義。這樣的例子在他詩歌里比比皆是。看他的詩歌,表面光芒閃爍,但是你一不小心,就被划傷。這光芒原來都是刃,思想之刃,它潛伏在幽默的敘述中,每隔兩三句,就露出來扎你一下,直到最後讓麻木的心滴出血來。
從這個角度來說,商震是一個理性的詩人,是一個把詩濃縮成思的詩人,是一個讓熱烈淬火為鋒芒和力量的詩人。


張洪波的詩歌亦如此自然幽默犀利,但是洪波的詩歌更熱乎一些,溫情一些。他不把詩歌變成劍,而是用詩把劍一樣的生活捂熱。所以他的詩歌抒情意味更濃一些。他寫作的基本途徑就是對消失的一些事物以及經歷和品質的懷念和詠嘆。所以他的詩歌充滿了老歌的味道。一般懷舊的作品,都伴隨著懺悔和反思,但洪波沒有,一首都沒有。這是因為他詩歌的核心是熱愛,這敞亮寬闊的心態讓他不僅只選擇美好的事與物,更讓他有意磨蝕掉那些扎人的猶如玻璃碴邊沿的毛刺,讓詩歌變得溫和甚至溫馨溫暖起來。他面對高高在上的石頭跌入山谷,這樣一個很容易讓人發出冷嘲的事件,寫起來也充滿了寬容以及手下留情,一點沒有幸災樂禍:
「它居高山太久/被什麼逼急了/才知道還有低處」。從別人的角度出發,充滿善意和對生活以及命運的更寬闊的諒解和理解。但是善良寬容不是沒有立場也不是沒有是與非,只是驚濤駭浪被平靜的海面包裹了:「我還是弓著我的腰/只是在心裡 把自己挺得筆直筆直……」詩人的良知依舊,正直正義依舊。寫詩就是做人,詩歌即人品。洪波詩歌的鋒芒內斂著,外顯為大氣和平和。

洪波是一個有情有義的詩人,是一個溫暖的詩人,是一個有意弱化理性或者把思融化在情感流動中的抒情詩人。

兩位殊途同歸,他們都是追求意義的詩人,但一個冷一個熱,一個凌厲一個柔軟,一個主「義」,一個主情。但這些詩行都是他們靈魂里卸下的靈和魂,血和淚,所以他們的詩歌有著同樣的效果,那就是感人。

李犁:父母起的名字是李玉生。遼寧人。屬牛,長相如牛,性格像牛又像馬。就讀北京師範大學文藝美學研究所班。上世紀八十年開始寫作詩歌和評論。1992年後與酒長廝守,與詩偶爾偷情。2008年重新寫作,評論多於詩歌。出版詩集《黑罌粟》《一座村莊的二十四首歌》,文學評論集《拒絕永恆》,詩人研究集《天堂無門——世界自殺詩人的心理分析》;有若干詩歌與評論獲獎。為《文人書畫》主編。

詩評媒編輯部信箱:[email protected]

法律顧問: 河南有道律師事務所主任 馬 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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