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尋個老司機去看十里桃花

文：居正

圖：源自網路

最近唐七公子所著小說的同名電視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熱播，身邊不少朋友在追這部劇，其中不乏諮詢師群體，於是居老師好奇也看了幾集，覺得還行就一路看下去，同時也找來小說讀了一下。一部小說或者一部電視劇大眾接受，其故事內容一定大部分是符合人性的，也擊中了人們內心中潛意識的某些部分。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拋開天馬行空的仙魔故事（這部分是蠻吸引我看的）全劇故事圍繞「情劫」展開。分析心理學分析「情結」，精神分析分析「移情」，都是個「情」字。由此邊看劇邊來談談情說說愛。

此劇的主人公白淺是東荒青丘狐帝白止最小的女兒，化名司音，女扮男裝上崑崙虛拜墨淵上神為師，成為第十七關門弟子，亦是老幺。通常來說但凡是父母心理功能健全的多子女的家庭中最小的孩子，在家族中得到的關愛也是最多的。這個時候的父母由於已經有養育前面幾個孩子的經驗加上心理年齡上也更為成熟，在養育質量上是超過之前水平的。因而老幺得到關愛多，內心的安全感是很強的。安全感強的孩子，更易與人交往，勇敢，喜歡冒險，聰慧，熱衷新鮮事物，教育得當成年後會有所作為。老幺還會受到兄弟姊妹的鏡映（關注），但不用承擔更多的家族責任。長子，長女會承擔大部分，其他的會分擔部分，到了最小的孩子會比較自由，性格上更隨性，樂觀。所以我們看到的白淺基本上多少都有這樣的性格特質。

白淺的第一段情劫是作為司音和異族二皇子離鏡的一段情緣。司音5萬歲上崑崙虛拜師，遇見離鏡大約是7萬歲的樣子，參考夜華2萬歲飛升上仙大概四，五歲孩童的模樣，司音大概是相當於凡人十六，七歲的年齡，正是豆蔻年華的青春期。青春期愛戀往往帶有叛逆的特質。叛逆表現在如果生命中的重要客體（一般是父親）是個代表正統價值觀的形象，作為女孩子往往會被一個看起來不被世俗價值觀認可的男孩子吸引，越是那種特立獨行，離經叛道，風流不羈的浪子越能打動此時女孩子的芳心，如果這個時候家長萬般阻撓那就更是上了一回百折不回的保險。因為青春期這個時期，孩子處在同一性混亂的狀態，還不能確定地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更多地是表達自己不要什麼，以此表明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這樣才能讓自我出現。

離鏡就是浪子型的男生。浪子型的男孩子會俘獲青春期少女的芳心始於一個誤認。女孩子青春期開始性發育，女性的荷爾蒙大量出現，一方面性的意識成熟開始關注異性，關注慾望，這個是本我的部分。另一方面又會體驗到世俗規則帶來的焦慮，這個部分是超我的部分。自我如何協調好這兩個部分的矛盾衝突是這個時期女孩子面對的課題，而這個時候浪子的出現，特立獨行的性格是很容易使女孩子將體驗自我存在感的部分投射上去，而浪子對於性和慾望貌似放浪不羈，遊刃有餘的態度和表現又被誤認是一個老司機的成熟的應對焦慮的模式。所以在很多青春期戀愛的案例里經常會看到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孩子會和一個所謂混混的男生在一塊，也會看到這個時期情愛通常帶有帥，漂亮，性，慾望這樣的關鍵字。

被誤認為老司機的浪子內心是逃避的，防禦模式是行動化的。從離鏡身上可以看得很清楚。身為異族皇子終日花天酒地，不學習，不要求上進是內心逃避的呈現，當然這個部分和位置的被佔據（離怨），被父親否定（擎蒼）有關，就不展開講了。行動化是一種防禦模式，勉強可以關聯到衝動，離鏡早期的行為模式（擎蒼被封之前）帶有很標準的行動化，無論是貿貿然上崑崙虛尋司音，還是玄女一寬衣解帶就把持不住，在行為之前缺少和難受情緒相處的調諧與反思的能力，心理學所謂心智化能力。離鏡和玄女發生關係被司音當場發現后，其始終是用很多理由掩飾自己的過錯，直到9萬年後再遇司音，依然搬出了我以為你是天族之類的借口，離鏡內心是逃避的，其實是個很小的孩子。相對離鏡，玄女有目的，有手段，陷在這樣的老司機（相對離鏡來說）手裡，心中萬般不願意，也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提一下墨淵的對於小徒弟情傷的處理，值得家長參考，墨淵輕撫著司音的頭髮對傷心欲絕的小徒弟悠悠說道：十七的眼睛生得甚是明亮，不過眼光卻不佳。墨淵是個好容器，是個穩定的好客體，沒有批評的含義，只有關愛疼惜，一語點明，引發成長需要的反思。

白淺的第二段情劫是作為凡人身份的素素和天族太子夜華的情感糾葛。劇里說母神補天時動了胎氣只生下了墨淵，於是父神將二兒子的元神養在金蓮之中，等待元神成熟的一天，父神歸於渾沌后，墨淵繼續撫養金蓮，直到神魔大戰，墨淵隕后兩萬年，金蓮中的元神蘇醒借天族大皇子央措之妻樂胥娘娘之腹懷胎出世，長相酷似墨淵，名喚夜華。夜華出生時，白淺9萬歲，到白淺大戰擎蒼再次封印東皇鐘的時候，根據東皇鍾只能封印擎蒼7萬年推算夜華大概5萬歲遇到戰擎蒼被封印了記憶，容顏，法力，變成凡人素素的白淺，這麼一看夜華實在是少年老成的很啊。

夜華按照現代眼光看絕對是個天才兒童，兩萬歲飛升上仙，打破墨淵保持的兩萬五千歲飛升的天族記錄。一出世祥瑞不斷，從小被當做未來天君來培養，師從慈航真人（佛道兩邊都吃得開的人物），元始天尊的關門弟子。夜華雖小，了不起的是天族眾人從上到下都服氣，可見其能力超群，被廣泛認可。夜華受命在東荒俊疾山降服金猊獸時受傷現出原形被素素當成小黑蛇作為寵物撫養收留，由此展開了一段仙凡之戀的第二段情劫。

夜華雖然貴為天君接班人，兒時過得其實是蠻可憐的，夜華的三叔連宋曾經說過在他的眼裡夜華始終是個可憐的孩子。的確是這樣，夜華出生沒多久就從母親身邊被抱走，剛會坐不久就每天七個時辰的不斷學習，再也不能見到自己親生父母，理由竟是一句：慈母多敗兒。天君的一句:何時飛升上仙才能與母親見面。於是夜華加倍努力兩萬年就飛升了，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母親，但是童年再也回不來了，一個沒有正常童時光的孩子再優秀再早熟內心始終是虛弱的，空洞的，這是溫尼科特所說的「假自體」（前一段徐凱文所說的空心病源於此）。夜華是孤獨的，他沒有被真正地被照顧過，他被照顧的是太子的身份，童年身邊人的照顧如此，素錦對夜華的照顧也是如此。所以當夜華沒有太子的身份被素素當做一個寵物照顧的時候，如同嬰兒回到母親懷抱里的感受，這個感受是夜華不曾有過，如此魂牽夢繞的美好感覺。從心理學角度講愛是什麼感覺？愛就是一個人體驗退行到嬰兒期「無條件地」被關愛，被包容，被照顧，被關注，被呵護的感受。素錦對於夜華怎麼會愛上一個凡人女子一直想不通，縱使千算萬算，機關算盡也沒有俘獲夜華的心，因為雖然素錦一直明白自己要什麼但根本就不明白夜華到底要什麼（旁白：學點心理學該多好）！

素素是白淺被封印后的凡人狀態，這裡作者的設計還是蠻有意思的。如果作為上仙的白淺遇到夜華，很難發展出一段感情，基本上白淺壓根就不會看上夜華，不是實際年齡的差距，是心理年齡的差距，對於沒有經歷過愛情滋味的夜華來說，從與離鏡的一段感情失望中走出來的白淺算是老司機了，夜華在與素素的這段感情中的種種表現更是顯得稚嫩和虛弱。夜華害怕與凡人素素的愛戀被天族發現，採用的全部是逃避的防禦模式，包括設置仙障；計劃征伐鮫人族的時候假死。到了素素被發現帶到天庭的時候，又刻意地疏遠素素，天真地認為只要表現出不關心素素，天君就會放過素素，網開一面，內心的虛弱可見一斑。相比較的是天君次子桑籍，也就是夜華的二叔幾乎相同的遭遇，表現地是如此的勇敢和有擔當，為了一條小巴蛇少幸可以不要太子之位；違抗天命去鎮妖塔救人；哪怕被貶北海也要和愛人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去天庭為自己的女人爭取名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估計作者唐七寫道這裡也忍不住了，創作出了讓素素被挖去眼睛的橋段，這象徵了什麼？有眼無珠，錯識了郎君。不過夜華比離鏡強的是，素素跳了誅仙台，他也跳了。這一跳向死而生，然後開始體驗喪失的抑鬱情緒，從抑鬱情緒中整合出來便成長了。

白淺歷情劫飛升上神，服了折顏的忘情葯抹去與夜華愛恨交織的記憶之後再遇夜華。此時的夜華人格上明顯比之前更整合了，防禦模式也不再僵化，換句話說與素素的這段情劫也讓夜華成長了。很明顯的是相對於之前的一臉的壓抑（不知道是趙又廷的演技問題，還是導演讓他這麼演的），稍微表情豐富點了，言談有幽默感了，會有笑容了，不那麼沉重了。夜華還未與白淺正式成婚就搬到狐狸洞雙宿雙棲毫不理會旁人的口舌，相比較之前在天庭的戰戰兢兢，自我強度更加穩固的了。住在狐狸洞照顧白淺相對於對素素的照顧也很大的區別。之前夜華對素素的所謂照顧，是帶有很多夜華自己內心需要的色彩，其實更多是滿足自己希望被照顧的投射，素素要的是東荒俊疾山過著淡泊的生活，僅想找個人陪伴，說說話，何嘗要待在天上，何須被天庭認可，何必要成為天妃？夜華可曾聽到素素的心聲？現如今夜華對白淺的照顧更落地了，做做飯，散散心，淺淺若有困難就支持，尊重對方是個自由的個體，情感的表達不是那麼激烈但又是如此之深，便如王菲在《紅豆》里唱的那樣：等到風景都看透，陪我看細水長流。經過情劫的歷練到這個時候兩個人都是老司機了，牽著手一同去看十里桃花也水到渠成，終於開花結果了。

借著《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電視劇談兩性關係也是我在做了情感，婚姻類的諮詢中看到的一些現象。老司機是心智發展上更健全一些，相對的經歷更豐富一些的人。很多女生都希望在感情的路上尋一個老司機帶著走，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誤認。因為自己不曾體驗過更多；自己心智還不夠成熟；由誤認發展成一段關係，一段婚姻，當想象落地，理想化破滅，付出的已經收不回。要麼親手割斷，要麼湊合著，爭吵著，最後形同路人。如果運氣好真找到了一個老司機，一段關係的長久必然兩個人的差距不是太大，雙方的努力共同渡過，沒有誰一直帶著誰，沒有誰願意一直拉著一個「孩子」一起成長。破滅掉想象，去「歷歷劫」，滿身傷痕又滿血復活之後找到的才真得是老司機。

<作者簡介>

居正

動力學取向心理諮詢師，精神分析師

微信號：vincentjz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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