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永祖：中美匯率衝突論可休矣，應更關心...

中美之間會不會發生匯率衝突，最近以來各種聲音都很多。前幾天的兩會記者會上，外交部長王毅在回答關於中美關係時，表示：「經過雙方密切溝通和共同努力，中美關係正在朝著積極的方向平穩過渡和發展。」央行副行長易剛也表示，「不會以貶值促出口，不打貨幣戰」。3月7日，美國國務院也表示希望加強跟的合作關係，並特別提到了經濟領域。從兩國官員的表態來看，中美之間產生匯率衝突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之所以存在有關匯率問題的擔憂，可能還是因為川普過去的言論。他在競選時就曾宣稱，人為壓低人民幣幣值，當選后要正式宣告是匯率操縱國;上任后更是聲稱是操縱匯率的"總冠軍"。包括川普本人在內的政府團隊也指控了日本、德國等美國傳統盟國的本幣幣值嚴重低估，一改美國歷任總統長期迴避評論美元或其他貨幣的匯率、而只強調對美元堅挺有信心的傳統。

川普的言論確實與被近幾屆美國政府奉為「教條」的強勢美元政策有所不同。1995年時任美國財政部長的羅伯特•魯賓提出「強勢美元符合美國利益」的說法。這項政策的理論基礎是，強勢美元體現了美國經濟的強勢，也讓外國人放心大膽地買入美元資產，令更多的資本流入美國;同時，強勢美元抑制國內通膨，讓美國消費者買到物美價廉的進口商品。

但是，對美國本土企業而言，強勢美元會使他們生產的商品失去競爭力;對美國跨國企業而言，美元升值則會降低他們海外銷售的美元價值。因此，決心重振美國製造業的川普認為，強勢美元「正要了我們的命」。如果川普要貫徹他競選時期的言論，那麼沿襲了超過20年的強勢美元政策確實有一定可能性會在本屆政府終結。

不過，目前川普政府提出的重振經濟的一攬子計劃主要由減稅、減少政府監管、重新談判現有貿易協定組成，尚無匯率方面的安排。川普也從未表示過要與別國進行出口競爭的意思。匯率問題有可能只是川普政府在之後進行貿易談判時的重要籌碼——商人出身的川普，最擅長的事情是討價還價。

同時，作為少數零政府經驗的美國總統，川普還處在「實習期」，尚有許多商業之外的事務需要重新學習。比如，他在去年年底與蔡英文通話后聲稱美國不受「一個」政策的約束;但近期與習近平主席的通話中，川普承認了「一個」。匯率問題上也是如此，川普有可能發生相似的轉變。

從的角度來看，我們最希望的還是保持人民幣匯率的基本穩定，這會為企業創造一個比較平穩的外部環境，有利於企業安排生產和經營。實行的是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目的是既能反映市場的需求，同時避免匯率的大幅波動。當前的情況是，美國進入加息周期，境內資本外流加劇，在這種背景下人民幣存在貶值壓力，政府正在通過境內外匯管制與抽緊離岸市場人民幣流動性，極力保持人民幣幣值穩定。從另外一個方面看，政府正在努力推動人民幣國際地位穩步提升，一個匯率走低、幣值不穩定的人民幣顯然是與這一目標相矛盾的。

當然，會有人認為，人民幣貶值在某些方面對有利。在2001年加入WTO后，參與國際貿易給經濟帶來了好處。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全球需求有所減弱，尤其是2015年以來，全球貿易額開始出現萎縮。也受到了影響，但政府不想放棄較高的經濟增速目標，所以在金融危機剛爆發的階段，加大基建、地產投資，這也帶來了煤炭、鋼鐵、水泥等行業的產能過剩。

2015年以來，房價開始新一輪快速上漲，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家庭消費;地方政府債務規模受到約束，無法繼續依靠舉債與土地出讓金維持高額基建投資。所以才會有人擔憂再度人為壓低匯率、促進出口。

但是，如果仔細分析，會發現的經濟結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外貿出口已經連續兩年出現下降，但仍然保持著中高速的經濟增長。消費開始成為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2016年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64.6%。的經濟增長已經從出口、投資拉動，轉變為消費、投資拉動。

從以上這些分析來看，中美匯率衝突的可能性不大，但美國確實有一定可能會改變過去的匯率安排，也就是放棄強勢美元政策。從美國現行的匯率制度安排來看，由於美元與其他貨幣自由兌換，且美聯儲和財政部持有的外幣資產都很少，美國可能只有通過發行大量貨幣來實現貶值。實際上，危機后的三輪量化寬鬆確實已經讓美元有所貶值。現在耶倫領導下的美聯儲帶領美國進入加息周期，川普一直對此有所不滿，大概率會在今年年底提名新的聯儲主席，但人選尚不明朗。要弄清下一步美國匯率會怎麼走，還需要觀察川普對新任主席及其他理事的提名情況。

相比於匯率問題，我們或許更需要關心的是川普下一步如何進行貿易協定的重新談判。對美出口額佔總出口額的比重接近20%，未來美國對「製造」的需求下降之後，需要主動改變貿易結構以適應這種變化——尋求與其他國家建立更廣泛更深入的貿易聯繫，並促成中美在某些貿易安排上達成默契。同時，企業也會增加在美國的投資，尤其是在基礎設施方面，中美之間合作空間廣闊。(卞永祖系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研究員 劉延潔系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實習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