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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70萬字的卡夫卡「私人神話」與研究寶典

卡夫卡與傳記作者萊納·史塔赫(Reiner Stach)。

讀過卡夫卡作品的人,總會從他的字裡行間,讀到諸如孤獨、恐懼、絕望、威脅、謊言、審判、衰落、毀滅、死亡等字眼,這些文字像暗夜的幽靈一樣遊盪在他的作品中,幾乎構成了他作品的全部主題。德國作家萊納·史塔赫(Reiner Stach)是一位熱情的卡夫卡研究者,曾在上世紀80年代出版論著《卡夫卡的情色傳說》,在1999年舉辦了「卡夫卡的新娘」(Kafkas Braut)展覽,展出了他在美國發現的菲利斯·鮑爾的遺物。從2002年到2014年,他出版了3本有關卡夫卡的傳記,被學界和卡夫卡研究者認定為「卡夫卡傳記的標準作者」。大量有關卡夫卡的研究和著作都以史塔赫的著作作為重要的資料和索引出處。

在這部被譯成中文的大部頭卡夫卡傳記《領悟年代:卡夫卡的一生》中,萊納·史塔赫用全新的視角,展示了卡夫卡的生活和寫作細節,並對卡夫卡的著作進行了闡釋,用豐富而翔實的材料記錄了他的精彩一生,再一次展示了那個時代敘事文學厚重多姿的全景,該書曾獲得德國廣受讚賞的海米托·馮·多得勒文學獎特別大獎。

他寫的不只是卡夫卡,更是那個時代的戰爭、迷亂與荒誕。

萊納·史塔赫(Reiner Stach)與《領悟年代:卡夫卡的一生》

序言 布拉格的蟻群(節選)

歐洲中部是一片樹木繁茂的大地,氣候沒有特別的可圈可點之處,由於這裡不受洋流的影響,倒也風平浪靜;這塊土地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礦藏或特殊的自然資源。因為戰爭和瘟疫造成的人口減少,還有幾百年來在政治上不斷分裂而成的無足輕重的一塊塊封地,因而使得歐洲中部成了貧窮而空蕩蕩的中心。

很短的時期,這塊土地發出了超越邊界的影響力。關於這個世界如何分割、關於新的具有理性特徵的經濟形式,還有社會的統治方式,都是由其他地方來決定的,歷來如此。以世界經濟的發展來看,這個地區的居民還是在短短的一兩代之內積累了財富。在19、20世紀的相交之際,德意志帝國和奧匈帝國這些繁榮發達的國家,在經過了工業化之後,擁有大量的武裝力量,因而這些國家的自我意識也高調地彰顯出來了。人們難以把握在這個過程中,新興的權貴階層到底有多大規模,但是,正是這些人推動著世界經濟的蓬勃發展,並且為政治活動提供著各種贊助。

也正是這個時候,人們突然發現自己被周圍貪婪而充滿敵意的鄰國包圍,並且深受威脅。那些老牌的、地位鞏固的權力大國,到處炫耀和運用外交上的優勢,而且絕不中立,此時,德國和奧地利認識到這個「決定性的危機」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這兩個帝國在長期內達成共識:共同佔有和開發、利用這個蒸蒸日上的中心地帶——關於這個推測,總是可以源源不斷地找到新的證據來證明。

在東部,俄羅斯是一個堅不可摧的龐然大物,那裡數以萬計的奴隸被送到侵略戰爭中去;在西部,充滿妒忌的法國和不列顛的唯利是圖的人們討論著開發帶來的益處,算計著投資回報;在南部,是機會主義者義大利的天下,這個野心勃勃的附庸國一定會不顧曾經立下的同盟條約,而站在多數派那一邊。這個包圍圈幾乎完全閉合,這種壓制——終於在1914年8月1日,使德國和奧地利站到一起。這一切記錄在當時的報紙上。在短短几天時間,居住在歐洲中心的居民都習慣了一個全新、有趣、朗朗上口的名詞——世界大戰。

弗蘭茨·卡夫卡博士,32歲,未婚,是布拉格職工工傷保險機構的猶太職員,在戰爭開始一年之後,仍然沒有意識到戰爭的存在。他是個頭很高、纖細,甚至是動作笨拙的男人;他並沒有明顯的猶太人的長相,但卻顯得神經緊張;他飽受頭疼和失眠的折磨。但是,總體來看,他完全符合參軍的條件,在1915年6月,經過簡短的體檢后,他得到了體檢機構的證明,他完全可以服兵役。不過,他所供職的那家保險機構——實際上是他的上司普福爾(Pfohl)和馬施納(Marschner)出於對他的善意——說他是不可替代的法律方面的專業人士,因而他們向軍事管理機構提出申請,只是形式上將卡夫卡登記在適齡男子名冊上,同時標明這個人「將無限期地推遲服兵役」。

儘管這次戰爭還沒打多長時間,愛國主義衝動卻已經悄悄地消失了。沒過多久,卡夫卡博士也去匈牙利度了短假。在那裡他一直深入到了喀爾巴阡戰線的軍隊集結地區。在那裡到處可見軍官、德意志帝國的制服、鄉村神職人員、紅十字機構的護士、救護專列、按規定停放的大炮,還有主要由波蘭人和加利西亞人所組成的衣衫襤褸、零零散散的難民隊伍,他們被俄國人逼迫到了戰場前線,后又找機會逃離,遇到了那個到此來度假的人。這個人觀察到了各種聞所未聞的大事件的準備過程,也看到了事件的結果。它們的本質是什麼,大規模的戰鬥和偉大的解放的本質是什麼?

在電影院,從新聞電影周報中看,一切都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痛苦沒有減輕、貧困也沒有緩解。

卡夫卡絕對不是當時唯一抱有懷疑態度的人。這場戰爭令人興奮、充滿冒險的關鍵時刻,新技術帶來的變化、盟友關係、卓有成效的強制收容,這一切留在家鄉的人們只能從報紙以及少數的幾部影片——安靜無聲地在眼前放映的默片——中得以了解,當然也不用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這一切對於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所造成的影響,是匱乏而且糟糕的食品供應、異乎尋常的通貨膨脹、沒有暖氣的住房、新聞審查、政府機構的刁難、軍事化和公共生活的荒蕪。新聞媒體將這些稱為「家鄉戰場」,但是這個概念的不實之處是顯而易見的,因而沒有人將它當真。只有那些真正身處前線的人,才能體驗到與戰爭有關的內容;而那些留在家鄉的人只能被動地等待,從矯揉造作的軍事戰況報道中,獲得一些戰爭的緣起和意義的信息。在日常生活的世界中,出現了深刻的裂縫,造成了惡劣的氣氛和危險迫近的感覺。

這道裂縫來自調停過程中出現的新穎而又陌生的難題,這些問題越來越緊迫地呈現在政治家們的眼前,戰爭持續的時間越長,就越不可能迅速地打贏,就必須更好地將戰爭「兜售」出去。一個廣受歡迎——儘管幾乎是鼓動宣傳性的思想,是讓平民百姓體驗到真正戰爭的味道,讓他們感受與參戰中訂立誓約的盟國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感覺。具體的想法是,在後方的家鄉複製戰爭,這並不是用那些可怕的武器,也不是通過展示旗幟來表現戰爭,這些早在19世紀的戰爭和大屠殺中落伍了,已經作為歷史的紀念品與其他過時的收藏品一起被放在歷史博物館展出了。現在要的不是那些過時的東西,而是要為麻木冷漠的大都市人提供真正的體驗,是那種他們早就應該思考、早就應該被告知的經歷。

直到戰爭逐漸進入僵持階段,正如軍事專家長久以來所預言的那樣——戰壕開始扮演決定性角色的時候,人們才改變了看法;正如人們可以在任何地方挖地三尺一樣,有什麼不能夠在柏林西部的帝國首相廣場上也這麼做呢?!因此,到了1915年的夏天,在那裡,好奇的人們第一次被允許爬入用木頭偽裝的、打掃得乾淨整潔的「瞭望戰壕」當中了。

這種戰壕當然很快就被其他城市仿建,關於為什麼這些壕溝迅速成為吸引普通老百姓的場所,並且立即在各處普及起來,直到今天也令人費解;這些壕溝看上去頗有古典風格,原本是純粹的防禦設施,最後卻成了供觀賞的展覽品,人們像對待令人稱奇的科技上的成就一樣對待它們。壕溝里的一切都允許人們親身接觸;如果沒去現場,也可以從電影新聞周報中追蹤這個大事件,在新聞片中可以看到,戴著時髦帽子的來自上流社會的女士們,在穿軍裝的人陪伴下,沿著圍牆一路走下台階、步入戰壕,這樣的畫面營造了戰爭的印象。

毫無疑問,人們在布拉格也可以看到諸如此類的景象。

在11月初,人們聽到了一條令人驕傲的消息——布拉格民眾現在將有一座經過改良的、更好的戰壕了,除了防禦戰壕剛剛被加固之外,旁邊還修建了一個帶屋頂的大型餐廳,在那裡每周日都會提供比爾森啤酒(Pilsener)、香腸和進行曲音樂。

卡夫卡博士不是一個富有音樂才華的人,不過倒是一個充滿好奇的人。但是,由於他實在沒有興趣全身酸痛地邊想入非非、邊疲勞至極地堅守在等待的隊伍中——那裡滿是滴著水的雨傘和哭鬧糾纏的孩子,因而他基本上錯過了這樁引起轟動的大事件。在布拉格的人,當然也去看了有關戰壕開幕慶典的新聞電影;相關的風景明信片也得以發行;每個國小生都被教導說,人們不會再遭受痛苦,一切將保持現在的狀態。仔細認識現在,可能在當下是值得的。這是因為戰爭再次成為熱門話題,被人們詳細地談論,而很長時間沒有出現的有關勝利的捷報,再一次成為每天的標題新聞,幾個月以來,有關「當這一切結束之後究竟會怎麼樣」的問題開始在辦公室和街頭巷尾被人們悄悄地談起。

就連一直置身於有關未來何去何從的政治性討論之外的職員卡夫卡,也不斷地感受陌生的興奮感,而且幾乎是非常強烈的興奮。不過,他有自己的計劃。他打算離開布拉格,渴望去西方的大都市——這種渴望從他在巴黎和柏林停留時就已經產生了;在他看來,那些地方與古老的布拉格是完全不同的,布拉格是他的家鄉,如同一座令人窒息的後院。他的父母、妹妹們和朋友知道他的這個嚮往,儘管他幾乎沒有談起過。但是,沒有人當真。未來的樂章將要奏響,不會忽略已經變得越來越粗鄙的日常生活的每一個瞬間,也同樣不會讓人忘卻恐懼。卡夫卡的兩個妹夫都去了前線,如果他們最後能夠健康完好地回來,卡夫卡就可以繼續他去柏林的盤算了。

即便在國家這個層面,也將未來何去何從的問題強有力地納入議事日程了。奧匈帝國的統治者與他們的臣民設下這樣的賭局:賭獲勝的一方如果最後贏了,每年可以得到所下賭注的5.5%的利息,並且最後收回本金;輸了的人,失去所有。當然,對於賭博本身的梳理分析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需要討論的是軍事上失敗的可能性,這個話題即便在唯戰爭技術論者那裡,也是一個長久以來不可觸碰的禁忌了。人們將這個賭局稱為「戰爭債券」:市民們借錢給他們的國家,以使戰爭繼續下去,並且獲得戰利品,之後,戰爭收益將按照一定比例分給上百萬的信徒。這樣看來,每個人都是戰爭贏家——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種金錢交易就顯得更加美好了。此外,沒有人考慮一下,到了支付日的時候,可能完全不存在債務人,所捐贈的款項已經再一次被大手大腳地花掉了。新近頒布的「奧匈帝國第三期戰爭債券」比最樂觀的預言還要強有力——人們用50多億克朗購買那些上面繪有雙頭鷹、用新藝術風格裝飾、蓋有公章和最高官方印章、承諾了美好未來、有效期直至1930年的債券。

周期長、利率高,這對於卡夫卡也充滿吸引力,尤其是當他想到自己的柏林計劃時。在對這種債券收益的可靠性的半信半疑中,他也像同事那樣購買了少量的戰爭債券;最終他所供職的政府部門——職工工傷保險機構——也做出了類似的無可爭議的愛國主義行為,這家機構將其非常寶貴的保證金中相當大的一部分——600萬克朗——購買了戰爭債券。儘管如此,卡夫卡一直在猶豫不決,他意識到購買戰爭債券與他對未來的打算相關。逃離工作、逃離家庭、逃離布拉格,要實現這些夢想,必須要滿足這樣的前提,即他在過去的兩年裡積攢下來的大約6 000克朗的薪水,要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而債券利息則用來應付日常花銷,他應該只憑藉利息就能夠養活一個家庭。

卡夫卡前往登記處。那是1915年11月5日,是一個星期五,時間緊迫——因為第二天中午登記處就停止銷售債券了,機會也就消逝了。「每個人都應該思考一下」,卡夫卡正好從《布拉格日報》上讀到,「選擇哪些投資項目才能夠在未來獲得高收益。認購登記就要結束了,好好利用所剩不多的時間吧」。這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到底應該投入多少呢?關鍵只是多少的問題。卡夫卡站在登記處門口,然後轉過身,大步向家中走去,之後他又掉轉頭來,滿是激動地向登記處跑去,這一次他仍然沒有說服自己踏入那間辦公室,而是再次往家裡走去,這個下午就這樣虛度了。現在剩下的只是委託母親幫他去做購買登記,因為他周六上午要去上班,不能再這樣在城裡跑來跑去了。他委託母親用他的名字購買1000克朗債券。不,這樣可能過於謹小慎微了,還是2000克朗吧。

在第二天的下午——這個時候,卡夫卡的存款已經轉交到國家手中,他終於決定去參觀皇帝島上的布拉格防禦性戰壕。為什麼恰恰是這一天呢?是他意識到了某種相關性?是他由於自己第一次對戰爭有所投入后,而在此刻感覺到了某種責任感?我們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有關這次參觀經歷他寫下了一句古怪的話,但也沒有對參觀行為進行解釋,這句話是:「看著人們像螞蟻一樣在防禦戰壕前面和裡面挪動著。」一個深陷地下的洞穴和在那裡面的大量的相互擁擠的生物,是的,這就是人們最終所看到的一切。

《領悟年代:卡夫卡的一生》

[德]萊納·史塔赫(Reiner Stach)著 董璐 譯

黑龍江教育出版社 2017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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