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監會主席助理楊家才及親屬受查 涉交行楊東平案

【財新網】（記者 吳紅毓然）位於金融街15號的鑫茂大廈最近風暴不斷，流言四起。該大廈坐落了兩大金融監管部委，北樓為保監會，南樓為銀監會。

4月9日， 在保監會主席項俊波因嚴重違紀被審查的消息宣布當天，巧合的是，人們事後得知，銀監會主席助理楊家才也於同日被調查，同時被查的還包括其妻與其子。不過，目前綜合各個渠道的情況看，並不能證實楊家才與項俊波同案。

在4月10日後，56歲的楊家才不再分管銀監會的任何工作，其原本在銀監會分管的人事、辦公廳、非銀機構等工作，已經全部移交給副主席曹宇。

財新記者確認，49歲的銀監會辦公廳（黨委辦公室）副主任楊少俊，剛剛從掛職的寧夏自治區金融工作局回歸銀監會辦公廳，主持工作。

目前，銀監會內部工作一切如常。截至財新記者發稿，銀監會尚未回應有關採訪函。

禍起武漢貸款案

財新記者多方獲悉，楊家才案涉湖北省武漢市一家房企貸款案，此案由交通銀行首席風險官楊東平案發後所帶出。兩楊在湖北省有工作交集，「關係非常好」。

據財新記者了解，交行楊東平案是在中央巡視組對交行進行的為期兩個月的專項巡視檢查中發現的。當時交行在2016年12月23日召開年度風險工作會議，作為交行首席風險官的楊東平沒有出席，引起外界注意。（參見財新網2016年12月25日《交行首席風險官楊東平接受調查》）

到2017年2月23日，中央紀委網站公布，經中共中央批准，中共中央紀委對交通銀行黨委委員、首席風險官楊東平嚴重違紀問題進行了立案審查。中紀委稱，楊東平違反政治紀律，對抗組織審查；違反廉潔紀律，利用職權和職務上的影響為私營企業主獲取貸款提供幫助，本人和親屬從中謀取私利。經中央紀委常委會會議研究並報中共中央批准，決定給予楊東平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收繳其違紀所得。

現年61歲的楊東平是江蘇宜興人，軍轉幹部出身。他從1998年加入交行起就在武漢分行工作，歷任武漢分行證券業務部副經理，信貸處副處長、處長，國際業務部總經理、副行長、行長，於2003年7月赴香港分行，於2007年出任首席風險官。

在2005年赴任安徽銀監局出任局長之前，楊家才一直在湖北工作。銀監會官網消息顯示，楊家才於1961年出生於湖北。1980年9月到1988年12月，楊家才出任湖北省鍾祥縣糧食局幹部、縣政府財金辦、政府辦科長；1988年12月到2003年7月，歷任人民銀行鍾祥縣支行總稽核、湖北省分行人事處副科長、科長、辦公室副主任，央行武漢市分行副行長、武漢分行營管部副主任、黨委委員。

2003年，銀監會從人行分離出來，楊家才出任銀監會湖北監管局籌備組成員，副局長、黨委委員，直至2005年調任安徽。

從兩人經歷看，確實在湖北期間存在一定交集。有接近兩人的消息源說，在楊東平案調查中，啟動了對楊家才的相關調查。

而自2016年9月61歲的郭利根卸任銀監會副主席后，楊家才是呼聲較高的副主席候選人之一。按照現有程序，中管幹部的提拔鬚有中央紀委出具意見。知情人士透露， 2017年春節前後，有關人士到武漢市核查，由此坐實了相關證據。

妻與子均受查

多渠道信源證實，同日被要求協助調查的還有楊家才的妻子和小兒子。這樣的情況在過去並不常見。

業內人士形容，楊家才的妻子漂亮端莊，在某家金融機構工作，工作地在上海，此番被查，是因為發現賬戶上有不明大額資金。

楊家才之子楊昊，不到30歲，曾在高盛實習，現為湖北寬途汽車服務有限公司（下稱寬途洗車）創始人、CEO。寬途洗車是一家做洗車O2O的APP，現在已經融資到B輪。

「（楊昊）太高調了。」有知情人士稱，楊昊常自稱自帶千萬資金出來創業，多少有炫耀之嫌。

從公開資料顯示的工作履歷和談吐看，楊昊有一定的商業邏輯及創業能力。2015年下半年，O2O從火熱轉為狼藉一片、慘烈洗牌，洗車領域也不例外。楊昊彼時接受媒體採訪表示，有的企業在獲得風投的第一桶金后，沒能迅速理順並實現運營能力的橫向擴張，人才儲備也不足，因而難以下一步融資。「做得比較好的企業大多會先從洗車等高頻詞的項目進行單點突破，當市場份額足夠大，再依據垂直領域與起初業務的轉化率和配合度，有選擇性地橫向拓展。」

公開資料顯示，寬途洗車以車輛清洗為切入點，依託全國近萬家服務網點，致力為廣大車主用戶提供一站式的車后服務，在全國多個城市設立分公司。

寬途洗車成立於2011年7月，註冊資本1550萬，由武漢寬途致遠投資有限公司獨資。工商資料顯示，武漢寬途致遠投資公司於2012年5月才成立。兩家公司均註冊於武漢市江漢區新華路396號(民生銀行大廈）14層。

2014年8月，寬途洗車獲得了上海諄朴投資的天使投資。上海諄朴的合伙人均曾在高盛工作。后經幾輪融資后，上海淳樸在寬途洗車的股份被稀釋。工商註冊資料顯示，武漢寬途致遠投資的註冊資金為2880萬元，其股東包括楊昊、北京而立資本管理中心（有限合夥）、北京易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利通產業投資基金有限公司、上海諄朴投資中心（有限合夥）、周少楓。楊昊為武漢寬途致遠投資的大股東，出資1300萬元，佔比45%；北京而立資本中也有楊昊出資的近700萬，楊昊擔任法人代表。

2014年12月，寬途洗車獲得了易車網（北京易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A輪融資。2015年12月，湖北寬途獲得了易車網及騰訊產業共贏基金（深圳市利通產業投資基金）的B輪融資。

據公開資料統計，楊昊投資了一共5家公司，除前述三家外，他還擔任武漢而立楚河實業有限公司董事長（註冊金2400萬），上海寬煜付信息技術服務有限公司（註冊金200萬）董事長，上海寬世易汽車服務（註冊金300萬）執行董事。

2016年8月，寧波銀行通過銀行投行子公司永欣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斥資900萬元入股「武漢寬途致遠投資有限公司」，成為寬途汽車的首位金融機構股東，寬途汽車也將是永欣資產投資的首個互聯網企業。

目前從公開資料很難判斷，楊昊同案被查，是否與他創業的寬途洗車有關。

著名的「楊八條」

楊家才最近一次公開亮相是4月7日的銀監會新聞發布會。據財新記者了解，楊家才是受主席郭樹清的點名而出席這次會議。他在會上強調，2017年銀監會的監管重點工作為：重服務、防風險、強協調、補短板和治亂象。楊家才一向語言生動，還開玩笑地說，銀監會是政府監管，媒體是市場監管，「大家都是監管者，我也想把你們納入進來，不過沒那麼多編製」。

楊家才向來較為重視與媒體溝通。楊家才在每次信託、財務公司的年會前，都會請熟悉的媒體記者吃早餐，對於部分熟悉的記者能夠直呼其名。

楊家才從事監管工作已經近30年，擔任銀監會主席助理近4年。在湖北工作多年後，他於2005年6月出任安徽銀監局局長、黨委書記，期間，完成了徽商銀行的重組和改制，是其一項業績。

2007年1月，楊家才赴京，出任監管一部主任，主要負責國有大行監管工作；他曾分別用「兩句話」概括2009到2011年的大行監管：置身危機抗危機、冒著風險防風險；構築平台清平台，把握節奏調結構；嚴守法規促合規，密布防線守底線。

2012年9月，楊家才任銀監會辦公廳主任；2013年5月，升任銀監會主席助理、黨委委員兼辦公廳主任，負責辦公室、人事工作、非銀金融機構監管等。

在其治下，信託業由2013年的近11萬億增至2016年末的近20萬億，翻了近一倍。2013、2014的信託業年會上，楊家才提出建立信託業的不同八項機制，市場總結為新舊「楊八條」。這幾年間，信託業保障基金公司和上海信託登記中心相繼成立；令行業震動的99號文出台，即《關於信託公司風險監管的指導意見》，這勒緊了信託通道業務；《信託公司行業評級指引》運行；不過，《信託公司條例（徵求意見稿）》於2015年初下發后再無下文。

多位熟悉楊家才的監管人士告訴財新記者，楊家才比較能幹比較「有辦法」，雖然有些也是「土辦法」，但也因此得罪不少人，「會裡難處理的事基本都是他在干，沖在前面。」 2015年1月20日，銀監會正式啟動自成立以來的首次機構大調整，將重心向前台監管部門傾斜，這引起了部分內部人員的反彈。

今年兩會前，他在國新辦發布會上關於非法集資的一系列比喻引發議論，跟新任主席郭樹清的一番公開對話更顯得有些古怪。楊家才在3月2日的國新辦發布會上當著剛剛接任銀監會主席的郭樹清提到，山東省成立了金融局，非法集資比較少。郭樹清則開玩笑道：我當了主席你才表揚我，我在山東時你怎麼沒表揚我？楊家才的回應有些尷尬：「苦於沒有機會。」

4月9日，在項俊波被查三小時后，政府網全文刊發了李克強總理3月21日在國務院第五次廉政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李克強表示，嚴防金融風險和腐敗。要嚴厲打擊銀行違規授信、證券市場內幕交易和利益輸送、保險公司套取費用等違法違規行為，對個別監管人員和公司高管監守自盜、與金融大鱷內外勾結等非法行為，必須依法嚴厲懲處、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