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一篇文章,為大家介紹了發掘趙傳、張雨生等樂壇巨擘的「熱門音樂大賽」。文章中也談到了曾經創下百萬專輯銷量的「東方快車合唱團」。在一次採訪中,東方快車主唱姚可傑被問到自己最崇拜的本土樂隊時,他直言自己對台灣「外交合唱團」的喜愛與崇敬::「團長崔可銓是我們最早的前輩,高中時我們都聽他們的歌,別看他們是做場團,他們可稱得上是真正的獨立樂團!」
所以今天,便想和大家聊一聊台灣搖滾樂「活化石」——外交合唱團。
外交合唱團成立於全台灣尚未解嚴的1983年,崔可銓與幾位來自英國、土耳其、越南的友人組建了一支搖滾樂隊。關於樂隊的名稱,崔可銓解釋道:「來自不同國家的人組成的樂團,看起來就像一個『聯合國』,再加上外國人要在台灣長期居留時,必須要要到『外交部』去辦簽證延期,所以認識的第一個漢字就是『外交』,因而取了這個團名。」
在外交合唱團成立之初,他們參加了當時台灣一檔非常炙手可熱的電視節目「名人排行榜」。在節目的演唱比賽中,他們蟬聯多周冠軍,又因樂隊大多數團員為外籍人士的關係,他們漸漸成為一支搶眼的熱門樂團。
除了樂團創始人、團長兼吉他手的崔可銓,是貫穿了樂隊三十四年的「主心骨」外,「外交合唱團」這三十四年的時間裡,團員規模經歷了多次換血。它迎接了無數初露鋒芒的音樂新人,也同時送走了一大批經歷修鍊后,獲得唱片公司青睞的 「未來音樂巨人」——雖然外交合唱團並不是如「東方快車」那樣享譽社會的搖滾名團,但它,卻是台灣搖滾音樂人和樂迷之間的接頭暗號。
崔可銓說:「這麼多年來,外交合唱團從不和任何人簽約。它就好像是一個訓練營,經過一定時間的磨練,等到成長后,就離開尋找他們更好的發展機會。」一直致力於音樂現場的崔可銓,從三十年前初出茅廬時,幾乎每場必唱Air Supply的《Without You》,對搖滾樂不同曲風知之甚少……到今天能夠遊刃有餘地涵蓋多種樂風,無論是流行搖滾、拉丁舞曲、風音樂都能夠信手拈來,成為台灣搖滾樂愛好者心中的「聖殿」。
台灣地下搖滾人一直以來都以能成為外交合唱團的一員而自豪。這不僅是因為外交合唱團代表著台灣地下樂壇的最高水準,還因為它有著獨一無二的風水——因為太多前團員成功出道變成明星的先例,因此加入這支樂隊,就更容易獲得唱片公司的青睞,爭取飛黃騰達的機會。
如今的樂壇前輩伍佰,在還是毛頭小子的時候也曾主動敲開崔可銓的門,向他拜師學藝,而後他也成為外交合唱團的主唱。與伍佰有著相似經歷的,是台灣搖滾歌手信,在他的自傳《信搖滾得永生》中,也提到了「外交合唱團」的故事:
外交是台北資格最老的團,成立到現在已經快要二十年了。每個唱pub的歌手都會覺得如果能夠加入外交,那就太屌了。在高雄最苦的日子裡,一個下午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是外交合唱團的團長崔可銓老師打來的。
「崔老師,什麼事?」我很恭敬地說。
「我們的主唱離開了,聽說你唱得不錯,有沒有興趣回台北發展?」
「有多急?」我嘴巴上面還是很客氣的說,但其實心裡想的:「你是在開玩笑嗎?誰會沒興趣?」
「今天晚上!」
於是我立刻搭車趕回到台北,加入了外交合唱團。
當時的外交合唱團除了信之外,還有一位美籍主唱Keith Stuart(司徒松)以及鍵盤手詹凌駕Ringo。司徒松離開外交合唱團后,成為張靚穎、黃小琥、動力火車等許多知名歌手的音樂製作人。而詹凌駕不僅寫出了《一了百了》、《天高地厚》等經典歌曲,現在還成為蔡琴音樂總監、演唱會御用鍵盤手,並曾與蔡琴傳出緋聞。
其實,只有2300萬人口的台灣省,音樂圈真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圈子。若要細數上一篇文章中提到的「熱音賽」,再加上「外交合唱團」曾經的團員或者合作過的音樂人,近乎可以囊括三分之一個世紀台灣的樂壇:從劉文正、羅大佑、蘇芮、潘越雲,到趙傳、張雨生、庾澄慶、伍思凱、黃大煒、施文斌、黃小琥、再到信、陳珊妮、楊培安、戴愛玲、星光二班林芯儀、黎礎寧、符瓊音、謝俊奇……
除了與台灣樂壇的廣泛合作之外,外交合唱團的團長崔可銓也是多位音樂界著名吉他手的啟蒙老師:如伍佰、東方快車的吉他手楊振華、董事長樂團吉他手小白、張文森、趙傳的紅十字樂團吉他手劉哲偉(紅十字吉他手)等人。
雖然身為多位樂壇大咖的老師、前輩和團長。但是崔可銓與外交合唱團的知名度與關注度,似乎卻完全不及他曾經的「學生們」——面對團員們的來來往往,崔可銓的心態卻是出奇地誠懇:「我沒有能力包裝他們,被唱片公司挖走對他們來說是很好的事,我應當祝福他們。」他深知名利的吸引力,他理解並支持團員追逐這份成功,但他自己卻對這份「成功」敬而遠之。
崔可銓帶著外交合唱團唱遍了台北各大Pub,伴隨著台北地下現場音樂從繁榮到逐漸沒落,樂隊成員們來了又走,曾經的晚輩們一個個變成了現在活躍於各大電視節目的天王天後……後來,他們又從台北走到廈門駐場演唱,再從廈門走到北京后……在同樣狹小的Pub里,為那些並不知道他的輝煌和故事的人表演。如果用勢力的眼光去審視,這樣的成績可以算是「混的很慘」。但我卻覺得,已經六十一歲的崔可銓,好像一直在用一種苦行僧的方式自我修鍊。
如果說有哪一種狀態可以稱之為「純粹」,那我想,應該就是崔可銓與堅持了三十四年的外交合唱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