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rch
尋找貓咪~QQ 地點 桃園市桃園區 Taoyuan , Taoyuan

《瓦爾登湖》的「神話」破滅了,但這與梭羅無關 | 梭羅誕辰200年

今天是亨利·戴維·梭羅200年誕辰。

梭羅是作家、詩人、哲學家、廢奴主義者、超驗主義者。但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認識梭羅是通過他的《瓦爾登湖》。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瓦爾登湖》在成為一本當之無愧的暢銷書和長銷書。梭羅在瓦爾登湖畔的隱居經歷與沉思,被許許多多的讀者當成自己的嚮往與心靈的寄託。

梭羅是超前的。在其生前,他的作品與主張都未引發太大的迴響。在他的鄰居們看來,他更像是一位「怪人」。但當時光的齒輪向前滾動,梭羅的意義和價值被越來越多的人重新發現。那些在19世紀乏人問津的文字,如今甚至是一些人心中的隱逸「聖經」。

在,梭羅的《瓦爾登湖》早在1949年便經徐遲譯成中文出版,但實際上在此後的三十餘年寂寂無聞,直到20世紀90年代開始,《瓦爾登湖》漸漸大熱。為什麼會這樣?的讀者是以怎樣的心態接近梭羅和《瓦爾登湖》?為什麼梭羅的著作里獨獨這一本受到了如此熱捧?發生在梭羅身上的爭議又怎樣影響了他的形象?

我們以回顧的方式,紀念梭羅。

撰文 | 新京報記者 李妍

亨利·戴維·梭羅(1817年7月12日-1862年5月6日),出生並生活於美國馬薩諸塞州的康科德,就讀於哈佛大學,曾任中學教員、土地勘測員等,超驗主義哲學家愛默生是其朋友兼導師。梭羅的代表作是《瓦爾登湖》《論公民的不服從義務》等。

《瓦爾登湖》的版本:從無人問津,到同時有四十餘個譯本

《瓦爾登湖》的最早譯本,是由徐遲翻譯、上海晨光出版公司1949年10月出版的《華爾騰》。顯而易見,在當時天地玄黃、百廢待興的,這樣一本寂靜的書是不合時宜的,它只能面對被遺忘的命運。

確實如此,這一初版在此後的三十餘年間,都是《瓦爾登湖》在的唯一版本,並且不曾重印或再版。所以讀過它的人,定然寥寥無幾。直到1982年,徐遲先生在初版基礎上重新進行校譯,由上海譯文出版社重新出版,書名正式定為《瓦爾登湖》。這一校譯本又在十年左右的時間裡,成為《瓦爾登湖》的唯一版本。

《瓦爾登湖》上海譯文出版社1982年版,徐遲譯。

梭羅逝世於1862年,所以他的作品早已脫離了版權保護期,成為可以自由出版的公版書。正因如此,其譯本的多寡與數量最能說明《瓦爾登湖》在圖書市場上的熱度。20世紀90年代,《瓦爾登湖》新出現了劉緋、許崇信、林本椿、王光林、張玲幾位譯者的中譯本。而進入21世紀之後,《瓦爾登湖》的譯本數量幾乎是爆炸式地增長,如今在圖書網站上搜索,能數出四五十種之多。這些譯本的質量參差不齊,讓比較各譯本的優劣成為《瓦爾登湖》愛好者們不得不具備的本領。

看不同版本《瓦爾登湖》的宣傳語,能夠粗略感知到它在市場上的「賣點」與定位:「寧靜、恬淡、充滿智慧」「超凡入聖的好書」「田園的寧靜」「回歸自我與自然」「簡單生活的權威指南,向金錢社會的討伐檄文」……梭羅所崇尚並躬身實踐的「簡樸、簡樸、再簡樸」觀念,似乎在世紀之交的,格外能觸動人們的內心。

瓦爾登湖。

為什麼?剛剛經歷了經濟大增長、大繁榮的,在享受到物質豐富所帶來的好處的同時,也初嘗了拜金拜物與消費主義的侵蝕與無奈。一部分人開始轉過頭去,重新發現了簡樸、自然的價值,或是於焦灼中嚮往一種寧靜、單純的生活狀態。梭羅和他的瓦爾登湖,恰恰能承載這些重估與期待。

事實上,梭羅的接受在他的故鄉美國,也是循著一條類似的路。梭羅生前只出版了兩本書——《康科德河和梅里麥克河上的一星期》和《瓦爾登湖》,都應者寥寥,甚至受到批評和譏諷。但20世紀40年代以後,梭羅在美國獲得了越來越多的美譽。1941年,梭羅學會成立。1985年,《瓦爾登湖》被媒體列入「塑造了美國民族性格的十本書」。曾經僅被認為是愛默生門徒的梭羅,名望和熱度超過了他的導師。

這些轉變發生的背景,是美國生態主義的興起,和環保觀念日益深入人心。梭羅所講述的人被物質和利益所驅動的狀況、現代化節奏對人與自然關係的破壞、人本應有另外的生活方式……無論在美國還是,這些觀念只有當現代化發展到了特定的時段,才能獲得最多的知音。這位19世紀的文人與哲人確實是超前的,其作品受到的冷遇與熱捧,在不同國度標註了現代化的歷史進程。

兩位詩人「門徒」:海子與葦岸的喜愛和追隨

1989年3月26日,25歲的詩人海子在山海關卧軌自殺。當時,海子身邊帶了四本書,其中就有一本是梭羅的《瓦爾登湖》,足見這本書在海子心中的特殊地位。

海子的死在當時引發轟動,並成為當代文化史上的重要事件。《瓦爾登湖》也由此被更多人注意和閱讀,或許更被籠上了一層詩意、浪漫的色彩。海子在生前寫過不少關於梭羅的文字,他曾說,「梭羅對自己生命和存在本身表示極大的珍惜和關注,這就是我詩歌的理想……」在1986年,他還寫下了一組題為《梭羅這人有腦子》的詩,其中有這樣的詩句:

梭羅這人有腦子

梭羅手頭沒有別的

抓住了一根棒木

那木棍揍了我

狠狠揍了我

像春天揍了我

——《梭羅這人有腦子·3》

梭羅這人有腦子

像魚有水、鳥有翅

雲彩有天空

梭羅這人就是

我的雲彩,四方鄰國

的雲彩,安靜

在豆田之西

我的草帽上

——《梭羅這人有腦子·11》

簡潔到口語化的詩行里,傾訴著年輕的詩人對梭羅的認同和仰慕。我們從海子包括「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在內的那些以自然、土地為意象的詩歌創作中,也容易體會他與梭羅的情感共鳴。

而或許更重要的是,海子將他對梭羅的喜愛,介紹給了同為詩人的朋友葦岸。葦岸回憶說,1986年冬天,「當時海子告訴我,他一九八六年讀的最好的書是《瓦爾登湖》。在此之前我對梭羅和《瓦爾登湖》還一無所知。」從此,葦岸成為梭羅在或許最忠實的「門徒」。

葦岸,詩人、散文作家。1960年1月生於北京市昌平縣,1978年考入人民大學哲學系,1999年5月19日因肝癌醫治無效病逝,年僅39歲。在短暫的一生中,葦岸一直關注的是「大地上的事情」,留下文字很少,生前只出版一部散文集《大地上的事情》,在病榻上編就了自己的第二本書《太陽升起以後》。

在葦岸留下的薄薄兩本文字中,關於梭羅的就有好幾篇。他讚譽《瓦爾登湖》「舉世無雙」,「我幸福地感到,我對它的喜愛超過了任何詩歌」。在他閱讀和寫作面對的牆上,掛著兩幅肖像,一幅是列夫·托爾斯泰,另一幅就是亨利·戴維·梭羅,葦岸說,「由於他們的著作,我建立了我的信仰」。

除了閱讀和寫作,葦岸更用自己生活的實踐來追隨梭羅。1998年,葦岸在家附近選擇了一塊農地,在每一節氣的同一時間、地點,觀察、拍照、記錄,寫成了《一九九八:廿四節氣》。可惜的是,從立春寫到穀雨,葦岸便在病中離開了人世。但這與《瓦爾登湖》形神俱似的實踐,又一次證明著梭羅之於葦岸的意義。

在20世紀80年代後期閱讀梭羅、推崇梭羅的海子和葦岸,是《瓦爾登湖》由冷轉熱過程中的先行人。他們推動了梭羅和《瓦爾登湖》的熱從小部分文人和知識分子擴展到普通大眾,也彷彿先一步確定了讀者接受梭羅的角度與方式。

《太陽升起以後》

作者: 葦岸 版本: 工人出版社 2000年5月

書中收錄了《一九九八:廿四節氣》,以及寫梭羅的《梭羅意味著什麼——致樹才》《人必須忠於自己》《我與梭羅》等。

如葦岸所言,對於他來說,梭羅和《瓦爾登湖》最吸引人之處,在於「他是一個把思想與行為完美地結為一體的人」,「梭羅使我們懂得人只有從物慾的泥淖中掙脫出來才能保持尊嚴,獲得自由」。儘管梭羅的其他作品如《論公民的不服從義務》等也早已出版,但三十年來,梭羅最普遍的魅力依然來自他個人避居湖畔、返歸自然的人生故事,和《瓦爾登湖》中素樸避世的情致。

來自學界的爭議:梭羅是需要揭露的「假隱」?

《瓦爾登湖》在20世紀90年代開始受到大眾讀者和圖書市場的歡迎,在過多卻常常失於淺薄的追捧中,《瓦爾登湖》彷彿形成了一種神話。於是爭議出現了,《讀書》雜誌1996年5期發表了程映紅的《瓦爾登湖的神話》,作者引用梭羅的一些生平資料來說明,梭羅在瓦爾登湖畔的兩年真正生活,「離他所宣稱的隱居和簡樸差得很遠。實際上,他幾乎每天都要到康科德鎮上轉悠,每天都要回到其父母家並常常滿『載』而歸」,「《瓦爾登湖》中對隱居生活的讚美和對世俗社會的抨擊也給人以故作姿態和過甚其辭之感」。

更有意思的是這篇文章所引發的後續效應。不久過後,《讀書》雜誌1996年9期又刊發了署名石鵬飛的《文明不可拒絕》和汪躍華《兩個瓦爾登湖》,實際都是程映紅一文的讀後感。汪文表達了一種痛徹心扉的失望之情,說在讀過程文之後,「我心中的梭羅像易碎的石膏體一樣坍塌了……現在,他不過是一個易感而虛偽的矯揉造作的『該死的混蛋』,一個不負責任的自私又孤獨的虛榮的極端個人主義者」。而石文則斬釘截鐵地總結道:「梭羅其實是個『假隱』,對此,程文已經揭露無疑。」並且對所謂「詩意棲居」與「歸田」進行了嚴厲的批判。

瓦爾登湖畔梭羅小木屋的複製品,圖源:視覺

這幾篇文章寫得非常情緒化,後來也受到了何懷宏等學者的認真反駁與批評。但如此文章的出現,本身恰恰說明《瓦爾登湖》在當時,已經形成了一種傳播中的「神話」,而這個神話的核心就在於梭羅的「隱」。只有神話才經不起所謂瑕疵,才會一擊即潰。如果把梭羅還原為一個人,一個真實而豐富的人,就不必用完美的標準去要求他,同時能用更平和理性的態度去領會他的思想和作品。

沒錯,梭羅只在瓦爾登湖畔獨居了兩年,並且在此期間確實沒有斷絕與家人和友人的來往。但這是否構成一種瑕疵甚至「破滅」?個人生活上的一些過失或所謂「劣跡」,是否影響到了其著作和思想的真實?何懷宏在《讀書》1997年3期發表的《事關梭羅》一文中,逐一反駁程映紅文章中的論述,又引述理查德森說梭羅想去隱居的理由,包括「想獨立生活幾年」和「寫出他早就想寫的書」,所以「他並不想完全從社會撤退,也不是要冒險或做苦行」。讀者們對梭羅「隱居」的苛刻要求,也許包含著一些誤解。

《瓦爾登湖》的經典位置並未被撼動,但梭羅和瓦爾登湖的「神話」在近幾年倒確實有所降溫。究其原因,或許是樸素生活與隱逸情懷在「神話」中被過度消費了。《瓦爾登湖》本不是一本易讀的書,連譯者徐遲都說「本書十分精深,不是一般的讀物。在白晝的繁忙生活中,我有時讀它還讀不進去……」它連續多年的暢銷和重複出版,本身並不正常。而且,不只梭羅與《瓦爾登湖》,近年來,樸素、極簡、淡然甚至已經成了一種新的消費流行,一種被廣泛複製的商品風格,在商業化的大潮中變成了它本身的反面。

也許,確實有一種「神話」破滅了,雖然這與梭羅本人無關。

本文為獨家原創內容。撰文:李妍;編輯:小鹽。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歡迎轉發至朋友圈。



熱門推薦

本文由 yidianzixun 提供 原文連結

寵物協尋 相信 終究能找到回家的路
寫了7763篇文章,獲得2次喜歡
留言回覆
回覆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