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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新詩百年】謝冕&洪子誠:中國新詩的成就被矮化了?

北京大學的謝冕和洪子誠兩位教授可以說是新詩研究領域的先驅者,也是半個世紀以來新詩歷程的見證者。謝冕自20世紀50年代開始新詩史和新詩理論的研究,1980年在《光明日報》發表論文《在新的崛起面前》,有力地了推動八十年代新詩潮運動。而洪子誠作為北京大學當代文學教研室主任,則是當代文學研究的學科建構者之一。

兩位學者都已年過七十,謝冕的聽力不太好,但聊起詩歌來充滿激情與樂觀,甚至理想主義色彩。而洪子誠則看起來更為清瘦和內斂,目光銳利。對於新詩,兩位學者有著各自的研究個性和立場,學術中肯定有不少的爭論和探討。界面文化(公眾號ID:booksandfun)分別對兩位學者進行了專訪,探討了新詩與舊體詩、新詩與西方詩歌、新詩的口語化以及新詩在當今的處境等問題,兩位學者有些觀點針鋒相對,有些觀點則可以互為映照和補充。

無論如何,他們對新詩都是樂觀的。「新詩現在也沒有衰落。新詩的成就被矮化了。」謝冕這樣看。而洪子誠看來,新詩難以取代古詩,但「當古詩無法(或有相當大的缺憾)處理現代人經驗、情感的時候,還是要想辦法讓新詩成長得更好。」

話題一:新詩與舊體詩:延續還是斷裂

界面文化:新詩到今天走過了一百年的歷程,能不能選出幾件標誌性的大事件?

謝冕:標誌性事件,一個是《新青年》雜誌首先發表白話詩,然後它又頭版頭條發表了一個周作人的《小河》。我認為首先發表白話詩就說明它很有見解。《小河》是比較成熟的自由體白話詩,所以我覺得這是比較重要的。再來我覺得重要事件可能是西南聯大,在聞一多先生、朱自清先生、馮至先生的帶領下,西南聯大出現了一批新的詩人。他們在抗戰的艱苦背景下,閱讀外國現代派的詩歌,把這些現代詩歌發揚壯大,引進到新詩當中來。後來出現所謂《九葉集》,九葉派當中相當幾個詩人是西南聯大學生。他們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建設新詩,把新詩領向前進,我覺得這個是一件重要的事。再可能,這個大家相當熟悉了,改革開放以後,朦朧詩幾個詩人。朦朧詩的出現是由於很多知識青年到了農村去,在那邊進行地下閱讀,地下寫作。當然構成朦朧詩新詩潮的,還有一批老的詩人。老的詩人也是在受迫害的情況下,在勞改的場所裡頭繼續寫詩。然後這兩個隊伍會和起來,就成為後來的新詩潮,振興了我們的新詩。

洪子誠:不能。舉出「幾件」對我來說很難,而如果列舉的事件太多又失去「標誌性」的意義。

界面文化:胡適在《談新詩》里是把新詩的出現放在整個詩歌的傳統里去的,從詩經的《三百篇》到騷體、五七言、詞曲,是詩體解放一步一步的歷史演變,認為新詩是詩體第四次大解放,你們同意這個觀點嗎?

謝冕:同意。我認為我們詩歌,整體來講是詩歌史,就是不斷地改進詩體,解放詩體,把新的思想、新的語言和形式引進到詩歌當中來。到了胡適先生這裡,他了不起的地方就在於要在語言上、形式上進行大革命。但它還是詩歌的革命,並沒有造成斷裂。講斷裂講的很多,其實不是斷裂,而是發展。就我們現在的詩歌,就如同唐詩一樣。唐詩是偉大的,新詩也是偉大的。這就是說,它的價值和意義是同樣的。改朝換代,但是改變不了詩歌的流脈。每個時代都推崇自己的詩,這得益於形式和內容上的改革,不斷的創新。

洪子誠:新詩的產生和五七言、詞曲的詩體解放,性質並不相同。胡適那樣說,因為新詩還沒有確立自身的合法地位,他需要從「歷史」尋找支撐。但「古典詩歌」一直處在詩體解放的歷史演變過程中,他說的沒錯。

界面文化:但是現在許多人沒有把新詩看成是對舊詩的繼承和延續,把新詩看成和古詩完全不一樣甚至對立的東西,你們怎麼看?

謝冕:他們的文化背景和我們不一樣,但了解文化的人就會知道。我首先要講兩點。一個是漢語寫作沒有改變,那時候用古漢語寫作,現在用現代漢語來寫作,而這個漢語的發展當中,古漢語其實就有現代漢語的因素。而現代漢語,我們白話裡頭也有古代漢語的因素,這就說明語言上並沒有斷裂。另一個,詩歌理想,詩歌信念一貫。為什麼產生新詩?他們不了解,產生新詩為了救國救民。為了把詩歌普及到民眾當中去,提高民眾的欣賞水平,思想水平,開發民智,這個是傳統。詩歌傳統詩講究有用的。所謂詩教,詩歌是教育人的,教化作用。這是一貫的。他們不了解這一點。他們因為我們和過去不一樣,但我們有一樣的地方,有一脈相承的地方。借著這兩點我們就站住了,不用多談。就是說,新詩就是詩歌的一部分。

洪子誠:在談論新詩和「古詩」關係的時候,「古詩」可能指新詩誕生之前的古典詩歌,但也可能是指新詩誕生之後現代人寫的舊體詩詞。不論從哪個意義上使用這一概念,古詩(或舊體詩)和新詩確實很不同,它們之間不是自然的,順理成章的延續。在一些人那裡,「古詩」(舊體詩)和新詩總被處理成「對立」的,似乎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在現代,新詩必然處於主流位置,但舊體詩詞寫作也可以作為一種補充。它們各有自己的寫作者、讀者,語言、藝術形式、取材和承擔的「功能」也各不相同,難以取代。人們為什麼「懷念古詩」,因為它有一兩千年的輝煌歷史,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新詩只是短短的一百年(對每個個體,它的生命卻足夠長)。雖然我們都懷念古詩,但當「古詩」無法(或有相當大的缺憾)處理現代人經驗、情感的時候,還是要想辦法讓新詩成長得更好。

界面文化:胡適等人提倡的詩體大解放是有「經世致用」的意味在裡面的,比如為了傳播新的思想,促進社會變革,你們怎麼看待新詩「經世致用」方面的作用?

謝冕:這肯定的,這效果已經有了。傳播新思想,如果沒有胡適先生新詩的革命,我們今天還在黑暗當中。這話怎麼講呢?就可能今天我們沒有別的形式,我們只能拿的就是五七言,但我們又寫不了唐詩,因為時代變了。我們現在的老幹部還總是拿五七言寫詩,過什麼節日寫什麼節日,那就是詩歌的黑暗,因為找不到詩歌的方向來表達我們現在的情感、現在的思想。我們是現代人,我們拿的是手機,坐的是汽車,它(五七言)沒有力量表達這個。所以我覺得,新詩沒有錯。

洪子誠:近些年,一些詩人和批評家認為,新詩應該承接、恢復舊體詩那種與日常生活有更密切關連的取材,恢復寄贈、唱和、應酬的,帶有消遣,以至遊戲性質的功能。這樣的提議有它的合理性;新詩應該有多種面孔。但是,新詩誕生時就賦予的那種啟蒙承擔,我看現在仍是它的重要的,需要堅持的特性。這就是為什麼「歷史化想象力」、「見證與愉悅」、「現實關懷」之類的命題總為我們持續關切的原因。不過,如果說到「經世致用」的那種直接的、功利性質的功能,我可能更相信張棗《與茨維塔耶娃的對話》中的那個意思:詩,「……其結果/是一件件靜物,對稱於人之境/或許可用?但其分寸不會超過/兩端影子戀愛的括弧……」

界面文化:怎麼看待新詩和西方詩歌的關係?

謝冕:要有民族的東西,不是說民族的形式一定要保留,不是。我的詩歌理想當中,要有各種各樣的詩,包括民歌體。我們不是用一個「體」去取代別的,用一個詩體或者說外國詩體來統一我們的詩歌,這是不行的。藝術是多樣的,始終是包容的,吸收各種民族的東西來創造我們的詩歌。這一點,我們已經有過歷史教訓了,大一統,想統一成一種藝術形式,這是絕路。對文學藝術來說,對詩歌來說,都是這樣,應該有整個的開放性。這樣的話,就回到詩歌上面來了。胡適先生那一代人是「以夷為師」,以外國人為老師,用外國的形式來壯大我們自己。詩歌的歐化,也不是弊,是自然的。那個時代的歐化不能攻擊它。梁實秋講,新詩就是中文寫的外國詩。這句話說對了很多。我們詩歌原來有分行嗎?不會分行的。分行裡頭學問大了。我曾經講過,有一些詩人,包括徐遲先生,他把自己分行的詩連寫,就覺得「索然乏味」,味道都沒有了。所以新詩不能不分行。新詩的成就是在很多地方的,分行就造成了很多東西。所以我們把外國的東西學過來,也不一定說大家感覺到我們都不寫過去的唐詩了,不寫絕句了。你可以寫,你寫的好也行。

洪子誠:各個民族的現代詩,總有一些重要因素是相通的,譬如對精神和語言創新的渴求和探索,對與俗世生活相連但又不同的另一世界的創造,等等。形式上也有互相借鑒的極大空間。但我不大相信某種「世界詩歌」,或「國際詩歌」的說法。在為孫曉婭教授主編的《彼岸之觀—跨語際詩歌交流》一書寫的序中,我提出,「在『全球化』的今天,交流也是在發現差異,以保護、發展文化、詩歌的多元性。了解陌生的對方,吸取滋養,同時返回『本土』,返回自身,返回自身的語言、文化傳統,返回寫作者內心,以認識我們生存、創造的可能與意義,『讓生命在詩歌中重生』。」我舉了斯洛維尼亞年青詩人希德戈的例子,他談到,歐洲看起來是一個整體,其實是像馬賽克一般,是由許多不同的小環境、小氣候構成。我們在重視跨語際詩歌交流的同時,也要警惕詩歌一體化、同質化的趨勢。同樣,從漢語現代詩歌內部上說,當我們談論、處理諸如「華文詩歌」、「現代漢詩」、「新詩」等範疇下的事物的時候,也要警惕某種同質化的思維方式,而細心發現、保護,並推動因地域、族群、語言、文化傳統形成的特殊性的成長。

問題二:「口語要轉化為詩歌語言,需要付出艱苦勞動

界面文化:胡適曾經說,寫新詩,有什麼話,說什麼話,話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們怎麼看新詩中口語化的提倡?

謝冕:胡適先生的過錯,這一點就是他的過錯。他把文和言混為一體了。話怎麼說就怎麼說,怎麼是詩呢?詩是語言的提高。所以胡適先生的這句話是錯的。但他有他的道理,我們要理解他。要解放詩體,這個時候他就倡導這個了。他有錯,但他有道理。

我認為不能濫用自由。現在濫用自由,詩和口語分不開,甚至你寫的詩比口語還要糟,這個是糟蹋詩歌,這是個誤區。現在要奉勸那些詩人們,應該講究語言的精鍊,講究語言的提高。我們對話不是詩,我和你剛才講話不是詩,詩的語言是最高的,每一句都應該有詩意,是經過錘鍊的。千萬不要走那條路,認為我話怎麼說就怎麼來,甚至比說話還要糟糕的都進來,那不是詩,你內容再好我也不認它。

洪子誠:口語化可以是一種寫作實踐和風格追求,但不是衡量詩的標準,當然更不是詩歌寫作的語言規則。「口語」要轉化為詩歌語言,需要付出艱苦勞動。胡適的主張極具革命意義,離開當年的語境,這個說法的粗糙就顯而易見。「詞」不是「物」,詩人也是個手藝人。語言、形式不只是對事物、情感的表達工具,也是一種創造性的超越。特里·伊格爾頓在《如何讀詩》中引了布萊希特這樣的話:「輓歌以其聲音,或更為平靜的詞語成為一種解放,因為它意味著受難者開始產生某種東西……它已經從徹底的毀滅中產生某種東西。觀察已經介入。」因此伊格爾頓說,悲劇的「英雄可能走上了末路,但詩仍然繼續著」。

界面文化:新詩應該保留音樂美和語言美嗎,什麼樣的語言是的?

謝冕:這個是我最近一直考慮的問題。我們為什麼考慮這個問題?詩歌的文體當中有很多要素,最大的要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詩歌是韻文,是有音樂性的文章。所以,詩歌區別於其它文體的是什麼呢,它是音樂的文學。所謂的押韻、平仄、對偶、音步,最後是歸到節奏感,這一點我們要不守,你寫的再好,我可以承認你是好的文章,但不承認你是詩。那麼現在怎麼辦呢?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要挽救詩歌的音樂性,我們要保留這些東西。詩讀起來要好聽,好聽在什麼地方,它暗暗地即使不押韻,也是很有節奏感的。要連這一點都沒有了,那真是糟透了。

洪子誠:對一個時期的文學/詩歌狀況,可以做整體性概括,但有的時候也需要做具體、分別的觀察。籠統說「現在」的詩歌語言很粗糙,我不大讚同。我既讀過語言確實粗糙、散漫的「現在」的詩,也讀過語言精確、優美的:這樣的作品並不少。什麼樣的詩歌語言是「美」的?如何定義詩歌語言的「美」,這其實是需要討論的問題。「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自然很美,但是,「比冰和鐵更刺人的快樂」,也不能就逐出「美」的樂園之外。如果說到詩歌語言,我可能更願意選擇創新性、精確、柔韌度和張力這樣的詞語——雖然它們和「美」一樣的難以清晰化,一樣的含混。

問題三:新詩是否在衰落?

界面文化:當代人讀當代詩好像並不多,這和現在教育有關嗎?詩歌是不是本身就是一個小眾的或者精英的東西?

謝冕:詩歌是一個很高貴的東西。詩歌的寫作是少數人的寫作。少數人不等於小圈子。應該是社會的精英,文學素養很高的人來寫詩。所以我說,詩歌和大眾化是兩件事情。我們可以大眾化,但詩歌本身是小眾的,是貴族的。要有很高的文字素養,文學修養,這個包括理論各方面修養,境界很高,才能寫出好詩。詩歌不一定要很多人來寫。詩人不要搞小圈子,詩人可以少數人在一起交流,但不是圈子。詩人應該胸懷大志,要有大境界,大視野,那才是大詩人。

詩歌的大眾化是曾經有過的一個運動,但我不主張。大眾都來寫詩,也不一定有好詩人。當然,都來寫也沒關係,都歡迎。這個要感謝的老百姓,因為他們熱愛詩歌。能寫出好詩,你就是詩人。但這不能作為一個政策,不要「化」,不要大眾「化」。但應該全民都來讀詩,我們都是讀詩長大的。詩到今天,小孩為什麼要說「床前明月光」,這就是讀詩啊,很好,這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教育原因是一小部分,詩人沒有寫出好詩。為什麼我們朗誦會都要朗誦春暖花開呢?海子以後,還有哪些詩是能夠長久傳誦的呢?我們寫了那麼多詩,為什麼我們不斷地就想起海子呢?想起《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呢?因為好。現在這樣的精品太少了。人家李白的詩好,你比不過李白,人家當然就選李白的,對不對?你詩寫的格調不高,人家就不選你。教育上面有問題,有輕視詩歌的問題,特別是輕視新詩的問題,但主要責任在詩人。

洪子誠:我們確實生活在一個由物質、金錢主導的時代,但是說大家都在向錢看,沒人讀詩,那不是真實的情況。據我的了解,今天新詩的寫作者(這裡不用「詩人」這個詞)、讀者比上世紀80年代要多很多,詩歌活動也空前活躍(雖然也浮躁,也存在很多的泡沫)。許多地方,都有主要由年輕人組成的詩社和讀詩會。荷蘭萊頓大學研究新詩的柯雷教授講的很好:「人們總是愛藐視詩歌,同樣也有人總愛為詩歌辯護。這不僅是這樣,西方也是這樣。」——這就是我們的「新常態」。

界面文化:有人說新詩衰落了,或者說是邊緣化了,不只是說縱向上對比唐宋衰落了,而且是說橫向上相比小說,詩歌也衰落了,你們怎麼看?

謝冕:新詩在現在用衰落這個詞,我不同意。新詩出現以後,出現了許多傑出的,甚至像艾青那樣偉大的詩人,沒有衰落。現在也沒有衰落。有它的問題而不是衰落。朦朧詩以後,出現了許多詩人很出色,甚至也很傑出。只是說在目前,在商潮滾滾之下,在物慾橫流之下,詩顯得有點平淡,有點平庸。橫向上比,比小說和散文,我覺得詩歌沒有衰落,詩歌寫的很好嘛。甚至詩歌比散文、小說的成就都要大,這不只是我的意見,很多人都這麼認為。只是老百姓不認為,為什麼呢?其實老百姓也不太看散文,也不太看小說,更不知道詩歌的寫作狀況。所以,橫向比,比小說散文,詩歌沒有衰落甚至更加進步。唐宋詩歌的盛況當然沒有被誇大,我們對唐詩宋詞還有魏晉那些時候詩歌的偉大,認識得還不夠,研究得還不夠,頌揚得還不夠。但新詩的成就被矮化了。新詩的成就在認真研究的時候是很了不起的。為什麼被矮化了,現在很多平庸的詩涌過來的時候,老百姓很失望。老百姓說你寫了半天,怎麼朗誦會上就是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呀?因為很突出的詩歌很少,寥若晨星。

洪子誠:比較早系統討論新詩「邊緣」問題的,記得是美國加州大學的奚密教授。她2000年出版的著作,書名就叫《從邊緣出發》(廣東人民出版社)。我同意她的許多觀點,有點看法也有不同。這裡不能仔細討論。

如果咬文嚼字的話,「邊緣」的問題存在兩個有關聯的層面。一個指新詩(奚密用的是「現代漢詩」的說法)在社會文化空間的位置(邊緣化),另一個是新詩的性質(邊緣性)。新詩誕生以來的一百年,在這個問題上,存在靠攏「中心」與偏離「中心」的兩種反向的「運動」。考察新詩史可以知道,這種反向運動,既表現在同一時期的不同詩歌派別(如30年代的大眾、革命詩歌,與「京派」的詩歌),也表現在不同地域(如五六十年代大陸和台灣詩歌不同走向)。上世紀90年代以來,情況發生很大改變。一方面,大多數詩人已失去了靠攏主流政治文化的熱情,另一方面,80年代前期詩歌承擔大眾政治和社會心理載體的情境,也不可以重現。

但正如王光明教授說的,「詩歌『邊緣化』並不意味著詩歌不再必要,也「並非『可能性已經被耗盡了』,而是被轉化了」(《現代漢詩的百年演變》)。因此,「邊緣」在今天,是語言藝術,也是一種意識形態策略。它意味與「中心話語」(政治的、流行文化的)的必要距離,探索人的生存的一切方面,包括提供新的感受性,從人的精神處境出發,發揮詩歌的難以替代的文化批判價值。也正是因此,「邊緣」並不完全是有關詩歌地位的負面判斷。對於認識這個時代的問題,和這個時代的詩歌問題的詩人來說,「邊緣」是需要身心(包括語言)的「抵抗」才能實現的位置,是有成效的詩歌實踐的出發點。

被認可的東西不需花費很多口舌,不被承認的東西就要再三再四談論。沒完沒了的紀念新詩百年的活動就是證明。但這也表現了新詩詩人和批評家的心虛,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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