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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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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條微博，我開始對懂事產生質疑。
一對小姐妹，大的5歲，小的2歲，由於父母，出走的出走，打工的打工，她們自己在家做飯，洗衣，照顧自己。
評論底下，清一色的誇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姐妹倆好懂事。
懂事倆詞，扎了我的心。
懂事是個好詞嗎？
是的。
但為什麼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反而想哭？
沒有皺紋的奶奶是可怕的。尚在襁褓就胸懷天下的小孩，同樣可怕。
人應當做符合年紀的事，包括成長。
這份懂事飽含心酸，是父母的失職，是生存的所迫。
它不值得表揚。
本該屬於她們的是快樂的童年。
《龍貓》說：懂事的孩子往往更令人心疼。
但人們總是忘記心疼，誇你懂事。
這份懂事，略顯殘忍。人們的誇讚，更殘忍。
親戚家的孩子，5歲。
家庭大聚會時，別的小朋友都在玩，只有她，沉默著觀察。眼神閃躲。
一會兒問，需不需要幫忙，一會兒問，能幫我摘菜嗎？
我哭笑不得，說，你怎麼不去玩呀。
她再次沉默。
小姑娘父母離異，跟著姥姥，住在舅舅家。
我猜想，大概也是見慣了眼色吧。
我心疼地摸摸她的頭，說：沒關係，你看大家都在玩。
家長們都愛拿「別人家孩子的懂事」，來教育自家孩子。
但恐怕沒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懂事如斯。
快樂，是所有父母對孩子的希望。
如若選擇，他們一定不會選懂事。
他們明白，如果孩子在該放肆的年齡，滿含心事，洞察情緒，懂事過了頭，那是他們做父母的失敗。
我要跟自己說一聲抱歉。
我是個懂事的孩子。
國中，知道家裡沒錢，所以每星期飯錢只花10塊。
還誇張地說，能吃飽，安撫奶奶的不安。
告訴媽媽，我不愛吃雞蛋，所以每天只消耗兩隻雞蛋，以便雞蛋能吃更長時間。
越想要什麼，越說不想要，然後貶低它，以便爸媽相信，我是真的不想要，而不是怕花錢。
08年地震，極度危險的情況下，爸爸抱著妹妹，媽媽拉著哥哥，往外跑。
我，是一個人爬出去的。
明明心裡很怨恨，見到爸媽，第一想到的還是報平安：我沒事兒，沒事兒。
我總是那麼懂事。
在乎家裡每個人的情緒，把自己壓縮到最小。
哥哥因為他是哥哥，所以，一切依他。
妹妹，因為她是妹妹，所以必須寵愛。
大概，天底下，總有一個莫名其妙懂事的老二。
用自己的方式維持著家庭的和諧。
哥哥從來不壓抑自己的需求，要好鞋好衣服。
他不斷索要，我不斷壓縮。
那時，我身和心都貧乏。
青春期的我，穿著不講究。
沒自信和別人一塊逛街，沒自信表白。
懂事的我，被自卑鎖進了無形的大牢。
爸媽在親戚面前，大肆誇老二懂事，喜笑顏開。
我卻心裡格外發酸。
不懂事的妹妹，任性可愛，大方活潑。
不懂事的哥哥，呼朋喚友，洒脫自由。
懂事的我，心裡彷彿鑄就了一堵牆，外人進不來，自己輕易出不去。
像刺蝟一樣，遇到危險，具有攻擊性。
堅強但不美好。
果真，懂事的孩子，得到一句誇讚。不懂事的孩子，得到所有。
當然，我並不在乎這些。
青春在泥地里，光腳狼狽地奔跑。
因懂事而自卑，因自卑而更懂事的惡性循環。
以及後來，無論怎麼刻意，我跟哥哥都無法真正親密。
它們才是，懂事給我最大的痛。
心理學說，過分懂事，是在壓抑自己的真實需求，迎合別人。
它意味著討好他人，忽視自己。
工作后，我發現我的工作越做越多。
越來越雜亂。
思索良久，發現，原來懂事的我不懂拒絕，成了十足的爛好人。
我習慣了犧牲自己來滿足他人，獲得他人首肯為生活主導。
但其實，過於懂事而喪失自己，是件很可怕的事。
從小我們接受的教育，是「孔融讓梨式」的謙讓。
當有好東西時，壓抑自己的本性推說不喜歡，學著做一個「懂事的孩子」。
長大后，你要學著做一個「懂事」的姑娘，不能給老闆、同事，朋友添麻煩。
為什麼我們要一味懂事呢？
為什麼要做別人眼中無所不能，堅強的模樣呢？
我們可以放肆地哭，放肆地說我不要，放肆地說我要，可以不要那麼懂事。
隨心，比一味懂事更重要。
因為喜歡你的人，不捨得你太懂事。不喜歡你的人，你又何必在乎呢。
閨蜜告訴我，決定結婚，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你不用那麼懂事，你可以跟我撒撒嬌的。」
她從小就很懂事，因為懂事隱忍了很多，從來不會跟人撒嬌，但那一刻她覺得就是他了。
你看，不那麼懂事是人的本性，本能。
有人強撐懂事，終成無謂。
有人放下執念，活成自己。
因而，我們必須要明白，人的一生有兩個重要能力需要學習。
一個是為他人著想的能力。一個是為自己著想的能力。
一味懂事，就是喪失自己，不利於他人，也不利於自己。
如果有人這樣教導你，你可以告訴他，一味懂事，其實很殘忍。
簡介：周沖，２０１５年離開體制，放棄公職，從事自由寫作。新書《我更喜歡努力的自己》正在熱賣中。本文經授權轉自微信公眾號「周沖的影像聲色」（fuck_your_dick），這是一個文藝而理性的公眾號，以文藝的筆調，以理性的思維，剖析人間事與人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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