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埋頭苦讀只為了能改變命運

憶聯考·

我們的1997

手捧著金庸創造的武俠世界，哭成河也要把瓊瑤的言情讀到最後，「四大天王」依然巨星閃耀……伴隨著講台前滿地的粉筆頭、數學老師的三角尺、語文老師的朗誦腔，埋頭狂做卷子的聯考生，歡迎穿越到1997年。

「那年我記憶猶新，備戰聯考是我一輩子的記憶。」1997年，正在農安縣實驗中學讀高三的王柳燕為了出人頭地、改變命運，整日埋頭苦讀。如今20年過去了，作為一名中學語文老師，她兢兢業業，每次看到初三的學生，總能讓她想起自己備考時的歲月。

「那段時光既充實又緊張，上大學和參加工作以來從未再體驗過。」想到高三一整年起早貪黑的生活，王柳燕百感交集，「記得那時早上5點到班級上早自習，4點多就得起床，每天都得定鬧鐘才能起來。」

她住的是學生宿舍，每天晚上11點就寢，「有寢管阿姨到點統一拉閘，燈一滅大家趕緊拿出手電筒照在本子上，堅持再學一個多小時。」

對於王柳燕來說，晚上的手電筒之光是她徜徉武俠世界的浮光掠影，「我最主要的愛好是邊學習邊看書，喜歡看課外書，那時候特別迷戀金庸的武俠小說，能從晚上看到天亮。」為了不讓查寢老師看到餘光，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後果就是她的視力急劇下降，「隔一兩個月就換一次眼鏡，度數漲到了800度。」

為了白天能聚精會神學習，王柳燕會泡一杯苦澀的濃茶，一飲而盡，「喝完立刻就精神了，沒有睡意，雖然長此以往會造成身體免疫力低下，感冒是常事，但也要堅持到底。」王柳燕和班裡的很多同學一樣，都是農村長大的孩子，考出去是他們共同的心愿，「我們只能背水一戰，必須走上這條通往未來的光明大路，特別是農村的女同學，如果考不上就要面臨找婆家。」

緊張的備考讓人身心疲憊，王柳燕回憶起自己和小夥伴「調皮搗蛋」，在一次英語考試中她和兩名小夥伴把答題卡的選項全部塗滿，「老師是用答題卡模具批卷子的，把正確答案區域鏤空，往答題卡上一鋪。」不出意外，三人成績全部滿分，但這點小伎倆還是被老師識破，「投機取巧被發現后，我們幾個慚愧得臉通紅，都燒到耳朵根兒。」

從那以後，三個人較勁兒學英語，一直到聯考，英語成績都保持在130分左右的高分。

面對一波又一波的題海，班裡的同學都笑稱「考而不死是為神」，知識改變命運激勵著所有的孩子迎難而上。到了填志願的時候，王柳燕有些迷茫，「父母希望我當老師，我當時挺想當記者或者律師的。」但人生就是這麼充滿戲劇性，她最終被師範專業錄取了，「別人拿到錄取通知書都歡天喜地，還擺宴請客，而我蔫頭耷腦的，瞞著家裡人。」

直到大隊書記的一句道賀，家人才知道王柳燕被長春大學師範學院錄取的事情，「當時我比較猶豫，但母親說我要是不喜歡可以復讀，她砸鍋賣鐵都供我念書。」王柳燕有很多兄弟姐妹，看到別人家的女兒都為了哥哥弟弟輟學，母親的包容與支持讓她十分感動，最後她背著行李走進了長春大學。

走上工作崗位已經18年，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初三中考生，今年她的孩子也面臨關鍵的中考升學，「我能做的就是多陪伴在孩子身邊，和她共同經歷人生的關鍵時刻，因為高三的時候我是住校生，什麼都是自己獨當一面。」

「這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走過去前面一定是明朗的天。」如今又見聯考，王柳燕祝廣大考生金榜題名。

【王笑偉，通化市公安消防支隊防火監督處記者】

備考那年的盒飯都香氣撲鼻

「那時全班所有人的目標就一個，考上大學！」對於1997年參加聯考的王笑偉來說，考上大學並不是那麼簡單，「全班60多人，最後也就一半能考上專科大學部，升學率不高，考上大學的都是國寶級的。」

面對殘酷的競爭，家境並不富裕的王笑偉只有一個字——拼。家在郊區的他，每天早晨6點多就騎腳踏車出門上學，半個小時才能趕到就讀的通化市靖宇中學。在那個極少有計程車、私家車的年代，王笑偉最奢侈的交通工具就是公車，「那時候一個月車費才幾塊十幾塊，有時候不騎腳踏車就坐公車。」

由於學校沒有食堂，家遠的同學每天帶飯上學，「學校有熱飯的爐子，下課間隙同學會把飯盒交給管理員去熱飯，中午再去取來吃。」中午的教室搖身一變成食堂，關係好的幾個同學把飯盒湊在一起互相吃，家的味道的共享讓同學間親如兄弟，「小夥伴們一塊吃，同學間的關係特別淳樸。」

提到飯盒，王笑偉懷念起母親做飯的味道，「那時候家裡條件一般，都是家常便飯，土豆絲、炒雞蛋、茄子豆角，偶爾燉魚、紅燒肉、燉排骨。」他的母親每天都會早起把飯菜做好裝進飯盒，「特別懷念那時候的飯香，現在條件越來越好，每天都能大魚大肉，吃起來卻沒什麼感覺了。」

王笑偉堅信知識改變命運，「有知識有文化才能有資本，無論做什麼，沒有文化是無法適應時代潮流的。」他學習上從來不用父母操心，一個人頂著聯考壓力前行，「父母起早貪黑供我上大學，我要憑自己的努力，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回想起高三備考，王笑偉最懷念的是一碗煮速食麵。有一次他生病，打完針回來上課，「得知我沒吃飯，老師讓我下課來一趟辦公室。」王笑偉以為自己犯了錯要挨批評，心裡直突突。

「進了辦公室，老師指著小電煮鍋里的速食麵對我說：『趕緊吃，吃完上課。』」他回憶說，「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速食麵。我十分感激那位老師，這不僅僅是一袋面的事啊！」

聯考那天，王笑偉單槍匹馬進了考場，沒有讓父母陪同，「家長站在外面我更緊張。」他說，「我不想讓父母操心，很多事情都是自己處理的，包括報志願。」

考試后，是漫長的等待。在那個電腦未普及的年代，考生都是通過座機撥號查詢成績。王笑偉用座機輸入了自己的准考證號，「當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又緊張又激動，可是語音報數特別慢，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拉長音的報，太煎熬了！」「您的總分是5……」一聽到5，王笑偉鬆了一口氣，「500多分至少兜底了，大學考上了。」

步入通化師範學院的他機遇不斷，畢業那年趕上應屆畢業生進部隊，他穿上軍裝圓了從軍夢。「從大學畢業到現在當兵，十五六年過去了，參與過抗洪搶險等救災行動，特別有意義，當你去搶救別人生命的時候，你的人生價值也得到了體現。」

聯考對命運的轉折讓他相信，人無論做什麼，都要擺正心態，「機遇是給有心人準備的，成功並非偶然。」

【王小龍，吉林省婦幼保健院中醫科主任】

忘帶准考證，立即坐三輪車往家趕

「父母對我和三個姐姐的教育非常嚴格，特別是學習上。」王小龍說，父母放在自己身上的不僅僅是期望，更是個人理想的寄託，「父母希望我們一個個都考上大學，算是對他們逝去青春的一種慰藉和補償吧。」

王小龍不負眾望，年少時就上進心十足，考上了全縣最好的重點高中。由於家離學校較遠，他每天都起早貪黑騎著腳踏車，在家和學校之間匆匆往返。「有一次放學回家，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我根本來不及避雨。」短短半分鐘之內，王小龍就被淋得全身濕透，大風呼嘯而過，全身涼得刺骨，「那時我想，人要有勇氣面對任何困難，這點雨算什麼呢？」

最後，王小龍咬著牙，頂著風雨一步步推著腳踏車回到家，當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距晚上9點40分下晚自習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備考期間的王小龍目標只有一個：考上大學，不僅是圓父母的大學夢，更重要的是為自己今後的人生打好基礎。轉眼間，聯考如期而至，「臨近聯考，我基本睡不著覺，非常緊張，經常壞肚子。」背負的使命太多，讓他倍感壓力，「我怕失敗，怕考場上出意外，因為我不想輸在人生重要的轉折點上。」

造化弄人，剛到考場，王小龍就發現自己忘帶准考證。「考試用品我頭天晚上收拾好了，准考證是第二天再收拾一遍的時候給落掉了。」發現准考證落在家中，他心急如焚，立即坐一輛三輪車往家裡趕，「我記得當時給了三輪車師傅10塊錢，那時候這可不是小數啊。」

幸運的是，他及時趕回了考場，沒有給自己的人生留下不可饒恕的遺憾。

「聯考讓我知道自己既不是無能的，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學醫一直是王小龍的夢想，從填報志願到如今行醫治病，他感謝聯考給了自己一個十分準確的定位。新文化記者 鄧勝男

憶聯考·

我們的2007

那一年，周杰倫還是萬千學生心中的巨星偶像，方文山的歌詞常在一篇篇考試作文中成為點睛之筆，網路歌曲紅透半邊天，薛之謙還沒像現在這樣如日中天。2007年，難以忘懷的點滴太多太多。

【王希倫，機械工程師】

成績一落千丈

許飛伴她走出迷茫

「高三真是我既歡喜又悲傷的一年。」王希倫，一個從小到大都是大人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可偏偏上了高中后成績直線下降，「我當時身體出了一些問題，打針吃藥不斷，再加上學習壓力太大，成績一落千丈。」

一次次模擬考都在無情地告訴王希倫：以她目前的成績很難考到外語學院學一門外語。面對夢想落空，她鬱鬱寡歡，不喜歡主動與人交流，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這阻隔所有人的心牆她只允許一個人闖入——歌手許飛。

《超級女聲》，一檔轟動全國的真人選秀節目，歌手許飛在2006年的節目中一舉成名，「許飛是一個很有韌勁的人，能夠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急不躁地奮鬥。」王希倫的MP3里都是許飛唱過的歌，每一首她都會唱，還用MP3錄唱，「因為許飛，後來我也認識了一幫非常要好的朋友。不單單是許飛的音樂，她的生活態度也影響了我。對於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一定要堅持下去，並為之付出努力。」

在偶像的影響下，王希倫逐漸走出情緒的陰霾，在疲憊的備考期堅韌前行。

因為父母都從事機械行業相關工作，王希倫從小就對這項工作充滿好感，填報志願時選擇了機械專業。有了目標，她用功複習，但看著黑板上每天遞減的倒計時，也會緊張迷茫，「我很害怕自己考不上大學。」每天早上5點起床，6點上學，晚上9點下晚自習，雖然還是低調內向，但她默默努力著，一直走進聯考考場。

聯考之後的生活充實又平靜，在等待成績期間，她學習了瑜伽和游泳，「運動可以調節心態，讓自己不急不躁，腳踏實地。」

最終，她被東北電力大學機械設計製造及自動化專業錄取。

「雖然不理想，但我考上了自己喜歡的專業，畢業后也從事本專業的工作。」如今已是一名機械工程師的王希倫說，做自己喜歡的事才能體現個人價值，「準備聯考的過程就像人生的一場馬拉松，不是靠你的一時衝動就能到達終點，它需要一點一滴的積累，需要勻速前進。」

【關天暢，南航飛行員】

經歷聯考 完成從男孩到男人的蛻變

巴黎、阿姆斯特丹、法蘭克福、德里、迪拜、墨爾本、阿德萊德，這是南航飛行員關天暢經常駕機前往的目的地。一提到自己的職業，他總會想起高三的飛行員體檢。

「能當上飛行員真是機緣巧合，兩次體檢都過了，我才讓家裡人知道我有考飛行員的機會。」當時在長春市實驗中學就讀的關天暢的目標只有一個：在聯考中考出一個好成績，「錄取根據聯考成績排名，成績也是很重要的。」

聯考複習階段，關天暢開始了按部就班的校園生活。面對每天無窮無盡的卷子，打籃球成了他最喜歡的解壓運動，「我最喜歡的NBA球星是吉諾比利。」在那個沒有智能手機、沒有微信的年代，關天暢喜歡用自己的諾基亞手機聽歌，周杰倫是他的最愛。

晚自習后回到寢室，關天暢和5名室友還會看書，但有時也開一下小灶，「我們每天都學習，玩的時間不多，餓了就用酒精塊煮小火鍋涮羊肉。」有時候，家長也會送些飯菜加餐，「好在平日運動量大，新陳代謝快，身材並沒有長胖。」

時間飛逝，一轉眼就到了聯考的日子，「聯考那幾天天氣很好。」考試完畢后看到門口等待的家長，關天暢長舒一口氣，「不管考得好考得壞，對學生和家長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等待成績那幾天，關天暢很焦急，「天天等著成績單，看有沒有錄取，一直在網上查呀查。」

直到得知被錄取的那一天，關天暢才放下懸著的心。

「男孩需要擔當一些責任才會成長為男人」，關天暢在踏進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校門后，才對這句話有所感悟。「上午看著剃著寸頭的同學排著隊在校園行走，下午我就加入到他們的行列。」從那時起，他發現大學生活與想象的並不一樣，「每天跑步訓練，累到兩眼發黑，但我都挺過來了，這不僅是對身體的鍛煉，更是對意志的磨練。」

「將旅客、貨物送達目的地是我們的使命與責任。」他說，執行撤僑任務更是讓自己十分自豪，「把同胞接回祖國是十分光榮的使命。」

【朝軒，品牌公關】

聯考當天發燒 卻超常發揮考出好成績

「我是2007年參加的聯考，如今已經過去10年了，距離大學畢業也6年了。」回想起備戰聯考的歲月，朝軒成就感滿滿，「當時我是考二本的水平，沒想到超常發揮考上了一本。」

朝軒說，當時心理壓力特別大，怕自己沒考好讓人失望，「我是家族中兄弟姐妹里最大的，是第一個上大學的姐姐，想帶個好頭。」因為當時家庭出了一些情況，朝軒聯考前的一段時間十分焦慮，「當時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回家，家人也怕影響我學習，就讓我在外婆家吃住。我特別想考出好成績，帶著家人離開這座城市。」

有家不能回的日子對朝軒是一種痛。

「我夢想進入大學，專註學一門專業，實現自己的價值，讓全家人都引以為豪。」為了不讓父母操心，懂事的朝軒拼盡全力學習，「我把自己封閉起來，專心讀書。」

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讓朝軒感到簡單又充實，「外婆做的飯菜超級好吃，在外婆家睡得也很香。」體重從85斤增加到95斤，犧牲運動時間，每天複習、做題，把知識點反覆咀嚼爛熟於心。「我想儘快參加考試，我要過這道坎，為了家人也為了自己。」

很多聯考生都會面臨考試前一晚的不眠夜，朝軒也不例外，「我的心理負擔太重，想的事情也太多。」聯考當天，她碰巧感冒發燒，腦子一團漿糊，但依舊堅持考下來，「其實發燒那天腦子超常發揮，反倒考得不錯，退燒后考的英語卻反倒不盡如人意。」

錄取結果出來那天，朝軒激動萬分，她考上了211重點大學——南昌大學，她認為自己備考期間所付出的一切都沒有白費，「把時間留給最正確的事情。」

圓夢大學對朝軒來說只是夢的開始，入學后她除了學習還積极參加其他活動，成績在學校名列前茅，多次獲得一等獎學金。如今，朝軒在北京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雖然每天不能正常按點吃飯，經常出差，比別人付出雙倍的工作時間，但她認為能從中經歷更多，承擔更多，「北漂雖然辛苦，但有努力就有回報。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斷嘗試，累並快樂著。」

新文化記者 鄧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