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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青春里，不曾有一首粵語歌

2021/12/25

yidianzixun

若有詩詞藏於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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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我倍兒羨慕九零后的弟弟妹妹和零零后的孩子們。他們所出生、所成長的這個年代，我們的生活水平跟香港，甚至跟國外已經沒什麼差距了。他們不再像我小時候那樣，看TVB的電視劇，不知不覺就伸出了舌頭，流出了口水，仰望裡邊天堂般的世界。連追星這件事，他們也有像鹿晗，像angelababy ，像wuli韜韜，這些純國產的超級偶像。而在我追星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期，大陸的明星們都跟那時候流行過的螺旋杠和萬能杠的髮型一樣，你懂的。搞得我一個赤城的支持國貨之心，都無處安放了。偶爾，我也有些可憐這些後生們。在他們的記憶中，居然沒有一首粵語歌來告慰青春。我們這代的學霸會兩種外語：英語和粵語歌詞；我們這代的學渣也會兩種外語：粗口和粵語歌詞。我相信一定有人跟我做過相同的試驗，把粵語歌按照普通話來唱，然後，就被自己噁心到了。有些東西容不得改造，就像韓劇+台灣腔配音，沒法看。粵語歌不僅代表了一個時代，裡邊更有種東西，如詩一般地風雅，似文一般地斐然。

01.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許冠傑《滄海一聲笑》雖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那個真正的刀光劍影的江湖，離我們太遠了。還好，金庸寫了一個給我們，黃霑填了一個給我們。辛棄疾說「可憐白髮生」，陸務觀雲「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英雄不惜死，卻怕老，更怕，人老心不老。夕陽西下的命運卻留一襟晚照的豪情，何等寂寥，難怪清風都笑。滔滔兩岸潮。大概江湖中人最大的悲哀就在於：被嘲弄了，卻反過來要弄潮。滄海不過一聲笑，何況江湖。

02.像昨天你共我。——beyond《喜歡你》我得承認，小時候都是跟著瞎哼哼。直到有一天，哼到了這句，我一下子被震撼到了。「共」，連詞，「和、跟、同、與」都是一樣的意思。而「共」卻來得更有意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個「共」字，撫慰了天各一方的思念，也化解了生離別惆悵。吟詠出來，天涯即咫尺，莫名的，就有一種瀟洒與曠達。更有「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大概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就是一個願追，一個願等，直到相守與共。什麼世事，什麼歲月，都在並肩攜手裡變得微不足道了。和、跟、同、與，是一起；共，是永遠一起。

03.來日縱是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陳慧嫻《千千闕歌》每一次，我讀到柳永《雨霖鈴》時，都要想起這首歌。相隔千年，卻是一樣的情懷。《雨霖鈴》說：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千千闕歌》說：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可惜即將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這刻盡凝望。《雨霖鈴》說：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千千闕歌》說：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雨霖鈴》說：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千千闕歌》說：來日縱是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是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尤其是這裡的「縱」和「千千」。辛棄疾有「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張先有「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04.愁如鎖，眉頭聚——張國榮《風繼續吹》這哪裡是歌詞，分明是兩句詩。詞作者是了解哥哥的。除了哥哥，我不知道誰還能把「讓風繼續吹，不忍遠離，心裡亦有淚不願流淚望著你」唱得那樣絕望又凄美，又把「要將憂鬱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願己取」唱得那樣戲謔又深情。孫光憲有「簾外正淋漓，不覺愁如鎖」，懊惱的心緒像一把鎖，困住了本應有的愉悅。柳永有「聽空階和漏，碎聲斗滴愁眉聚」，滴漏敲空階，一聲聲，惱得人愁眉不展。難得，這一句歌詞竟將「愁如鎖」的心境和「眉頭聚」的意象融合到一起，又宣之與哥哥哀轉的嗓音，叫人如何不愛。

05.冷暖哪可休，回頭多少個秋。——陳百強《一生何求》原諒我再犯一次職業癌。這個「秋」字，有無法言喻的好。一年有四季，古人獨獨用這個「秋」字來表達寒暑易節，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當一把火，灼傷所有的青翠，秋就來了。帶著一種肅殺，一片蕭條，一腔哀怨，一身落寞，沒有什麼時候比這個時節更讓人傷感。一年的結束並不在冬季，而在秋。所以蘇軾說「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冬比秋冷多了，不說幾度冬冷，卻說幾度秋涼。所以王勃說「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感慨世事滄桑，時光難留，不說幾度春，只說幾度秋。所以諸葛亮也說「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蜀國的關鍵時刻，不說危急存亡之夏，而說危急存亡之秋。「冷暖哪可休，回頭多少個秋」，一個字，多了幾分惆悵，幾分傷感，幾分無可奈何。

那一時期的粵語歌就是有種魅力，與萬眾追捧的偶像無關，與時尚精美的MV也無關，唱著唱著，就有一個字鑽進你心裡。即便當時你渾然不知，它卻在心裡某個柔軟的角落埋下了感動的種子，然後發芽、生長、開花，忽然有一天，就結出一個叫情懷的果實來。咬一口，鼻子泛酸。而當它們被改編成國語，就如同那顆種子被炒熟了一般，回憶，也是嗑瓜子的味道。古巨基有一首歌叫《愛得太遲》。國語版中間有一句「有敘舊沒話題，很無奈完成，一頓晚飯」。而粵語版的是這樣的：而終於相約到，但無言共對，疏淡如水。聽，疏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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