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員讓計算機替自己完成工作，老闆該不該解僱他？

程序員的工資合約

華說

「在網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這是互聯網初興之際的一句名言，風靡一時。當然，這是過去式了，如今的金句，據說是「在網上，狗都知道你是誰。」為什麼互聯網偏偏要與狗死磕，糾纏不清，區區在下是行外人，無從知道。所知道的，是確乎有一條「狗」—— 人工智慧程序「阿爾法狗」讓人類為之震驚：一年多來，它連克兩位人類頂尖圍棋高手，而且是碾壓式的完勝。目睹此情此景，「我和我的小夥伴們當時就驚呆了。」人工智慧發展至此，人們開始擔憂人工智慧會否如脫韁野馬，最終不受控制而危及人類自身。其中最為實際的，是擔心人工智慧會搶走人的「飯碗」。

機器人是否將替代人類工作，見仁見智，各種看法大相徑庭，而支持和反對的陣營里都有大人物，即所謂的「大咖」是也。是大課題，按下不表。這裡要說的，是一個小話題，即一個人利用程序協助甚至替代自己工作，算不算是這個人在工作？老闆該不該給他發工資？

話題源自QUARTZ的一則報道。報道說，一位匿名用戶Etherable在職場禮儀和倫理問答網站TheWorkplace上發布了一個問題：「我不告訴老闆我讓計算機代替我完成工作，這有違職業道德嗎？」

按照Etherable的自述，他已經為一家公司工作了18個月時間，是作為程序員招聘進來的，但從事的實際工作卻是數據錄入。「大家都能想到，這幾乎就是最無聊的工作。但這是一份全職工作，待遇還不錯，而且我遠程工作，可以在家陪孩子。」Etherable寫道，從事這份工作約一年後，他把所有工作都交給計算機完成——「我對這份工作有了深入了解，編寫了一段程序，過去6個月我的工作都是由它完成的。原來需要1個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現在這段程序可能只用10分鐘就能搞定。」

Etherable說，如今他每周只需工作1、2小時，卻還拿著全職工作的工資，於是有了一個小小的困惑：一方面，「我似乎並沒有欺騙公司」，另一方面，「感覺我這樣做似乎也不地道」。

這困惑其實是忐忑：如果老闆知道了這一情況，會解僱我么？

老闆的選擇顯然只有兩種，解僱或者不解僱。以愚觀之，從合約的角度看，老闆沒有解僱的理由。

Etherable說得很清楚，他從事的工作是數據錄入，「而且我遠程工作，可以在家陪孩子。」從工作的性質以及工作狀態的描述推測，Etherable和這家公司簽訂的薪酬合約，是一份件工工資合約。數據錄入的工作容易量化管理，每月錄入數據多少，對應收入多少，量度費用低，選用件工工資合約是合宜的。按照履行定律，凡是量度了而作價的量，出售者傾向於履行協議。因此，公司和老闆不用擔心Etherable完不成工作量——完不成會直接扣錢，但必須審查Etherable工作質量，因為質量沒有被直接量度，相關的量度費用沒有支付。許多網易建議Etherable，可以「在工作中插入一些小失誤，使得(報告)看起來是由人而非計算機生成的」，無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餿主意。這會讓公司和老闆認為Etherable不勝任這份工作，從而解僱他。

在件工工資合約下，公司和老闆關注的，是Etherable完成工作的量和質，只要數量和質量符合約定，Etherable就是勝任工作的員工，而支付給他的工資，也是市場之價。至於Etherable怎樣完成他的工作，是苦哈哈地每月工作30天每天工作8小時，還是依靠自己的才華編寫了一段程序，讓計算機替自己完成工作，無光緊要，不是公司和老闆所要操心的。

後退一大步。如果Etherable和這家公司簽訂的薪酬合約，是一份時間工資合約，雖然Etherable是在家遠程工作，但他必須每天在網上打卡考勤，則公司和老闆似乎可以借工作時間不足加以發難。但問題是，Etherable既然可以編寫一段程序代替自己工作，則編寫一個程序每天準時打卡考勤也並不是一個難事。此其一。其二，時間本身不是產品，時間之量只是一個委託量，公司和老闆購買的，不是Etherable一個月的時間，而是Etherable在一個月內的實際產出和工作貢獻。既然Etherable每個月能夠按質按量地完成任務，就沒有理由解僱他。

實際上，Etherable的例子並非個案。記憶所及，去年也有一個帖子講述了類似的故事。在網上搜索了一下，找到了：FiletOfFish1066在Reddit發帖稱，他在海灣地區的一家著名公司工作了6年。這6年中他除了玩英雄聯盟遊戲，瀏覽Reddit論壇，還有他想做的事之外，其他工作什麼也沒有做。在這6年間，這家公司平均每年支付給他95000美金。

這一切，他是怎麼做到的？原來，在他進入公司從事軟體測試工作之後，他花了8個月自動化了他所有的工作任務，然後安享其成——「從6年前到現在，我沒有做什麼工作。我不是在開玩笑。每周我去工作40小時，在辦公室里我玩英雄聯盟，瀏覽Reddit，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在過去的6年裡，可能我就做了50小時的工作，所以說幾乎沒做什麼。沒有任何人在意這些。測試總是順利地跑著。工作中我沒有任何朋友，除了我的老闆和偶爾測試時開發會跟我談關於軟體的事之外，沒有人跟我說話。」

但最終，他被公司解僱了。他沒有說明被解僱的原因，但他提到，隨著把工作轉移給計算機，他完全忘記了怎麼寫代碼，他現在沒有任何適應市場的技能。以此推測，他被解僱的根本原因，並非是因為公司發現了他利用計算機程序代替他工作，而是他沒有編寫程序能力，不再勝任工作——當新的軟體需要測試，原先編寫的程序不再有效，而他完全忘記了怎麼寫代碼！

回到Etherable的故事。如果發現了Etherable的所作所為，一個明智的老闆應該怎麼做？應該認真評估Etherable編寫的程序的市場價值，如果能夠成市，則做出產品推向市場，而Etherable的崗位顯然也需要調整，讓其從事研發和編寫程序，而非簡單的數據錄入工作。

201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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