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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中華茶道是怎樣形成的?

儒、道、佛對中華茶道及茶文化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然而三者對中華茶道及茶文化的影響並非等同。道家與茶的淵源關係久遠,道教與茶結緣早於佛教,道家對茶道及茶文化的影響超過儒家和佛教。兩晉南北朝,道家對茶和飲茶功效的認識,遠比儒家、佛教深刻。道教徒、玄談名士、隱士之流對茶的宣揚,促進了飲茶的廣泛傳播和飲茶習俗的形成,也為茶道的醞釀打下了基礎。唐代,隱士陸羽著《茶經》,奠定了茶道的基礎。道士常伯熊對陸羽《茶經》進行廣泛潤色,促成「茶道大行」。道家學者李約、隱士盧仝等進一步推動了茶道的發展和傳播。可以說,茶道是在道家思想的直接影響下而形成的。
道家有狹義和廣義的兩種概念。狹義的道家是指形成於先秦時期的一個哲學流派,老子、莊子是其主要代表,它是道教的思想淵源之一。廣義的道家則包含作為學派的道家和作為宗教的道教。
道家與道教既有聯繫又有區別。道教是以「道」為最高信仰的本民族固有的傳統宗教,是在古代宗教信仰的基礎上,沿襲方仙道、黃老道某些宗教觀念和修持方法而於東漢時逐漸形成的。道教注重煉丹、服食、吐納、導引等養生延年之術,相信人經過一定修鍊可以長生不死,成為神仙。將老子及其《道德經》加以宗教化,尊老子為教主。道教以《道德經》為其主要經典,其形成與發展與老莊道家有不解之緣。
魏晉以後,由於道教的興起,道家思想借道教而傳存,不再以獨立的學派而存在,所以人們也把道教稱為道家。
在本文中,當說道教時,是指作為一種土生土長的宗教。當說道家時,既包括以老莊為代表的哲學學派,也包括作為宗教的道教。
一、茶道的醞釀與道家
茶道的形成是飲茶習俗的普及,茶文化高度發展的結果。兩晉南北朝,是飲茶習俗的形成時期,也是茶道的醞釀時期。
(一)茶的發現利用與道家
「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神農本草經》)。「苦荼久食,令人悅志有力」(《神農食經》)。「茶之為飲,發乎神農氏」(陸羽《茶經》)。儒家崇堯舜,道家尊炎黃。炎帝神農氏是道教敬奉的諸神之一——農業神。按久遠的傳說,是神農最先發現茶和利用茶,並認識到茶的解毒、悅志、增力的功效。
(二)茶樹種植與道教
葛玄(公元164—244),字孝先,三國時吳國丹陽(今屬江蘇)人。出身宦族名門,生而秀穎。自幼好學,經傳子史,無不博覽,尤喜老莊之說,年少即名震江左。十多歲時,俱失怙恃,深感人生無常,乃發心學道。於是遁跡名山,參訪異人,服餌芝朮,精勤苦修,遂得成仙,世稱葛仙翁或太極葛仙翁,是道教靈寶派及閣皂宗所尊崇的祖師。
葛玄15歲登浙江省天台山修道煉丹,「葛仙茗圃」是他留下的重要遺迹之一。茗圃位於天台山主峰華頂歸雲洞口,今遺址尚在,茶樹猶存,迄今已有1700年歷史。對此,唐代的《天台記》,以及明、清方誌中多有記載。宋代白玉蟾《天台山賦》:「釋子耘葯,仙翁種茶」。明代的賈詩《葛仙茶圃》詩:「草秀仙翁園,春風發幽茗」。清代齊召南《台山五仙歌》:「華頂長留茶圃雲,赤城猶熾丹爐」。說的都是葛玄在華頂煉丹種茶之事。今天台山華頂仍產茶,所產華頂雲霧乃浙江名茶。
(三)道家對茶的認識
東晉郭璞《爾雅注》:「樹小如梔子,冬生,葉可煮作羹飲。今呼早取者為荼,晚采者為茗,一名荈,蜀人名之苦荼。」這是歷史上最早關於茶樹形態、飲用方法、茶的異名的系統記述,標誌著人對茶的認識進入一個新階段。
郭璞(276—324)不僅是語言學和文學大師,而且也是術數大師、堪輿之祖。郭璞承襲了道教術數理論,擅長各種方術。郭璞與上清道派世家許邁交誼甚厚,曾勸許邁學「升遐之道」。郭璞南渡過江后,引他為參軍的宣城太守殷祐一向深通道術。與郭璞交往甚密的著作郎干寶,所撰《搜神記》亦充滿了道教色彩。郭璞改造和發展「遊仙詩」這一題材,其「遊仙詩」中充滿著濃厚的道教神仙思想。所以,明代《正統道藏》便把郭璞的《山海經注》、《穆天子傳注》作為道教典籍加以收錄,時人和後人都把郭璞視為道教神仙一類的人物。與郭璞同時代的著名道士葛洪,在其《神仙傳》里為郭璞立傳,稱郭璞「死後三日,南州市人見璞貨其平生服飾,與相識共語。(王)敦聞之不信,開棺無屍,乃兵解也,後為水府仙伯」,把死後的郭璞尊奉為「水府仙伯」。所謂兵解,乃道教屍解成仙的一種方術。後來道教凈明派奉郭璞為監度師,郭璞儼然成了道教中的真人。凈明道是宋、元之間在南昌西山興起的道教的一個道派,全稱「凈明忠孝道」。它因融攝儒道兩家思想,提倡忠孝而獨具特色。凈明道強調修道必須忠君孝親,郭璞儒道雙修,正與凈明道的宗旨吻合。這一道派尊道教四大天師之一的許遜為祖師,以張氳(洪崖)為經師,胡化俗(慧超)為法師,郭璞為監度師,合稱「凈明一祖三師」。雖然沒有證據表明郭璞曾受籙入道,不能斷定其為道教徒,但他平生篤通道教,與道教的關係極為密切,思想受道家影響極大,則是肯定無疑的。
(四)飲茶與道家
道教的終極目的是長生不死,理想是飛升羽化。道教既以「得道成仙」為可能,那麼如何「得道」,便成為關鍵。為此,道教發展出許多修鍊方術,如齋醮、符咒、煉丹、行氣、導引、吐吶、服食等。服食又名服餌,是指服食藥物以養生,是道教的主要修鍊法術之一。道教認為有某些藥物,人食之可以祛病延年,乃至長生不死。葛洪引《神農四經》說:上藥令人身安命延,升為天神,中藥養性,下藥除病。
道教服食之葯有金丹大葯,有金石、草木之葯。而茶就是草木之葯的一種,下能除病,中能養性,上能延命。正是在養生延年這一點上,茶與道教發生了結合。道教以茶能使人輕身換骨,羽化成仙,是得道成仙的靈藥。
1、丹丘子性喜飲茶
王浮《神異記》:「餘姚人虞洪,入山采茗。遇一道士,牽三青牛,引洪至瀑布山,曰:『予丹丘子也。聞子善具飲,常思見惠。山中有大茗,可以相給,祈於他日有甌棲之餘,乞相遺也。』因立奠祀。后常令家人入山,獲大茗焉。」王浮是早期道教五斗米道的祭酒。晉時,佛道兩教均獲發展,兩家之爭隨之而興。晉惠帝時(290—306),王浮與沙門帛遠多次辨論二教邪正。王浮曾偽作《老子化胡經》一卷(已佚),以老子為佛陀之師來貶抑佛教。《神異記》之撰述宗旨,魯迅在《小說史略》第六篇「六朝之鬼神志怪書(下)」中稱其乃「方士之行勸誘」,即旨在勸誘人信奉神仙道教。丹丘子是傳說中的漢代仙人,性喜飲茶,餘姚人虞洪在丹丘子的指引下發現大茶樹。
2、飲茶使人輕身換骨
陶弘景《雜錄》:「苦荼輕身換骨,昔丹丘子、黃山君服之。」陶弘景(456—536),字通明,丹陽秣陵(今江蘇江寧)人,南朝齊、梁間文學家、道教思想家、醫學家。好讀書,喜道術。20歲以前被齊高帝蕭道成引為諸王侍讀。齊武帝永明十年(492),辭官,歸隱於句容茅山,煉丹習道,自號華陽隱居。梁武帝蕭衍早年曾和他交遊,即皇帝位以後,常向他諮詢國家大事,時人號為「山中宰相」,死後謚「貞白先生」。曾撰《真誥》、《神農本草經集注》等道書、葯書。他從道教修鍊的理論角度,提出飲茶能使人輕身換骨。丹丘是今浙江寧海縣天台山的支脈。黃山古名黟山,傳說黃帝在此山煉丹修道,故改名黃山,在今安徽南部。丹丘子、黃山君是在丹丘、黃山修道的兩位仙人,均喜飲茶。
3、飲茶使人羽化成仙
壺居士《食忌》:「苦荼久食,羽化。」壺居士傳說為道教的真人,又稱壺公。羽化是道教術語,指飛升、得道成仙。顯然,壺居士的「苦荼,久食羽化」,和陶弘景的「苦荼輕身換骨」,都與道教得道成仙的觀念有著內在的聯繫。可見道教對飲茶早有深刻認識,並將其與追求永恆的精神生活聯繫在一起。使茶成為精神文化的一部分,便是道教的首功。
4、飲茶能提神助思
華佗《食論》:「苦荼久食,益意思。」這是最早的關於茶的提神助思功用的記載。華佗(約141—208),字元化,東漢名醫,沛國譙(今安徽亳州)人。道家重養生,對醫藥尤其重視。醫學、藥學與道教有著天然的淵源關係,名醫多為羽客,道士多曉醫藥。中醫祖《黃帝內經》,而《黃帝內經》也是道教的經典。《三國志·魏書·方技傳》有「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曉養性之術,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的記載。《後漢書·華佗傳》也有「遊學徐土,兼通數經。曉養性之術,年且百歲猶有壯容,時人以為仙。沛相陳跬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的記載。華佗辭官不就,曉養性之術,年且百歲猶有壯容,時人以為仙人。華佗所創「五禽戲」,便為陶弘景《養性延命錄》所詳記,又被《正統道藏》中《太上老君養生訣》所錄,成為道教導引術的一種。華佗未必受道籙,但他與道教有淵源關係則是肯定的。
(五)玄談名士飲茶
《世說新語》:「王濛好飲茶,人至輒命飲之,士大夫皆患之。每欲往候,必雲今日有水厄」。王濛是晉代著名玄談家,官至司徒長史,士人對其非常崇拜,都想與其結交。但王濛喜歡飲茶,有人來訪則一定請來人飲茶,這也是以茶待客的好客表現。當時,士大夫中還有一些人不習慣飲茶。因此,在去王濛家時,就戲稱今日有「水厄」。
《世語新說·紕漏》:「任育長年少時,甚有令名。……坐席竟,下飲,便問人云:『此為荼,為茗?』」東晉南渡,名士宴會之時,入坐完畢,便開始上茶。
魏晉時期,儒家式微,玄學勃興。玄學以「三玄」——《周易》、《老子》、《莊子》為經典,今人稱之為「新道家」。其時老莊之學披靡天下,士人以研老莊為事業,名士以談玄而成名,玄談名士的思想傾向於道家是不言而喻的。
(六)神仙鬼異飲茶
《論語·述而》記「子不語怪力亂神」,表明孔子對「怪力亂神」不以為然。因此,「怪力亂神」與道教就有著天然的關係。兩晉南北朝,流傳著一些神仙鬼異的茶故事。
東晉干寶《搜神記》:「夏侯愷因疾死,宗人字苟奴,察見鬼神,見愷來收馬,並病其妻。著平上幘、單衣,入坐生時西壁大床,就人覓茶飲。」人鬼也飲茶。
舊題東晉陶潛著,實為後人委託的《搜神後記》:「晉武帝時,宣城市人秦精,常入武昌山采茗,遇一毛人,長丈余,引精至山下,示以叢茗而去。俄而復還,乃探懷中桔以遺精。精怖,負茗而歸。」毛人向秦精示茗。
《廣陵耆老傳》:「廣陵茶姥者,不知姓氏鄉里,而輕健有力,耳聰目明,髮鬢滋黑。耆舊相傳云:晉元南渡后,見之四百年,顏狀不改。每旦,將一器茶賣於市,市人爭買,自旦至暮,而器中茶常如新熟,未曾減少。吏系之於獄,姥持所賣茶器,自牖中飛去。」《茶經》引文為據原文所改寫,本事見《墉城集仙錄》(《太平廣記》卷七十《茶姥》)。「見之四百年,顏狀不改」,「姥持所賣茶器,自牖中飛去」,此廣陵茶姥定非凡人,當為仙流。
南朝宋劉敬叔《異苑》:「剡縣陳務妻,少與二子寡居,好飲茶茗。以宅中有古冢,每飲,輒先祀之。兒子患之,曰:『古冢何知?徒以勞意!』欲掘去之,母苦禁而止。其夜夢一人云:『吾止此冢三百餘年,卿二子恆欲見毀,賴相保護,又饗吾佳茗,雖泉壤朽骨,豈忘翳桑之報!』及曉,於庭中獲錢十萬,似久埋者,但貫新耳。母告,二子慚之,從是禱饋愈甚。」此亦人鬼飲茶故事。
干寶《搜神記》、陶潛《搜神後記》、劉敬叔《異苑》,魯迅在《小說史略》第五篇「六朝之鬼神志怪書(上)」稱其為「文士之傳神怪」。《搜神記》旨在「發明神道之不誣」。諸書所載多為道教方術事以及古今神靈誌異人物之變,帶有明顯的道教思想傾向。
(七)小結
兩晉時代,丹陽道士葛洪著《抱朴子》,對戰國以來的神仙方術思想作了系統的總結,建立了一套長生成仙的理論體系。南北朝時代,嵩山道士寇謙之、廬山道士陸修靜、茅山道士陶弘景對早期的民間道教進行改造,使道教形成嚴密的理論、組織和齋儀戒律,並出現了上清、靈寶、樓觀和南北天師道等宗派。道教在兩晉南北朝獲得長足的發展,道教思想對當時的社會生活產生深刻的影響。
道家與茶的淵源關係久遠。道家清靜淡泊、自然無為的思想,與茶的清和淡靜的自然屬性極其吻合。的飲茶始於古巴蜀,而巴蜀也是道教的發源地。道教徒較早就接觸到茶,並在實踐中視茶為成道之「仙藥」。
道教與茶結緣早於佛教。唐代以前,有關道家飲茶、種茶、識茶的記載遠多於佛教(佛教僅有三例),也多於儒家。道教徒和慕道之流著書宣揚茶的功效、飲法等,如壺居士《食忌》、華佗《食論》、郭璞《爾雅注》、陶弘景《雜錄》等。道家對茶的認識、飲茶功效的認識,遠比儒家、佛教深刻。正是通過兩晉南北朝時期道教徒、玄談名士對飲茶的宣揚,促進了飲茶的廣泛傳播和飲茶習俗的形成,也為茶道的形成奠定了理論基礎。
二、茶道的形成與道家
唐朝推行三教調和的政策,但唐高祖李淵詔告天下,規定道教在儒佛之上,「老先、孔次、末后釋」。李唐王朝以老子為始祖,尊其為「大聖祖高上大道金闕玄元天皇大帝」。唐玄宗以《道德經》列諸經之首,親注《道德經》,又修《義疏》,頒示天下,令學者習之。設置崇玄館,以「四子真經」開科取士,並設玄學博士。莊子、文子、列子、庚桑子也被奉為「真人」,所著書被尊為「真經」。玄宗還親受道籙,成為道士皇帝。其後諸帝均執行扶持道教的國策,武宗李炎亦受道籙,不惜廢佛教以興道教。大唐社會各階層普遍信仰道教,皇室崇道,百官奉道,文人學士將崇尚道教、與高道作方外游視為風雅,尋常百姓日常民情風俗中道教的影響比比皆是。唐代湧現出許多著名的道教學者,如孫思邈、成玄英、王玄覽、李榮、司馬承禎、吳筠、李荃等,特別是以成玄英、李榮為代表的重玄派,對當時和以後道教理論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
(一)唐代道教徒與茶
有「詩仙」之稱的李白(701—762),是唐朝最負盛名的詩人,他與詩友、酒友賀知章一樣受籙入道。他的《答族侄僧中孚贈玉泉仙人掌茶》是茶史上第一首以茶為主題的茶詩。「常聞玉泉山,山洞多乳窟。仙鼠如白鴉,倒懸清溪月。茗生此中石,玉泉流不歇。根柯灑芳津,采服潤肌骨。叢老卷綠葉,枝枝相接連。曝成仙人掌,以拍洪崖肩。……」李白對仙人掌茶的生長環境、加工方法、功效等都作了生動的描述。特別是「采服潤肌骨」,後來盧仝的「五碗肌骨清」是對其繼承發揮。其詩序中更寫道:「玉泉真公常采而飲之,年八十餘歲,顏色如桃花。而此茗清香滑熟異於他者,所以能還童振枯扶人壽也。」飲茶能使人返老還童、延年益壽,全詩表現了道教的飲茶觀。
中唐戴叔倫,晚年辭官去深山做了道士。在《與友人過山寺》詩中寫下詠茶名句「竹暗閑房雨,茶香別院風」。
中晚唐人施肩吾,字希聖,號棲真子,有詩名。趣尚煙霞,慕神仙輕舉之學。詩人張籍稱他為「煙霞客」。長慶(821~824)中,隱於洪州西山(在今江西南昌)學仙。他作有茶詩《蜀茗詞》:「越碗初盛蜀茗新,薄煙輕處攪來勻。山僧問我將何比,欲道瓊漿卻畏嗔。」《春霽》:「煎茶水裡花千片,候客亭中酒一樽。獨對春光還寂寞,羅浮道士忽敲門。」
晚唐五代人呂岩,字洞賓,道號純陽子,道教尊為呂祖,後世傳為八仙之一。他不僅作茶詩《大雲寺茶》等,而且親自種茶。他雲遊至武夷山,種茶於天游觀。後世從觀前老茶樹上所採制的茶,稱之「洞賓茶」。
晚唐鄭遨,唐昭宗時舉進士不第,入少室山為道士,號逍遙先生。其《茶詩》:「嫩芽香且靈,吾謂草中英。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惟憂碧粉散﹐常見綠花生。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
晚唐溫庭筠在《西陵道士茶歌》詩中寫到:「仙翁白扇霜鳥翎,拂壇夜讀黃庭經。疏香皓齒有餘味,更覺鶴心通杳冥。」與溫庭筠齊名的李商隱,《即目》詩云:「小鼎煎茶麵曲池,白須道士竹間棋。何人書破蒲葵扇,記著南塘移樹時。」道士們,一邊讀經、下棋,一邊煎茶、品茶,以茶助修行,道心通杳冥。
(二)隱士及有道家思想傾向的文人與茶
隱士介於士與百姓之間,隱逸行為主要是受老莊思想影響的結果。老子以「自隱無名為務」,騎青牛西出函谷關,不知所終。莊子有不事王侯、逍遙人間的隱逸思想。隱士們退居於野,不慕名利,貴己養生,傲視王候,不為物役,游心於淡。退居山林的隱士與道家有著不解之緣,不少隱士雖未正式側身道流,實則與道士無異,多以道家思想、道教方術怡情悅性。
茶是隱士生活中的必須品,煎水品茶,反映出隱士們崇尚自然,返樸歸真的人生旨趣。隱士與茶有著特殊的關係,一部茶學史離不開隱士的歷史。世界上最早的一部茶葉著作《茶經》,就是由隱士陸羽所作。
陸羽(733—804)自稱桑苧翁,江湖人稱竟陵子、東岡子,朋友又稱其陸山人、陸處士。陸羽出生於楚地競陵(今湖北天門),老莊哲學、屈宋詩歌等楚文化在南方的影響廣被,當然也影響著陸羽,這從陸羽的人生軌跡中清楚地可以看出來。陸羽終生未娶,孑然一身,執著於茶的研究,用心血和汗水鑄成不朽之《茶經》。茶道之形成,陸羽功莫大焉。《全唐文·陸文學自傳》:「上元初,結廬於苕溪之濱,閉關對書,不雜非類,名僧高士,談燕永日。」《新唐書·陸羽傳》:「上元初,更隱苕溪。自稱桑苧翁,闔門著書,或獨行野中,誦詩擊木,徘徊不得意,或慟哭而歸,故時謂今之接輿也。久之,詔拜太子文學,徙太常寺太祝,不就職。」陸羽堅辭太子文學和太常寺太祝職務,不願入仕為官,可說是滲透了道家思想的影響。
陸羽少年時雖曾心慕儒學,但最終還是成為處士(有才德而隱居不仕的人)。在陸羽的友人裡面,有女道士李冶。李冶因病孤居太湖小島時,陸羽曾泛舟前去探視,李冶以詩作答,足見二人友誼;陸羽與之交往密切的玄真子張志和,為當時著名隱士;陸羽曾深入道教聖地茅山考察茶事,晚年一度寓居江西洪州玉芝道觀;《茶經》中有許多道教色彩的羽化飛升、神仙鬼異的茶故事,所列唐代以前茶人,道家人物居多。他淡泊名利,曾寫下「不羨黃金壘,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登台,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競陵城下來」如此意境高遠的詩歌。「一生為墨客,幾世作茶仙」(耿湋《連句多暇贈陸三山人》),「羽嗜茶,著經三篇。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煬突間祀為茶神」(《新唐書·陸羽傳》)。早在唐代,民間已把他奉為「茶仙」,祀為「茶神」。河北唐縣出土了一尊白瓷陸羽像,頭戴道士荷花冠,雙腿趺坐,面如孩童。今人對此瓷像解釋頗多,然而放在道教就不難理解,神仙可以是「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一個得道的高人,當然是返老還童,面如稚子。
李約,字存博,原名行純,因避唐憲宗李純諱改名約。德宗時曾任潤州大理評事、諫官等,憲宗時歷任起居舍人、兵部員外郎,后棄官終隱。「所居軒屏几案,必置古銅怪石,法書名畫,皆歷代所寶。坐間悉雅士,清談終日,彈琴煮茗,心略不及塵事也。」(辛文房《唐才子傳》)李約所交皆雅士,常在一起品茗聽琴,雖清談終日,卻不涉凡塵俗事。「雅度玄機,蕭蕭沖遠,德行既優,又有山林之致。琴道、酒德、詩調皆高絕,一生不近粉黛。性喜接引人物,不好俗談。」(趙粼《因話錄》)「李君以至行雅操,著名當時,逍遙道樞,脫落榮利,識洞物表,神交古人,而風致之餘,特精楷隸。」(《蕭齋記》)李約雅好琴、詩、酒、茶,善畫梅,精楷隸,好蓄古玩,一生未娶。有詩一卷,樂譜一卷,《道德真經新注》四卷。《歷世真仙體道通鑒續編》卷五《火師汪真君傳》載:「汪真君,名子華,字時美,道教神霄派闡教之祖師。年四十,而三舉不第,乃棄儒學道,與顏真卿同師白雲先生李約。」崔備有《使院憶山中道侶,兼懷李約》詩。李約「逍遙道樞」,乃道教神霄派闡教祖師汪真君之師,所作《道德真經新注》四卷被收入《道藏》,崔備憶念山中道侶時也不忘李約,可以想見李約與道教的關係。
李約,「嗜茶,與陸羽、張又新論水品特詳」(《唐才子傳》)。李約於唐德宗時在浙西幕府任大理評事,曾在湖州得古鐵一片,與常居湖州的陸羽有過交往,曾在一起切磋茶藝,相較水品。唐憲宗時,也與新科狀元、永嘉刺史張又新論水品。「曾奉使行至陝州硤石縣東,愛渠水清流,旬日忘發」(《因話錄》)。李約善於鑒泉品水,遇佳水則流連往返。「客至不限甌數,竟日持茶器不倦」(《因話錄》)。李約性喜接引人,以茶待客,客至則品茗論藝,往往清談終日,竟日炙茶煎茗不輟。
溫庭筠《採茶錄》「辨」條記:「李約,汧公子也。一生不近粉黛,性辨茶。嘗曰:茶須緩火炙,活火煎。活火,謂炭之有焰者。當使湯無妄沸,庶可養茶。始則魚目散布,微微有聲;中則四邊泉涌,累累連珠;終則騰波鼓浪,水氣全消,謂之老湯。三沸之法,非活火不能成也。」《因話錄》和《唐才子傳》均有類似記載。唐代茶多為餅茶,煎時先用緩火(文火)炙烤,然後搗碎碾末入湯而煎。煎湯須用活火(武火)。李約精於茶藝,活火煎湯之法,確為經驗之談。後來蘇軾《江煎茶》詩有「活水還須活火煎」,《試院煎茶》詩有「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便是用李約活火煎茶的典故。道家學者李約精於茶道,善於鑒泉評水,候湯煎茶,對唐代煎茶道的規範和發展非常有貢獻。
盧仝(約795—835年),曾隱居少室山,自號玉川子。朝廷曾兩度征他為諫議大夫,但他不願仕進,均不就,寄情山水之間。其《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膾炙人口,「七碗茶」流傳千古。「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清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該詩細緻地描寫了飲茶的身心感受,特別是五碗茶肌骨俱清,六碗茶通仙靈,七碗茶得道成仙、羽化飛升,闡明了道教的飲茶觀,高揚心靈的超越境界。
盧仝
張志和(約714—774),年十六以明經擢第,肅宗時待詔翰林,后授左金吾錄事參軍。在被貶、喪親后無意宦海,遂隱居會稽東郭、湖州西塞山,扁舟垂綸,浮三江,泛五湖,徜徉於青山綠水之間,自號煙波釣徒。著書《玄真子》十二卷三萬言,遂號玄真子,又作《大易》十五卷。其父「清真好道,著《南華象罔說》十卷,《沖虛白馬非馬證》八卷」(顏真卿《浪跡先生玄真子張志和碑銘》)。張志和承襲其父的學道淵源,「邈玄真,超隱淪。齊得喪,甘貧賤。泛湖海,同光塵。宅漁舟,垂釣綸」(同前)。張志和與茶僧皎然、茶聖陸羽友善,亦喜飲茶。「肅宗嘗賜奴婢各一,玄真配為夫妻,名夫曰漁童,妻曰樵青。人問其故,曰:漁童使捧釣收綸,蘆中鼓枻;樵青使蘇蘭薪桂,竹里煎茶。」(同前)張志和專門安排奴僕樵青每天竹間煎茶。
顧況(約725—約814),至德進士,曾官著作郎。晚年隱居句容茅山,自號華陽真逸。他繼晉杜育而作《茶賦》,是為唐代第一篇茶文,又作《焙茶塢》、《過山農家》等茶詩。
李德裕,好服藥,從道士李終南受丹砂丸。作為宰相,他協助唐武宗毀佛崇道。他也是個茶人,尤喜舒州天柱茶,有《憶茗芽》、《故人寄茶》等茶詩。
李德裕
陸龜蒙(?--約881)字魯望,姑蘇(今江蘇蘇州)人。曾任湖蘇二州從事,后隱居甫里,自號江湖散人、甫里先生,又號天隨子。有田數十畝,因地勢低下,雨潦則與江通,故常苦飢。於顧渚山下經營一茶園,歲取租茶,自為品第,著有《品第書》,可惜失傳。辛文房《唐才子傳》謂其時放扁舟,備書籍、茶灶、筆床、釣具等,優遊於太湖之上。曾作《奉和襲美茶具十詠》,內容包括茶塢、茶人、茶筍、茶籝、茶舍、茶灶、茶焙、茶鼎、茶甌、煮茶十題,幾乎涵蓋了茶葉製造和品飲的全部。
在愛茶的詩人中,與陸羽過從甚密的皇甫冉,「耕山釣湖,放適閑淡」,與陸羽有過交往的孟郊早年隱居嵩山。於鵠隱居漢陽,張祜隱居丹陽,司空圖隱居中條山。
(三)茶道本於道教
釋皎然(約720—805),俗姓謝,字清晝,湖州長城卞山(今浙江長興)人,中唐著名詩僧。有《杼山集》十卷、《詩式》五卷等傳世。其為學也,兼於內外;其為文也,融貫情性;其為道也,達於禪律。堪為有唐詩僧之翹楚,一代之偉才。
《杼山集》卷一有《南湖春泛有客自北至說友人岑元和見懷因敘相思之志以寄焉》一詩,其詩云「……資予長生訣,希彼高仙儔。此情今如何,宿昔師吾謀。別年謁禪老,更添石室籌。……」。「資予長生訣」之句,下有小注云「予嘗受以胎息之訣」,表明皎然曾學過道教長生之術,知胎息之訣。皎然後來又寫了不少遊仙詩,也不乏與道士往來的故事,可見他對道教仍未忘懷。
皎然本質上是個文人,身在空門,心融儒道。皎然宗道家簡約樸質自然之道,其茶詩實以道為本。「丹丘羽人輕玉食,採茶飲之生羽翼。名藏仙府世空知,骨化雲宮人不識」(《飲茶歌送鄭容》)。丹丘子飲茶羽化,名藏仙府,骨化雲宮,儘是道教玄語。而其最著名的《飲茶歌誚崔石使君》詩云:「越人遺我剡溪茗,採得金芽爨金鼎。素瓷雪色瓢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清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徒自欺。……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以茶比之「諸仙瓊蕊漿」,「三飲便得道」,誰人知曉修習茶道能全真葆性,神仙丹丘子深諳此理。通篇述道教言辭意境,標清倡真。
皎然的茶道理念來源於道教。他一再強調,「丹丘羽人輕玉食,採茶飲之生羽翼」,「三飲便得道」,「孰知茶道全爾真」。《莊子·魚父篇》云:「真者,精誠之至,不精不誠,不能動人」,「真者,所以受於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聖人法天貴真,不拘於俗,愚者反也。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內者,神動於外,是所以貴真也。」道家的「真」是指不事雕琢、質直平淡的自然狀態,也即是人的本然狀態、本性,真與性、德同義。全真就是全性,就是全德,就是得道。後來金時王喆就以「全真」名其道派,其教義集中體現於「全真」二字,謂使「真性」保全。皎然顯然認同道教的飲茶可以得道、全真的理念,將茶道的起源歸於道教。作為佛教徒的皎然,卻將茶道的發明權讓與道家。這不是佛教的謙虛,而是事實如此。
封演《封氏聞見記》卷六「飲茶」記:「楚人陸鴻漸為《茶論》,……有常伯熊者,又因鴻漸之《論》廣潤色之。於是茶道大行,王公朝士無不飲者。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至臨淮縣館。或言伯熊善茶者,李公請為之。伯熊著黃被衫、烏紗帽,手執茶器,口通茶名,區分指點,左右刮目。……既到江外,又言鴻漸能茶者,李公復請為之。鴻漸身衣野服,隨茶具而入。既坐,教攤如伯熊故事,李公心鄙之。」常伯熊無官階,其打扮既非文士,更非平民百姓,似是道士。按道士法服的基本形製為:上著褐,下著裙(裳),外罩帔。《洞玄靈寶道學科儀》卷上《製法服品》曰:「法帔二十八條,以法二十八宿宿中之神。亦聽二十四條。隨道學之身,過膝一尺。皆以中央黃色為正。」帔以黃色為正。《洞玄靈寶三洞奉道科戒營始》卷三引南北朝所出之《科》書曰:「道士、女冠,皆有冠、幘,名有多種,形制各殊,……並用穀皮筍籜或烏紗純漆。」道士平時戴巾、幘,作法事時戴冠,而巾冠之名稱、式樣則有多種,材料或用「烏紗純漆」。據《洞玄靈寶三洞奉道科戒營始》卷五《法服圖儀》:正一法師,玄冠、黃裙、絳褐、絳帔二十四條;高玄法師,玄冠、黃裙、黃褐、黃帔二十八條;洞神法師,玄冠、黃裙、青褐、黃帔三十二條;洞玄法師,芙蓉冠、黃褐、黃裙、紫帔三十二條;洞真法師,元始冠、青裙、紫褐、紫帔青裹,表二十四條,里十五條;大洞法師,元始冠、黃裙、紫褐加上清法,五色雲霞帔;三洞講法師,元始冠、黃褐、絳裙、九色離羅帔。大洞女冠,飛雲鳳氣之冠;山居法師,二儀冠,上下黃裙帔三十六條;凡常道士,平冠,上下黃裙帔二十四條;凡常女冠,玄冠,上下黃裙帔十八條。這其中有高玄法師、洞神法師著玄冠、黃帔,山居法師、凡常道士著黃裙帔。常伯熊著「黃被衫、烏紗帽」,亦即黃帔、玄冠,與道士冠服一致。常伯熊精於茶藝,且對陸羽《茶論》(《茶經》的前身)進行了廣泛的潤色,促成唐代「茶道大行」。常伯熊「手執茶器,口通茶名,區分指點」的茶藝演示,也似乎借鑒了道教齋蘸的儀式。
茶道,無非就是籍飲茶而修道、悟道、證道。由藝而進道,也就是道教的以術證道。通過飲茶之道(茶藝)來修道,最終進入飲茶即道的自然境界。飲茶之道、飲茶修道、飲茶即道,三位一體。可以說,隱士陸羽著《茶論》,奠定了茶道的基礎。道士常伯熊對陸羽《茶論》「廣潤色之」,造成「茶道大行」。茶道是在道家思想的直接影響下而形成的。茶道之形成,在唐肅宗、代宗朝。茶道之大行,始於德宗朝。
(四)小結
唐代,就思想建樹而言,佛教成就最大,道家次之,儒家又次之。在政治制度、人倫日用領域,儒家的影響明顯,但在文學藝術領域,道家和佛教的影響更大一些。就其對茶道及茶文化的影響而言,則儒、佛皆不如道。
茶道形成於八世紀後期的中唐初期。其時佛教化的禪宗南宗惠能一系的影響還不及神秀的北宗。南宗禪的興盛是在唐末五代至北宋,成「五家七宗」。南宗禪對茶道及茶文化的影響在九世紀以後。談及禪佛教對茶道的影響,人們往往例舉趙州從諗禪師的「吃茶去」公案。從諗禪師受南泉普願禪師的啟發而開悟,於唐大中十一年(857年)八十歲左右駐錫趙州觀音院,弘法傳禪40年,圓寂於唐昭宗乾寧四年(公元897)。「吃茶去」公案當在大中十一年後所出現,時屬晚唐,此時煎茶道已流行近一個世紀,並遠傳朝鮮、日本。再說,「吃茶去」與「吃粥去」、「洗缽盂去」一樣,意在平常即道,並無與茶的特別關係。
總之,在茶道和醞釀和形成過程中,以道家對其影響最大,儒家次之,佛教又次之。
註:本文是國際茶文化研究會「十五」規劃(2005)重點研究項目「中華茶文化與道家關係研究」的成果之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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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傅璇琮主編:《唐才子傳校箋》第四冊,中華書局1990年
[7]傅璇琮主編:《唐才子傳校箋》第五冊,中華書局1995年
本文原載程啟坤、鄧雲峰主編:《第九屆國際茶文化研討會暨第三屆嶗山國際茶文化節論文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年,P356-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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