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生丨44、眼睛騙了你

微博@婉xi 簡書熱門作者婉xi

44、眼睛騙了你

朱顏一愣，他咧咧嘴角，好像在苦笑：「腳手架忽然倒塌，不知道為什麼火就起來了，我的眼睛……」

朱顏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雖然睜得大大的，卻是無神而空洞的，她強忍著淚水輕聲道：「一杭，是我呀，我是阿靜。」

「阿靜？阿靜，阿靜……」劉一杭不相信地重複了幾遍這個名字，半響，他搖搖頭，緩緩將手從朱顏的手裡抽離出來：「不，你不是她，我雖然看不見，但我感覺得到。」

朱顏的手被突兀地放開來，她在忽然的不知所措間想到了這也許才是劉一杭最真實的感知，過去，他用自己的一雙眼睛，以為看到的就是真相，殊不知世間萬物雜亂，有時眼睛看見的才是最大的騙局。

想到這裡，朱顏一抹眼淚，豁出去一般對劉一杭道明真相：「是的，其實，我並不是田靜姝。」

聽到一字一句說完自己是重生到田靜姝身上之後，劉一杭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我的阿靜，怎麼會忽然不喜歡我呢？我們之前明明是那麼好的。」

笑過之後臉色一陣苦澀：「我的阿靜，原來早就去了……」

朱顏無言以對，只是低垂著頭。過了一會兒，劉一杭又用舒緩的語氣說：「那樣也好，我，我馬上就要去找她了，還有媽媽，她們都在等我。」說完他疲憊地擺擺手：「這位小姐，麻煩您幫我喊我的兄弟進來。」

朱顏依言照做，朱宸擦著眼淚吭吭哧哧進來了，見到躺在床上的劉一杭，年輕的男孩子止不住淚流滿面。劉一杭聽到了朱宸抽抽噎噎的聲音，一雙手在床單上摸索了一陣，朱宸急忙用完好的那隻手握住了他，他停頓了一陣，似乎在努力平復情緒。

片刻之後，他才笑著囑咐：「好兄弟，在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所以，有些事，想要拜託你。」

「好。」朱宸哽咽著，只說得出一個字。劉一杭又大喘了口氣，才緩緩開口道：「我，我想在死後，捐獻出所有，所有還有用的器官。」

朱顏聞言一驚，朱宸卻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我知道，你是想起了，你姐姐了。」劉一杭還是微笑著，緊了緊握著的朱宸的手。

「好兄弟，從，從我們認識那天起，我，就，就一直聽你遺憾，遺憾你姐姐，沒有等到救命，救命的腎源。所以，我決定，這麼做……你，你說，好不好？」眼看劉一杭說話越來越吃力，朱宸急忙應允了他的要求。

他休息了一會兒，又猶豫著低低喊了一聲：「田小姐。」這一次，他用了這樣一個禮貌卻疏離的稱呼，「既然，既然事情已經這樣，希望，你，你能替，替我的阿靜，好好活著。」

人之將死，更能覺出生的可貴，因此，他這樣叮囑她。她含著淚點頭，再看過去，劉一杭已經輕輕合上了雙眼，他說：「我好累，要睡一下，你們，都出去吧。」

不知道其他人死之前是怎樣的，他只覺得很累很累，眼皮越來越沉重，心裡卻清晰明白得很。

那短暫的一生像電影一樣在眼前嘩嘩回放了一遍，最後的畫面定格為年輕女孩美麗的笑顏，她對他伸出手，親愛的，你來了？我來接你了，我們走吧。

一個小時后，醫生宣布劉一杭死亡。按照死者意願，遺體的心、肝以及雙腎被快速取出，隨著醫務人員匆匆去往不同的方向，它們將被移植進入不同的四人體內，為四個人帶來生的希望。

朱顏最關心的，卻是那兩顆腎捐給了誰，救治了誰。也許因為她也曾是苦苦等待著的一員，這樣重生的喜悅與激動，她很想很想也親眼目睹一次，感受一次。

幾經打聽，她得到了答案，令人沒想到的是，其中的一個腎臟接受者竟然來自於杜斯年所在醫院，是一個年輕姑娘，名叫程思若。

她記得這個美麗的名字，記得透析台上瘦小的身影以及希望與失望交替出現的眼睛。

那個女孩，與前世死去的她是差不多的年紀吧？她們都以不同的方式重生了，程思若可以沿著自己的人生之路安然走下去，而她，卻遠離了從前的軌道，得到一個預料之外的結局。

很想親眼見證那一場自己曾經苦苦期待著的重生，這樣的想法一萌芽，便在心裡深深扎了根。於是朱顏匆匆收拾了一下，簡短和母親交待幾句，便向著程思若所在醫院奔去。

幸運的是，她居然趕上了那場手術。

幾個閃著紅光的文字顯示手術正在進行，手術室外站滿了焦急等待著的幾個人，看樣子是程思若的家屬。因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術室了，沒人發現一個陌生人的忽然到來，朱顏吸一口氣，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來。

椅子是金屬表面，隔著衣物也能感覺到醫院獨有的寒氣。說起來，這種寒意似乎貫穿於所有與醫院有關的回憶，牆壁是白的，地板是白的，床單被罩都是白的，襯得燈光也一片凄清，有種莫名的冷。

朱顏低著頭玩弄自己的手指，正胡思亂想著，只聽見吱拗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

等待著的人迅速圍了上去，穿著藍色手術服的醫生拉下口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家放心，手術很成功。」一個眉目與程思若很相似的中年婦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臉上現出卸下千斤重擔的欣慰。

這樣的表情真是美好，代表著山窮水盡又看見柳暗花明。

隨後程思若被護士推了出來，家屬們邊連聲道著謝邊護送著病人往病房而去。

滑車從朱顏身邊經過，帶起一絲微微的風，她亦微微地笑，為見證一個生命的重生而由衷歡喜。

「你怎麼在這兒？」

聲音很熟悉，她如遭雷擊，不想在這兒遇見他，真是命中注定的冤家。

走出手術室的杜斯年朝朱顏走來，面帶驚喜，似乎忘記了先前的不快。朱顏卻做不到若無其事，她緊緊咬著嘴唇，隨便敷衍了一聲就準備逃離。

不想杜斯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他說：「等等，我有話對你說。你等一下，我去換了衣服就來。」

朱顏定定地立在那裡，10月的秋風從走廊上穿過，徹骨的涼。她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想法，似乎有一點期待，也有一點慌亂。不一會兒，脫下白大褂的杜斯年匆匆走了出來。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等待著他開口。

她想他或許也是為難的，也許這場談話會有漫長的冷場作為開端，不料杜斯年卻急切問道：「你認識媒體記者的吧？」

「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感覺很莫名其妙，所以只是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太好了！」杜斯年一拍手，拉住朱顏的胳膊，「走，帶我去找他們。」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朱顏在他的強力拉扯下險些摔倒，她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腦子漸漸清醒了過來，「到底怎麼了？你要說清楚啊。」

「哦。」杜斯年一拍腦門，「瞧我，急糊塗了都。」

「是這樣的，」他正色道，「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剛剛看到了，從手術室出去的那個女孩……」

「我知道，是你的病人。」朱顏打斷杜斯年，她已經隱約猜到了他的訴求和目的。

果然，杜斯年點頭：「她做了腎移植手術，可是，你知道，這個手術費用不低，她們家這些年為了給她透析已經花光所有積蓄了。」

目錄

有個親告訴我有目錄會方便大家閱讀，抱歉我一直沒有弄，做好了一個，但因為隨時需要加入章節無法放在文章里鏈接。所以，想獲取目錄的寶寶們可以後台回復「目錄」跳轉，也可以在進入公眾平台點擊中間那個菜單「借我一生」獲取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