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給孩子起小名風俗：喜歡使用一個姓，猜猜是不是你的姓？

過去民間給孩子起小名風俗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常有人請我給新生兒起名字。如何起名字，確是一門學問，很有講究的。今天這篇文章，就來說說過去起小名字之趣事。

對於起名字問題，我曾在《北京晚報》「一方鉤沉」專欄上談過，但主要談的是成人名字，也就是過去大家所說的「大名」，就是如今登記入戶口本時用的正式名字。相對來說，小名字比大名字要隨便，不那麼正規，但比大名更上口，更富有人情味兒。

人為什麼要有名字？如今是身份鑒別和社交的需要，在早期是因夜晚相遇、辨識需要而產生的，故東漢文學家許慎在《說文解字》釋稱，「名，自命也，從口從夕。夕者冥也，冥不相見，故以口自名。」

許慎這麼說是有道理的，從實際使用來看，確是這樣，夜晚看不清對方——「你是誰」，「我是大毛子」，這麼一問一答一下子就清楚了，不會被當賊當壞人。

（《說文》書影）

小名又叫「乳名」，出生后第一時間起的，現在有的家長早早就會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但小名子都是臨時起的。如果早早給小孩子準備小名是不吉利的，大名也最好別早早起，犯忌。

小名在入學前使用最多，入學后才會起大名。古代一般在孩子3個月大的時候，由父親取個小名，此即《儀禮·喪服》中所謂，「故子生三月，則父名之。」大名過去一般在七八歲時才會有，也就是說在入學起蒙年齡起。至於取「字」，則更遲了，可在20歲行成人禮（冠禮）時進行。

大名一般請尊者（如同宗長輩），或是有學問的人（如老師）來起。起大名還要看輩份，因為這大名是要上家譜的，結婚時寫生辰八字也是要的，不能亂了輩份。而小名字起的就隨便多了，可以不按輩份，由著性子起，老少小名同名也沒有 關係。

（古代小孩入學起蒙情形，現代影視再現）

有的父母沒有多少文化，或是生的孩子多，懶得起小名子，直接以數字、次序來叫。最常見的，就是在老大出生以後，下面的孩子就叫「小二子」、「小三子」……我聽到最多的叫「小十子」。

在獨生子女時代，「小二子」都很難聽到，現在鼓勵生二胎，「小二子」、「小三子」多了，但「小四子」還是很少見的。也就是說，現在的孩子大多無兄弟姐妹，是孤獨一代，親情缺失，這是一代人的遺憾，以後應該會轉變的。

（古代小孩入學起蒙情形，現代影視再現）

雖然小名字可以隨便，實際上也是有講究的，並不完全是瞎起的。

與起大名講究文雅、吉祥，起小名往往是「俗」、「丑」、「怪」，其中是越丑越難聽越好，為什麼？過去人認為，這樣的醜名字叫得越多，孩子長得越好。因為小孩子長大后一般不再使用了，只有父母、直系親屬會叫，其他人再喊小名字不禮貌的，所以，對小名的好壞無所謂。

（現代新生兒稱重，如果特別重，過去就可能起叫」八斤「、」九斤「的）

正常情況下，過去起小名有不少方法，常見的，也是首選的就是「論序取名」，如上面說的，「小二子」、「小三子」。

二是見子取名。按孩子生下后的生理情況命名，這也十分普遍，腦袋大，就叫「大頭」；如眼大，就叫「大眼」；如哭聲大，就是「小亮子」；如體重，就叫「八斤」、「」九斤「。如魯迅筆下就有一個九斤老太太，就是因為她生下時有9斤重而得名。

我在民俗調查中發現，有的人小名叫「大尿子」，一問才知道，他生下來了就撒了一泡尿，把接生婆尿了一臉，大家哄堂大笑，就起叫「大尿子」。

（這孩子很可愛，眼大大的，過去的小名子就可能叫「大眼」，圖源網路）

三是遇物取名。孩子生下后，用父母遇見的第一樣東西來起名，如碰見家的狗，往往給孩子起名「小狗子」，如果生下后第二個孩子時，見到的仍是狗，就叫「二狗子」；見到鏟刀、鐮刀什麼的，則叫「小刀子」。如遇見棺材則更吉利，取名「小才子」、「小喜子」，等等。

但如果碰「豬」、「蛇」這類不討好動物則不能叫，會另外想一起名字。如碰到豬，孩子起名「小豬」，那以後小夥伴可能叫戲稱他為蠢豬，可以起名為「小壯」、「小黑」等

（農家院，孩子剛出生時父看見狗，過去就可能起小名為「小狗」）

上述是常規方法，在沒有忌諱時「隨便起」的，如果家時特別講究，或是孩子較怪（讀「拐」音），或是家裡有不好的地方，給新生兒起小名就要注意了，所起小名往往帶有宗教或是巫術色彩。

結合我在蘇北的調查，情況是這樣——

1、埋胞起名。就是按處理孩子生下后衣胞處理方式命名。這裡又分出多種命名情況。

（1）有的孩子比較嬌，降生后要偷（稱是借）姓劉(諧音留)、陳(諧音成)、石(諧音實)等人家的煨罐裝，埋衣胞。為什麼要找這三種姓的人家東西來偷？

原來，劉、陳、石是民間認為的三大「吉姓」，在孩子成活率很低的年代，新生兒夭折很常見的，所以父母都希望孩子能「留」下來，能長大「成」人，能結成果「實」，長得結結「實實」。

（唐代書法家顏真卿書「劉」字）

（唐代書法家柳公泉書「陳」字）

（唐代書法家褚遂良書「石」字）

其實，「石」，在過去民間風俗有很重要的作用，如石頭可以辟邪，民間老宅牆角的「石敢當」就是這意思。「石」在嬰兒起小名風俗中也委有重要。

共和國開國領袖毛澤東，小名就叫「石三」、「石三伢子」，這小名怎麼得來的，據毛澤東生前有回憶：在5歲時（公元1898年），母親文氏為了祈求長子長命富貴，特地領著他到韶山的觀音石前焚香跪拜，他認這位「石乾娘」。毛澤東在家裡排行老大，但在毛姓同輩中排第三，所以小名里含有「三」。

（毛主席曾拜過的「石乾娘」）

（毛主席曾拜過的「石乾娘」，至今有人在此許願，圖源網路）

據民俗學者劉兆元的調查，在偷了煨罐后，還希望被偷人家因失了煨罐去尋找，咒罵，罵得越厲害家長越高興，認為這樣孩子長得越旺盛，不罵反而不好。故有被偷人家明知誰偷的，也要象徵性地去尋找一下，罵上幾句。這樣，小孩子的小名往往會起作「大罐」、「小罐」、「罐成」、「罐住」，等等。

（2）如果孩子的舅父家正好是這劉、陳、石三姓，那就省事了，舅家姓劉的叫「大留」，「留住」，舅家姓陳的叫「小成」、「留成」，舅家姓石的叫「石柱」、「石成」等。

（3）有人家在埋衣胞的罐子里，還會放進一些黑叫驢的毛(因為驢的生命力很強)，再放一些炒熟的蕃谷、小谷或菜籽等，叫做「衣胞帶熟谷，能活九十六」，孩子的小名就叫「大驢」、「小驢」，「黑叫驢」、「大谷」、「小谷」、「谷成」、「谷住」。

（民間出土明代「衣胞罐」）

（4）過去孩子生下后處理衣胞是很講究的。為了祈求孩子平平安安，有的把衣胞埋在三岔路口，任四面八方的行人踩踏，認為踩得越多，孩子長得就越壯實，小名就叫「大路」、「路生」或「大踩子」、「小踩子」。 有的埋在父母的床邊，希望孩子將來不遠離父母，老時孩子能侍奉床前。

我自己的孩子當年是在農村老家生的，衣胞便埋在老宅子上，希望他能想起老家，不要忘記父母的生長地。不過我的小孩小名字也沒有即時起，後來乾脆依出生日期叫「五四」。而他生下不久，開始修家譜，家裡大爺給他起了一個大名「倪昌旺」，小名就是「昌昌」。當然兒子現在是不用這大名的，小名除了他媽、她奶奶叫，我也不叫的。

雖然說起小名有很多迷信，但希望是善良和美好的。

這篇文章就先寫到這裡，有關起小名的風俗，會在下面的文章中繼續講述，有興趣請關注「梧桐樹下戲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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