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的動蕩與丁磊的算盤

周五晚間，網易門戶副總編楊彬彬離職的消息終於開始在自媒體圈傳播。繼曾光明之後，楊彬彬是網易在半年內離職的第二位副總編，曾在年初加入直播平台快手擔任合伙人並拉走了網易直播中心很多人，近期因在知乎上與運營妹花樣撕B而人氣疾升。

網易傳媒欲打包整合、包裝概念在美國上市早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但在衝擊上市的這1年來，網易知名的所謂「鐵打的丁磊流水的總編輯」作風卻愈演愈烈，內容部門動蕩越來越嚴重，這看似與網易門戶衝擊上市的基調不太匹配。

然而，這種越演愈烈的人事動蕩恰恰反映出了網易傳媒上市路之艱難與阻力，也再次反映出丁磊的商業理念與個人風格。

變相裁員與離職的編輯

據說，就在楊彬彬離職的這個周末，網易傳媒開始了所有在崗編輯的CMS許可權排查，也就是說，準備大規模地排查編輯們的發稿與刪稿情況。

這不免讓人想起幾個月前，因為一個幾千塊的刪稿截圖門而離開的網易直播事業群總經理庄笑儼（庄稀海）。庄笑儼加入網易后可謂大權在握，對網易的門戶內容與戰略有著決定性的影響。他的截圖門在1月份被曝出，卻直到4月份才公開離職，其中的糾結故事本身就反映出網易傳媒在上市路上的坎坷荊棘。這個在後面還要細說。

公司在經營不好或戰略調整之時，由HR部門在業務線與考勤方面進行嚴格考核，實現變相裁員本身也是職場的一種常規手段。

然而，網易的這幾個月的人事動蕩卻有點誇張。據剛離職或還在職的網易兄弟們透露，考勤打卡、業務架空、查賬，幾乎成為了網易「好說好散」百試不爽的方法，在HR部門持續施壓逼宮之下，網易傳媒負責內容的總監級中層都快走光了。

其中，不乏十餘年的老員工以及中高層。

最誇張的是，網易的HR把一個因為代同事打卡的直播部門剛畢業的小姑娘解僱之時，還把處理決定書寄送到了這個小姑娘的老家，讓她父母親眼看到，最後逼得這小姑娘訴諸法庭。

按照網易A的說法，雖然網易的總編換人已經是家常便飯，但內容部門從上到下全面的動蕩在網易歷史上還是很罕見的。

據剛離職的網易B講，這種不正常的變相裁員與人事動蕩，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網易傳媒上市的戰略方向調整，另一個是半年來高層的折騰與離職導致的連鎖反應。而據傳，網易傳媒CEO李黎和丁磊之間，很可能是有關於上市的對賭協議，所以在有半年來這麼激烈的左右搖擺。

直播故事與內容平台故事

網易傳媒上市的戰略方向調整，應該是網易半年來風波不斷的主要原因。

經過梳理信息，不難發現，以李黎在2015年4月被任命為網易傳媒集團CEO為標誌，網易在兩年間分別講了兩個故事進而為網易傳媒上市做包裝。

第一個故事，是內容平台與廣告。

在四大門戶中，新浪和搜狐基本上處於坊間說的「自廢武功」狀態。新浪的運營中心不斷向微博以及裙代產品——直播平台傾斜，而搜狐乾脆變成了自媒體平台。雖然騰訊後來居上一家獨大，但對於不差錢又不差導流的騰訊新聞門戶來說，不屑於做性價比較低的傳統媒體那一套營銷與包裝的。

而通過在2014年起舉辦網易科技未來峰會為標誌，網易在今日頭條崛起、門戶衰落的潮流中，獨樹一幟逆勢加強自身的內容平台屬性。

在網易2016年第四季財報中，有這樣的句子映入眼帘：「在以網易新聞客戶端為主的移動產品矩陣和大型公關活動如『2016網易經濟學家年會』和『2016年度網易有態度人物盛典』的帶動下，四季度的廣告收入呈現出穩定增長。」——可見，網易傳媒的包裝故事的時候，把辦會給廣告帶來的增長作為了重點，而這其實是傳統媒體的思路。

而隨著2016年4月份網易號的誕生，網易在包裝內容平台故事方面又增加了一個新的噱頭。

然而，楊彬彬是講述網易內容平台故事的重要人物。他的離職，預示著這個故事似乎講的並不成功。

丁磊喜歡直接指揮內容產品與平台，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從網易傳媒的獨立上市計劃上看，丁磊在養豬賣貨之餘親自關心一下新聞產品，也無可厚非。

據傳，總編輯陳鋒在2015年的離職，主要原因就是在網易新聞客戶端的定位理念上與丁磊產生了分歧。

而楊彬彬加入網易擔任副總編，在庄笑儼離職之前，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做網易號。

然而，在誕生1年之後，網易號的口碑不斷下滑，這讓丁磊十分光火。有一天夜裡，網易傳媒的一位員工在朋友圈吐槽了網易號，結果被朋友圈好友丁磊看到，丁磊立刻轉到了楊彬彬所在的群里，並配以刺耳的訓斥，這讓楊彬彬很是難看。

除了網易號之外，楊彬彬在網易傳媒還負責獨立項目組。所謂獨立項目組，也就是具有內部孵化性質的創業項目。據說，這還是丁磊被「創業黃埔軍校」稱號刺激，特別是被唐岩的陌陌上市刺激后的開明舉措。

比如，之前的新聞、策劃、記者、手機數碼、智能硬體等部門中，智能硬體和記者組紛紛成立獨立工作室。這些都由楊彬彬負責管理。

據網易的C講，楊彬彬在職的時候，在編輯思路上推行的是「減員增效」，也就是用AI代替人工，而這樣成為了楊彬彬被一些離職員工詬病點之一。不過，網易的C還講，其實，楊彬彬很有可能貫徹的是李黎的意志。

據網易的C說，其實楊彬彬的許可權很小，他的資金審批許可權只有5000塊，連與米未傳媒談一個IP的事情都得不到李黎的信任。

在網易傳媒，只有在李黎才是實權人物，她是網易傳媒上市的第一責任人。

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罷，還是才不堪重也罷，楊彬彬的離去預示了網易傳媒的第一個故事講得並不順利。

楊彬彬與庄笑儼是網易傳媒講上市故事的關鍵人物

第二個故事，是直播。

這個故事的核心人物是庄笑儼。

坊間傳聞不少的庄笑儼老師，從重慶入職網易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但據網易的A講，庄還是有真本事的，思路非常活躍，有視野有理想。百度百科說庄「策劃執行了網易直播的整體戰略和總體布局」，應該不虛。

因為直播故事的重要性，善於謀划布局的庄笑儼成為了李黎的紅人。這種「紅」的表現是，網易竟然給庄笑儼配了專車，這在網易也是極為罕見的。

庄笑儼整合多個部門成立直播事業群，他的思路是想把八大部門（再加上娛樂時尚、教育頻道與網易公開課App）的內容打通。就在2017網易態度合伙人營銷大會上，當時還沒離職的庄還在兜售這一思路。

然而，要做大事情，就要動很多部門的乳酪，這樣必然會樹敵很多。然而，庄老師實在是一個有個性的人，個人愛好也比較多，小節上處理不當最後導致因小失大。

據網易的兄弟說，庄在內部確實比較高調，一些事情也與江湖傳聞對應的上，於是，李黎的這位愛將就陰溝翻船了。

其實，我覺得網易的兄弟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包裝直播故事的核心人物庄笑儼的離職，應該是網易傳媒大戰略調整的一個衍生品，庄只不過是在不恰當的時候做出了不恰當的事而已。

支撐我的觀點的明顯證據就是：庄笑儼4月份被辭退之後，接管這一攤的楊彬彬其實並沒有什麼作為，任由原有的資訊直播業務不斷衰減。各種跡象都表明他執行的是上層的意志。與此同時，原網易遊戲頻道主編韓黎被李黎重新請了回了，重新整合包括之前的BOBO在內的資源，做起了新的直播平台——薄荷直播。

注意，薄荷直播是秀場直播，而不是之前庄笑儼一直在折騰的資訊直播。由此可以推斷，在2016年網易傳媒衝擊上市不成功之後，高層實際上已經有所考慮要重新包裝直播這個故事了。

丁磊的算盤

其實，作為非常有性格的一個互聯網大佬，丁磊的經商理念與風格一直被廣為傳頌。

實際上，在世紀之交的那批互聯網創業者中，老牌的丁磊能把網易相關業務都做到在門戶、遊戲、海淘、音樂…….各領域前三，市值在互聯網中概股中緊隨阿里、百度與京東之後，實在是讓人欽佩。而且網易的疆域與成就似乎還有明顯的繼續擴張之勢。

網易的這種成功，與丁磊身上的兩個看似截然相反卻和諧並存的經商風格——實用主義與情懷主義——有著直接的關係。

說到實用主義，熟悉丁老闆的人都會會心一笑。丁老闆對掙錢與省錢之道是極為專業的。

拿掙錢來說，丁老闆在一不靠大規模收購，二沒有微信這樣的超級App倒流的前提下，生生地把網易遊戲做到了讓除騰訊之外的所有公司都望塵莫及的地步。

即使不考慮遊戲、郵箱以及「花田」這樣的明星賺錢產品，拿一個最邊緣、最低調的業務——一元奪寶來說，丁磊的賺錢能力都能讓人嘆服。

與此類似的還有網易貴金屬等低調業務，不勝枚舉。

而說到情懷主義，網易公開課、養豬、網易音樂、網易嚴選則給丁磊帶來了另一個維度的口碑。本質上，與《王者榮耀》風格截然相反的《陰陽師》，也是丁磊的情懷之作。

然而，丁磊做情懷的前提是：必須可以賺到錢。目前的這一系列情懷產品，都證明了這一點。

在網易的財報中，可以明顯看到的是，與網易傳媒上市相關聯的「廣告服務」收入，在網易整體凈收入之中的佔比正在越來越小，已經由2016年第一季度的4.9% 下降到了2017第一季度的3.3%。

事實證明，最善於掙錢與省錢的丁老闆，絕不會把網易傳媒的生意當情懷來做，網易持續多年的總編離職潮就是明證。所以，楊彬彬與庄笑儼的離開，不過是這同一個邏輯鏈條的延續罷了。

總之，網易傳媒上市之路越來越不好走。

當然，我們也可以設想，如果網易傳媒與網易電商都成功分拆上市，那麼比JAT和ATM更靠譜的互聯網下一篇章第一陣營，應該是TAN。

那天如果到來，丁老闆也許才會真的打一點真情懷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