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達"服軟"，斷交風波不排除"來得快去得快"

田文林 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

6月5日以來，沙烏地等多相繼宣布與卡達斷交，沙烏地、埃及、阿聯酋和巴林還禁止卡達航班進入其領空，沙烏地和埃及把持的阿盟還開除卡達阿盟成員國資格。一時間，名不見經傳的卡達成為世界關注焦點。

從媒體報道可以看出，沙烏地等國與卡達斷交，直接原因是卡達領導人發表支持伊朗言論，由此觸碰到沙烏地的「逆鱗」。我們知道，沙烏地與伊朗一直互為死敵。兩國分屬不同教派，外交政策和利益訴求相左，關係始終不睦。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后，伊朗曾向沙烏地等鄰國「輸出伊斯蘭革命」，導致兩國關係急劇惡化，沙烏地還專門成立海合會以防範伊朗；1980-1988年兩伊戰爭期間，沙烏地站在伊拉克一邊，由此使伊朗對沙烏地不滿加劇；1987年，沙烏地安全部隊殺害400多名伊朗朝覲者，導致伊朗與沙烏地一度斷交。2011年中東劇變后，沙烏地與伊朗雙雄並起，兩國敵對進一步增加。數年來，兩國爭奪加劇，遍及地緣、經濟、外交、輿論等各個領域。尤其2015年薩勒曼國王上台後，沙烏地仇伊情緒更加強烈。2015年12月15日，沙烏地宣布組建34國參加反恐軍事聯盟，刻意將伊朗等什葉派國家排除在外，顯然有孤立伊朗之意。2017年5月川普訪問沙烏地后，沙烏地更是起勁地組建反伊聯盟。然而，2017年5月24日，卡達埃米爾塔米姆則公開發表支持伊朗言論，稱「伊朗是不容忽視的伊斯蘭強國」，」「對伊朗懷有敵意是不智的」等等，此舉最終激怒沙烏地，令沙烏地等國做出斷交舉動。

換個角度看，這次斷交風波確實是卡達「小國大外交」惹的禍。卡達是海灣小國，總面積不過1萬多平方公里，但在中東事務中，卡達儼然以「外交大國」姿態出現，其外交政策特立獨行，廣交各路豪強，熱衷扮演「仲裁者」角色。卡達曾為調解蘇丹、黎巴嫩、葉門等國的國內衝突投入巨資。為了實現「外交強國」夢想，卡達熱衷於充當「第一個吃螃蟹者」，外交上屢屢打破禁忌，一再突破人們承受的底線。例如，卡達不顧多數阿拉伯國家的感情，允許以色列在多哈設立辦事處；不顧埃及強烈反對，縱容和支持穆兄會；不顧沙烏地反對，與伊朗保持關係密切。在2011年中東劇變中，阿拉伯國家中，卡達第一個派出戰機參加推翻卡扎菲政權軍事行動，第一個公開支持阿拉伯軍隊進入敘利亞。然而，正像電影台詞力所講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卡達外交風頭出盡，最終招來彌天大禍。

然而，卡達畢竟是彈丸小國，該國遭遇的斷交風波，看似充滿戲劇性，實則是「茶杯里的風波」，未來緩解可能性大。

首先，海合會其他國家不希望事態惡化。海合會是中東地區最團結穩定的地區性組織，並因此才能在地區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合則兩利，斗則兩傷」，所有海合會國家都非常明白這個道路。如果沙烏地與卡達徹底鬧翻，最終傷害的還是海合會國家的整體利益。尤其要說明的是，在海合會六國中，沙烏地一枝獨大，其他都是彈丸小國，因此沙烏地無形中充當了海合會「老大」的角色。如果當前沙烏地這種「一言不合就斷交」的模式延續下去，其他國家未來未必不會遭遇類似命運。目前，科威特、阿曼等並未與卡達斷交，科威特埃米爾已去沙烏地斡旋（其在解決2014年的危機時作用重大）。卡達外長也接到很多阿拉伯國家外長電話，表示願為幫忙化解危機進行聯絡。這表示事態仍有緩解可能性。

其次，卡達承受不起背叛代價。卡達看似親近伊朗，實則正是有了海合會做「靠山」，卡達的「大外交」夢想才得以展開。換言之，卡達離不開沙烏地。卡達三面環海，沙烏地是唯一陸路通道。長期以來，卡達40%食品經沙烏地陸路運輸入境。離開沙烏地，卡達生存都會出現問題。這次被集體斷交后，卡達當地出現搶購潮。除柴米油鹽，多國關閉與卡達的口岸，極大影響卡達航空、旅遊等行業。亞太航空中心（CAPA）表示：「由於幾個與卡達斷交的國家幾乎完全包圍了卡達，所以禁止進入這些國家的領空對於卡達航空來說可能是災難性的。」

第三，卡達離不開美國。安全上，卡達基本將安全外包給西方大國，美國中央司令部前沿總部就設在卡達。在當前中東亂局中，卡達看似氣勢洶洶，實則不過是西方的幫閑和幫凶，談不上軍事影響力。經濟上，卡達經濟高度依附於西方經濟體系，其海外資產大部分投向歐美國家，與西方形成一種不對稱的相互依賴關係。價值觀上，卡達政府資助成立的半島電視台，儘管以獨立報道自詡，但深受西方價值觀影響。對美國來說，沙烏地與卡達均是美國在中東重要盟友，美國還在卡達設有軍事基地，沙烏地與卡達保持團結，有助於使地區形成「反伊朗統一戰線」。相反，如果任由沙烏地與卡達內鬥、分裂，伊朗將成為最大受益者，這顯然是美國所不願看到的。美國國務卿蒂勒森提出，美方將幫助各方團結起來。他在訪問紐西蘭時表示：「我們認為各方有望通過對話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也鼓勵這樣。」

從以往經驗看，沙烏地與卡達不是首次鬧矛盾，但最終都重歸於好。2014年3月5日，沙烏地、阿聯酋、巴林三國曾與卡達召回大使，以抗議卡達干涉海合會成員國內部事務，但雙方最終握手言歡。這次斷交事件發生后，卡達態度明顯「服軟」，表示願意接受科威特埃米爾調解。卡達外交大臣穆罕默德表示，卡達不會對宣布斷交的國家採取反制措施，並為接受斡旋做好準備。表明卡達已有服軟跡象，不排除該事件「來得快，去得快」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