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生丨48、新娘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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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新娘不是我

那時的她還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模樣，生長於殷實的富貴之家，又得了一副好相貌，並不懂得所謂的人間疾苦。那一笑固然是真誠的，但也是隨意的，轉身就忘了的善意罷了。

最初的時候，她注意不到他。這個男孩總是沉默寡言地坐在角落裡，默默地守望著她。

他們的交集發生在某天晚自習后。

他習慣於跟在她身後走出教室，再目送著她上車。

她父親開著一輛他不認識的豪車，打開車門迎接女兒時總是一臉的寵溺。他在身後目送著父女倆消失在那片閃爍的燈海里。

可是那天，晚自習后她一直坐在座位上發獃。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都走了，除了他和她。他裝作埋頭寫作業，時不時地偷看一眼。只見她神色惆悵，看上去心事重重。他想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問：「你怎麼還不回家？」

她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不也沒走嗎？」

他摸了摸頭，嘿嘿一笑：「我做完了作業再回去啊，不過時候不早了，我們都該回去了。」

她似乎沒聽見他的話，依然是一副愣愣的悲傷樣。

他有點心疼，便柔聲問：「怎麼了？」

她怔了一下，兩行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一見她流淚，他手足無措地左右翻騰，卻怎麼也找不到一張可以給她拭淚的紙巾。她看著他的囧樣，不由得破涕一笑。

他也咧開嘴笑起來，便伸手給她收拾書包，她沒有拒絕，站在一邊看著他把一切收拾好，又把她的書包背在肩上，再對她一揚頭：「走吧！」

兩人出了教室，她轉身去鎖教室的門，卻忽然聽見他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他支支吾吾，面色通紅地指了指她的褲子。

她不明所以，只是疑惑地看著他。他脫下外套，彎下身把衣服輕輕系在她的腰間。他的舉動似乎讓她明白了些什麼，她低著頭看兩人印在地上的影子，臉上燙得像火在燒。

出了校門，那輛豪車依舊停在老地方，她卻視而不見，徑直往公車站走去。車裡的父親按響了喇叭，她裝沒聽見，正好一輛公車緩緩駛來，她便立馬跳了上去。他思索片刻，也跟著上了車。

車上沒有空座，她抓著吊環的手看上去柔弱不堪，望向車窗外的眼睛泛著委屈的紅。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便問，只得默默站在她身後守護著。

那大概就是田靜姝第一次知道父親有外遇，知道這個看似和睦美滿的家庭實際上岌岌可危。

無法想象這給她的世界帶來多大的顛覆，她還沒長大，是一個順風順水成長起來幾乎沒經過任何波折的小女孩，這樣的家庭變故讓她忽然看見成人世界里的感情如此不堪一擊。

王子與公主的童話瞬間破滅。

等她再長大一些，經歷過悲歡離合，看過了世間百轉千回的愛與恨，也許就理解得了父親。可那時，她只曉得父親背叛了她和媽媽。

後來，她下了車，他緊緊跟著。

隱約記得那一夜滿天星輝，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漸漸冷清下來的街道上，她開始說自己的心事，將家裡的問題一一說給他聽。

他這才明白，原來美麗富有如她，也是有煩惱和悲傷的。

她不肯回家，和默默仰慕她的少年徘徊在十里長街。街邊的路燈冷清清的，昏黃得很，他卻覺得溫馨。

後來，田景星還是尋到了女兒。他開著車幾乎轉遍了全城，最後，終於看到了站在路燈下踢著小石子的田靜姝。

眼眶濕潤的田景星無心顧及女兒身邊的男孩，只是匆匆下了車將女兒拽回車裡，慌張驚惶地說著是爸爸不好，關上車門的一瞬間，他看見他抬起手狼狽地擦了擦眼角，那落寞的神色深深留在了少年心裡。

其實後來，他一直在試圖勸說田靜姝。他並不了解田家夫妻之間的恩怨情仇，但他希望她開心，每天都能笑，能快樂。

朱顏微微一笑，透過滿紙的稚嫩話語她似乎還能依稀看見舊時光里的一片冰心，這便是愛情最初的模樣罷。

日記還沒翻完，電話響了起來，她抬眼一看，是柳扶風。心裡咯噔了一下，按下接聽鍵，她直接問道：「為什麼？」

電話那頭沉吟片刻：「你知道，我父母需要我有一個正常的婚姻，」她輕輕哦了一聲，他又停頓了一會兒，「但是，顏顏，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我不會勉強你。」

「幸福？」她的喃喃聲如同囈語，隨後卻又大笑起來，笑得淚流不止，「你知道嗎？他今天結婚了，他結婚了！可是……」她的聲音又低了下來，「新娘不是我。」

柳扶風沉默著，所有的安慰在這樣的情景里都是多餘的，唯有等待情緒發泄完畢方能風平浪靜。

幾分鐘后，朱顏才深吸一口氣：「那麼，我們結婚吧！」

這個回答讓柳扶風有些意外，他問：「你確定？」

她簡短地嗯了一聲，停頓了幾秒才緩緩說出理由：「至少，我們了解對方。」

柳扶風沉吟片刻，說了一句好。她又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田靜姝和劉一杭的日記本還握在手裡，她卻失去了閱讀的興趣。旁人的故事始終都只是故事，能感慨，但無法感同身受。

夜已經深了，她扔下還沒收拾好的雜物爬上床，身心疲憊卻睡意全無。頭頂上的日光燈將心裡的悲傷照得赤裸裸的，讓人無處遁逃。

第二天一大早去到醫院時，朱顏意外地看見了柳扶風的父親柳鴻升。他正坐在病床前，和舒蘭興奮地說著什麼。

見了她，他站起身，很慈愛地喚了她一聲：「靜姝，你來了。」她擠出一個笑容，硬著頭皮喊了一聲：「柳叔叔。」

「哎？」柳鴻升假裝生氣地一板臉，「還叫什麼叔叔啊？」舒蘭訕訕一笑，替女兒開脫似的說：「孩子還有點害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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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婉兮，十點讀書籤約作者，悅讀特邀作者。講故事、熬雞湯的90后姑娘。你有沒有故事？要不要說給我聽？微博@婉xi，（ID：zmwx322）。本文首發於十點讀書，。

背景音樂：李雷和韓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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