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瀘縣校園墜亡案：謠言與真相的較量

4月1日，四川省瀘州市瀘縣太伏鎮中學一學生（趙某）身亡的消息，讓瀘州這個以酒聞名的地方「點亮」全國人民的眼球。在事件已經發生一周左右，當地宣傳部門連續兩次發布公告，雖然措辭上從「現有證據排除他人加害死亡」到「無證據證明死者系他殺」略有變化，但仍維持「符合高墜傷特徵」的結論。

4月5日，瀘州市公安局對網上出現「瀘縣太伏被墜亡的男生死前被毆」視頻進行闢謠，稱視頻為剪輯合成，視頻中人物也並非趙某本人，但並未公布視頻中人物的真正身份及趙某死亡前後的視頻。在此期間，網路上有關「死者生前被毒打」、「屍體被強制火化」、「警察、軍警持槍鎮壓」等視頻相繼曝光，雖然經官方一一證實均為謠言，但呼籲真相的聲音從未停止過。

媒體的評論、網民的質疑、家屬的不甘，猶如烈火一般，將這一事件及背後的瀘縣政府架在輿論高台上進行「炙烤」。

一、媒體評論：官方應對失當

「孩子是自殺還是他殺」，「究竟有沒有霸凌現象」，「究竟當地在怕什麼」？新華社記者的三問，對每一個關注身亡少年命運、關注事實真相甚至自身也感到焦慮不安的公眾而言，也是他們心頭揮之不去的疑團。但近一周時間過去，除了幾則四四方方的官方公告，除了以「造謠生事」、在網上「造謠傳謠」查處了數名「違法」人員，以及布置警力「高度防範」外，事件始終沒有實質進展。傳言依然在蔓延，疑雲依然在擴散，不安依然在到處滋生。

多家媒體報道內容基本一致：截至目前為止，瀘縣太伏中學學生死因究系自殺還是他殺仍各執一詞，其中究竟有無校園霸凌也尚未見當地學校、官方的任何說法。瀘縣方面三緘其口、閃爍其詞的背後，可供想象的空間足夠之大。

本是一起突發死亡事件，為什麼會逐漸發酵，演變成「謠言四起、媒體採訪被阻、警方封路」的全國性公共事件？在所謂輿情應對「黃金4小時」原則都嫌慢的時代，敏感事件更加考驗地方政府的應變能力。瀘縣政府被動多於主動、行動慢於網路、沉默少於回應的做法，只會讓其在輿論風口中更加百口莫辯、難於善後。在信息時代，捂瞞和打壓是絕對行不通的，必須切實做到坦蕩公開，才能讓傳言止於「知」者。

隨著時間的推移，調查進展停滯不前，我們並不希望事件最終會變成媒體預測的那樣：「瀘縣太伏中學的結局也可以想見，賠禮道歉、給錢、達成諒解，如同此前多起校園欺凌事件一樣。縱使不諒解也只可能不了了之，因為輿論縱然有力，卻終會有下一個熱點。」

二、網民質疑：謠言和真相拉鋸

圖1 各媒體傳播趨勢

面對官方有限的幾條通報和不斷曝光的「真相」，不少網民站到了支持瀘縣公安或者當事人家屬的隊伍中，連業界的專家學者及微博大V也發表了各自的看法。

@法醫秦明（副主任法醫師）對網路公開的屍體照片進行的專業分析認為：後背暗紫色是屍斑。後背條形的是死後形成的壓痕，顯然沒有生理反應。左小腿左腕有傷，照片不好分析成因。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特別的疑點。

@吳法天（律師） 則從屍檢重要性的角度為公眾釋疑：「是毆打的體表淤傷還是屍斑，有經驗的法醫一看即可大概判斷」，「證人可能說謊、犯罪嫌疑人可能說謊、死者家屬可能說謊、警察也可能說謊，但唯有物證不會說謊，屍體不會說謊。」

也有理性網民對於造謠者影響調查進度表示憤慨「有些人還義正嚴辭的用謠言倒逼真相！鬼扯！謠言損害的不僅僅是政府部門的公信力，更是社會信任體系，最後受傷的是老百姓。看似結果偶有正確性，可絲毫不能掩蓋手段的卑劣。」「真相大白了，看見微博編劇們被打臉，真爽。不服，省委派人來都不服，要不然你去聯合國上訪好了」

三、屍檢排除他殺，各方均需反思

圖2 4月7日下午@四川公安微博通報截圖

4月7日下午，四川省公安廳官方微博通報關於此事最新進展：屍檢結果排除他殺，經調查沒有發現欺凌。微博及新聞發布會迅速被主流媒體及微博轉載，新浪微博相關話題點擊量超過3.9億次。至此，對於大多數「吃瓜群眾」來說，瀘縣校園墜亡案可算落下帷幕，而對於瀘縣政府、瀘縣教育局、太伏中學、死者家屬甚至於媒體及關注此事的每一個人來講，深刻反思都是我們急切需要做的。

回顧種種應對措施表明，當地政府及公安機關在對突發事件的處理還需要做很多努力。傳統的官僚應對手段已經完全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也遠遠跟不上網民的需求。輿情不是敵情，而是有待重視的民情。尤其是在高度變革的時代，由於種種社會問題和各種工作、生活壓力的客觀存在，不少社會成員本已處於高度的不安與焦慮之中，對於這類受害者明確的公共事件，許多人不可避免地會產生移情或代入感。政府要面對的是各種複雜的網路民意、家屬的質疑、媒體追求真相的執著，捂瞞和打壓是絕對行不通的，必須切實做到坦蕩公開，才能讓傳言止於「知」者。

對於教育局、學校及死者家屬來講，監管機制的建立和執行尤為重要，無論是校園監管還是家庭監管。既然有懷疑校園霸凌的聲音，說明這種現象的確是存在的，教育機構對於這類現象無動於衷，或者說是習以為常。而死者趙某在宿舍樓墜亡的事實，也凸顯了學校對於安全問題的疏漏。作為家長，對於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心理問題是否有所了解？這些問題都是需要深刻反思及努力改正的。

媒體在一些突發或敏感事件的報道中，經常起著「催化劑」的作用，可以引導事件向好的方向發展，也可能「好心辦壞事」逼迫官方形成「輿論審判」，作為「無冕之王」的媒體應該更具有職業道德和社會責任心，除了一味地指責批評，是否還應更加客觀地還原事件的真相？而「吃瓜群眾」的我們，除了對輿論表達關注之外，能否在評論及轉發的時候，再謹慎幾秒，也許你的一時「熱血」就成為謠言傳播的推動者。

更多美亞智庫深度解析，請關注微信公眾號：美亞柏科（ID：meiyapico）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