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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起腰來,我看見藍色的大海和帆影 | 米沃什詩選

1911年6月30日,切斯瓦夫·米沃什生於立陶宛維爾諾。曾參加左派抵抗組織,從事反法西斯活動。後任波蘭駐美國、法國外交官。1951年向法國申請政治避難,1970年加入美國國籍。1980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主要作品有《被禁錮的頭腦》、《伊斯河谷》、《個人的義務》、《務爾羅的土地》等。2004年8月14日,米沃什在波蘭克拉科夫的家中逝世,享年93歲。

米沃什的一生,經歷了漫長的漂泊、動蕩、兇險、屠殺與在時間中的遺忘,當然,還有貫穿於他的詩歌寫作中的拯救。米沃什的全部詩作可以看成是一首輓歌,一首關於時間的輓歌。當面對時間和時間帶來的一切:變化、破壞、屠殺和死亡,米沃什感到惶恐、困惑、悲傷,甚至無能為力。但他沒有忘記、也不曾放棄他詩人的職責。他試圖真實地記錄下這一切,同時也在他的詩中包含了對人性、歷史和真理深刻的思考和認知。

禮物

西川 譯

如此幸福的一天。

霧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園裡幹活。

蜂鳥停在忍冬花上,

這世上沒有一樣東西我想佔有。

我知道沒有一個人值得我羨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記。

想到故我今我同為一個並不使人難為情。

在我身上沒有痛苦。

直起腰來,我看見藍色的大海和帆影。

陳敬容 譯

黎明時我向窗外瞭望,

見棵年輕的蘋果樹沐著曙光。

又一個黎明我望著窗外,

蘋果樹已經是果實累累。

可能過去了許多歲月,

睡夢裡出現過什麼,我再也記不起。

沒有意義的交談

——我的過去是一隻蝴蝶愚蠢地跨海航行。

我的未來是一座花園,

廚子在裡面割開公雞的喉嚨。

我得到什麼,以我全部的痛苦和反抗?

——把握瞬間,即使一秒鐘,當它優美的外殼,

兩隻交疊的手掌,緩緩張開

你看到了什麼?

一顆珍珠,一秒鐘。

——在一瞬間,一顆珍珠裡面,

在那顆從時間中解脫的星中,

你看到了什麼,當變幻的風停歇?

——地球,天空和海洋,滿載貨物的船隻,

灑滿露珠的春天黎明和遙遠的公國。

在充滿寧靜光輝的奇異陳列中

我觀看卻並不渴望,因為我已得到了滿足。

誘惑

張曙光 譯

我在星空下散步,

在山脊上眺望城市的燈火,

帶著我的夥伴,那顆凄涼的靈魂,

它遊盪並在說教,

說起我不是必然地,如果不是我,

那麼另一個人

也會來到這裡,試圖理解他的時代。

即便我很久以前死去也不會有變化。

那些相同的星辰,城市和鄉村

將會被另外的眼睛觀望。

世界和它的勞作將一如既往。

看在基督份上,離開我,

我說,你已經折磨夠我。

不應由我來判斷人們的召喚。

而我的價值,如果有,

無論如何我不知曉。

使命

杜國清 譯

在畏懼和顫慄中,我想我會完成我的生命,

只當我促使自己提出公開的自白書,

揭示我自己和我這時代的羞恥∶

我們被允許以侏儒和惡魔的囗舌尖叫,

而真純和寬宏的話卻被禁止;

在如此嚴峻的懲罰下,誰敢說出一個字,

誰就自認為是個失蹤的人。

應該,不應該

杜國清 譯

人不應該喜愛月亮。

斧子不應該在他手上失去重量。

他的院子應該有爛蘋果的味道,

且長滿相當多的蕁麻。

一個人說話時不應該使用他感到親切的字眼,

否則撬開種子,發現裡面是什麼。

他不應該掉下一點麵包屑,或向火中吐唾沫

(至少我在立陶宛是如此被教的)。

當他踏在大理石階上,

鄉下佬,他可能使勁兒用長統靴將它剷除,

如在提醒∶石階並不是永久存在的。

偶然相逢

艾迅 譯

黎明我們駕車奔駛在冰封的大地上,

有如紅色的鳥兒在黑暗中展翅飛翔。

猛然間一隻野兔在路上跑過,

我們之間有人用手指點。

那是很久以前。而今——

那野兔和揮手的人都已不在人間。

啊,我親愛的人!

他們在哪兒?他們去向何方?

那揮舞的手,那風馳電掣的奔駛,

還有那沙沙滾動的鵝卵石?

我問你們,並非出自悲傷,

而是感到納悶,驚惶。

幸福

杜國清 譯

多暖的光自那明亮的海灣,

桅檣,像雲杉,纜索的靜息,

在晨靄中。那兒,溪水潺潺

入海,在小橋邊 一管長笛。

遠處,在古代廢墟的拱門下,

你看見一些走動的細小身影。

一個戴著紅巾。有樹,

城壁以及山巒在清晨時。

忘卻

李以亮 譯

忘記不幸

你帶給別人的。

忘記不幸

別人帶給你的。

河水流呵流呵,

泉水閃著光,逝去,

你走在就要遺忘的土地上。

偶爾聽到遠處聲聲疊唱。

那是什麼意思?你問,誰在歌唱?

孩子似的太陽變得溫暖。

孫子和重孫誕生。

你又一次被牽著手。

河流的名字沒變。

它們彷彿永無止境!

田野在身後伸展,

城市的塔已不是曾經的塔。

你站在門檻,沒有言語。

無題

李以亮 譯

夏威夷羊齒草巨大手指似的葉子

在太陽和我的歡樂襯托下,

想到在我不在人世時它們仍將存在。

我儘力抓住這歡樂所示的一切。

文論

★在我們深信的最深處,在我們存在的最深處,我們配得上永生。我們將我們的轉瞬即逝和終有一死視作降臨到頭頂的暴力來體驗。唯有樂園靠得住,世界是靠不住的,它只是曇花一現。正因如此,我們對有關亞當和夏娃墮落的故事才如此動情,它彷彿從我們昏沉的記憶中召喚出了古老的真理。

★生命不喜歡死亡。只要有可能,軀體就會站在死亡的對立面,堅持心臟的收放,傳布血流的溫暖。在恐怖之中寫下的輕柔的詩歌宣示了向生的意願。它們是軀體對於毀滅的反抗。

★正是達爾文拆毀了人與獸之間的柵欄。被賦予了不朽靈魂的人類曾經一向是萬靈之長。《創世記》中造物主說:「我要照著我的形象,按著我的樣式造人,使他們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全地,並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蟲。」一旦我們與其他種類的生靈之間的分界被打破,人類那至高的王權便受到懷疑。這時,在進化的進程中,產生自無意識的意識就變得靠不住了。從這時開始,相信靈魂的不朽,好像就變成了一種僭越之舉。

★無論你面向何方,到處都能使你產生相似的驚訝。世界收藏著無數細節,無不值得注意……如此組織起來的世界妙趣無限;嶄新的發現會層出不窮。這就像一次穿越迷宮之旅,當我們穿行的時候,迷宮也在悸動,在變化,在生長。我們獨自進行這一旅程,但同時也參與全人類共同的事業,參與各種神話、宗教、哲學、藝術的發展,以及科學的完善。驅策我們的好奇心不會滿足,既然它不會隨時間流逝而稍減,它便是對於死亡趨向的有力的抗拒。

★聲名的本質在於它虛無縹緲。如果人們說到一個人的鼎鼎大名而不知其大名何以鼎鼎,那麼這個大名有什麼意義?說到底,這就是每一座大城市裡的大多數紀念碑的命運;它們變成了符號,而內容卻蒸發了。

★主題永遠相同:女人和毀滅一切的時間。也許正是因為女人的軟弱和生命的短暫,她們才成為慾望的對象。葉芝來到我的心頭:我們的想象最經常縈繞的,是贏得的還是失去的女人?(《塔》)

似乎是失去的。

★思考時間就是思考人生,而時間這個題目如此廣闊,思考它就意味著在普遍意義上進行思考。那些區隔我們的因素——性別、種族、膚色、習俗、信仰、觀念,相比於我們是時間的產物這一事實,何其蒼白。蜉蝣只能活一天。難以捕捉的「現在」要麼逃往過去,要麼奔向未來;要麼已成回憶,要麼構成渴望。我們通過言語進行交流,而言語如同音樂,是時間的抑揚頓挫。難道繪畫和建築不是在把節奏轉化為空間嗎?

我的頭腦中滿是對活人和死人的回憶。我在寫他們的時候總是意識到,我自己也會隨時走人。在20世紀人類的星空中,我們聚在一起,就像一團雲,或是一團星雲。我同時代的人們:儘管我們生於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地理環境,但由於同處一個時代,我們之間便有了血緣之親。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血緣之親比任何部落聯盟都要強大。

★即使各種各樣的人演繹出各不相同的人生形態,我們仍努力想要了解人生的真相。我們彼此分隔著,但與此同時,我們每個人都是中介,被一種我們不太了解的力量驅使著。那種力量就像一條大河的水流。經過它,我們就會變得彼此相似,就會擁有共同的風格和模樣。我們自己的真實形象會使我們想到馬賽克,組成這馬賽克的是一些具有不同的價值和色彩的小石子。

★過大的數字會使我們難以進行想象,就好像只有神靈才有資格觀察人性,而人類自己沒有這資格。在一張俯拍下來的都市的膠片上,分佈著數千個亮點,那都是汽車。那些坐在車裡的人們小得像一些微生物。人類因為總數眾多而變得如此渺小,這「一定讓某些領袖和暴君感到很有興味」,我在1939年這樣寫道。換句話說,他們可以將芸芸眾生看做恆河沙數的人群。多一百萬,少一百萬—那又有什麼區別呢?

★多年以後,我在曼荷蓮學院教過一學期書,住在約瑟夫•布羅茨基家裡。每一次到那裡,我都置身於秋日的輝煌,難以形容的多彩的葉簇——正因為此,那座河谷對我而言始終是天堂,有醒人的寒冷和不同層次的金黃。一切都是轉瞬即逝。克里德爾、珍妮、約瑟夫——他們如今都成了幽靈王國的人。

★巴黎是我常落腳的地方。有一次,很有可能是在70年代,安卡請我去她新買下的寓所。寓所位於聖米歇爾大道上端一個大富人的居住區。房子確實可愛,裡面擺放著雕塑和新傢具,布置精美。但是為什麼一個人要把房子裝點成這樣然後馬上赴死呢?她與彼得之間一定存在著一種強有力的精神維繫。她死後不久,彼得也開槍自殺了。發生了這樣的事,人們不可能不作感想。從猶太人大屠殺中生還的人,沒有不帶著心理創傷的。這一對的故事可以寫成一個動人的電影劇本,但無人會寫。

★我最大的恐懼是,我在假扮一個我不是的人。我一直意識到我在假扮這一事實。但是讓我們想一想:不這麼干我還能怎麼干?我的自我不快樂。倘若我能夠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我本可以搞出一種控訴和呻吟的文學。然而,我與我心裡擠出來的內容保持著距離,這在藝術上幫了我的忙。

★所有傳記都是作偽,我自己寫的也不例外,讀者從這本《詞典》或許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傳記就像貝殼;貝殼並不怎麼能說明曾經生活在其中的軟體動物。即使是根據我的文學作品寫成的傳記,我依然覺得好像我把一個空殼扔在了身後。

★人一個接一個地消逝,於是問題越來越多:他們死後是否還存在?在多大程度上存在?宗教空間連著歷史空間,被理解成了文明的傳承。比如,某一種語言的歷史會呈現為一個地方,我們能在此會見我們的先輩,那些一百年前或五百年前用我們的語言寫作的人們。詩人約瑟夫•布羅茨基甚至說,他不是為未來的人們寫作,而是為取悅那些詩歌先賢的陰魂。也許,從事文學寫作只不過是「先人祭」的一種永恆的慶典儀式,是對祖靈的召喚,希望他們會顯形片刻。

讀了這麼久的楚塵文化,想不想把你自己的故事講給我們聽?現在有個機會,把你的故事寫在楚塵文化的公號上,同我們一起分享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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