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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處 有一群仰望星空 守護「流星」的兵

7月流火,中條山麓腹地。曲折蜿蜒的山谷星羅棋布,這是一個方陣。一個山的方陣,河東土地的方陣。綠色迷彩的軍帽整齊劃一,這也是一個方陣。一個兵的方陣,守衛河東安寧的方陣。

武警山西總隊運城支隊第三中隊的戰士們正在烈日下,沿著崎嶇的山麓拾級而上,他們要在指定的時間到達分佈在各個山巔上的哨位,去把上班崗的戰友們換下來,然後在哨位上矗立兩個小時。雖然路程只有十公里,但由於山高坡陡、地勢險要,一趟走下來需要兩個半鐘頭,這樣的路程,他們每天要走兩個來回。

士官馮磊所站的地方是幾個哨位中地勢最高的,站在哨位上,夜晚的時候能俯瞰到山腳下城市裡的旖旎霓虹。馮磊說:「當兵前,每次天邊滑落流星的時候,家鄉的女朋友都會朝著夜空雙手合十,說在流星隕落前許願,就能心意成真。只不過那時候城市的天常常霧霾,很難見到星星。當兵後走進大山,夜晚獨自上哨的時候,黑黢黢的峽谷里只剩漫天星星陪著我。每當流星劃過的時候,我就在想,來自山下萬家燈火中是不是又有誰許下了平安幸福的願望?我覺得這樣守著,也挺幸福的。」

而在不遠處山腳下的城市,當人們夜晚仰望流星許願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有人知道,有一群年輕的戰士,在遠離繁華的深山裡注視和捍衛著他們的幸福與安寧,心甘情願地成為「守護流星」的人。

星說

山裡娃的「風花雪月」

「山的那一邊,其實還是山。我當兵前,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山。」上等兵康為順正了正肩上的鋼槍,回過頭幫我撥開面前的叢叢荊棘。

康為順是山東人,從小位於在齊魯平原的城市裡長大,用他的話說,穿軍裝前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穿著橄欖綠的「山裡娃。」從山腳下的營區出發,上哨的過程更像是一次和太陽的角力。到達山頂的時候,戰士們往往渾身濕得像剛從池塘里拎出來。而站在哨位上時,如炬的驕陽又會迅速把衣服晒乾。等下哨後走回中隊,晾乾的衣服再度則全部濕透,汗鹼結成了鹽粒,讓迷彩的軍裝胸前有了白色的斑塊。每天兩班哨,也意味著這樣的過程要循環往複兩遍,但戰士們總是高興地笑著,說這是太陽給他們免費洗澡。

「苦!咋不苦呢?要說不苦,那是騙人的。但我們苦得可有意思了。」戰士崔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憨厚地笑著。「哪有意思了?你站的這個哨位四面都是大山,到了晚上的時候肯定黑黢黢得嚇人。」 」你別看我們周圍到處都是山,每個哨位都有不一樣的『風花雪月』 。我現在站的這個1號哨,風大的時候人得爬著才能上。但是我們這個山谷叫有神奇的魔力,你想誰你就在這兒大聲喊,他/她就能聽見。你有什麼願望也跟這兒喊,全都能實現。有時候訓練壓力大了,想家了,隊長就會帶我們來這兒喊山。說來也怪,我那天在山頭上喊初戀的名字,她晚上還真給我打電話嘞!」 崔翔看我忍俊不禁,信誓旦旦地跟我說。

一條花瀑猝然出現在巡邏的路上,彷彿滌去了官兵們跋涉的疲憊,綻放的野花瀰漫成海,一直蜿蜒到一塊刷著「紮根深山哨所,盡祖國衛視職責」的山壁前。2號哨在官兵們的嘴裡,無疑是心心念念的「天堂」,不僅僅是因為這裡野花朵、景色美,更重要的是山路的兩旁遍生著各種各樣的瓜果梨桃,因而被官兵們甜蜜地稱為「花果山」。「夏初有桑葚、秋天有脆棗、冬天還有掛在枝頭的酸棗,前段時間桑葚熟了的時候,每天看誰的舌頭是紫的,就知道誰上了二號哨。」戰士張超凡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把從路邊摘的杏子在懷裡擦了又擦,珍而重之得遞給我。

3號哨因為氣溫最低,而被戰士們戲稱為冰箱。雖然在白天的烈日下它仍然有著烤箱一樣的功能,但是晚上,在這兒上哨的戰士卻需要穿上秋衣秋褲才能夠抵禦比谷外低十餘度的溫差。到了隆冬,哨位上真正迎來了滴水成冰的時節,用戰士們的話說「就算穿得像狗熊一樣也感覺自己啥都沒穿」。遇上下雨下雪,害怕武器淋濕生鏽的戰士們下崗時,就用作訓服外套裹著鋼槍抱在懷裡,稍有不慎,就會從陡滑的山路上滾落。但是張超凡卻喜歡在這裡站崗,尤其是早上4點到6點和晚上6點到8點,他說夕陽能給山巔的白雪染上最絢麗的色彩,就像他入伍前畫畫時常用的水粉顏料一樣,那是用語言都難以描述其萬一的美。

「我當兵來學會的第一首歌,就是在4號哨上哨的時候,班代教我唱的《家鄉的月亮》。」戰士陳宇軒說。銀子一樣的月華照在年輕士兵筆直的身影上,他的眼睛在溫柔的星光中熠熠生輝「月亮啊月亮,我說你也是個兵,夜夜站在世界的屋頂。月亮啊月亮,咱倆遙遙相望,為了和平的使命……」 陳宇軒的歌聲在空曠的山谷里激起陣陣回聲。「剛上夜崗的時候我老發怵,班代說,你大聲唱歌就不怕了。後來每次上夜崗我都大聲唱歌,聽見回聲的時候就覺得月亮在和我作伴。再說咱們當兵的,帽徽是紅的,肩章是紅的,心也是紅的,有啥好怕的!」陳宇軒說話的時候,一隻小松鼠竄到了松枝上,在滿月的月輪里拱著前爪,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星說

深山溝的「黨員哨位」

三中隊有一條軍犬,名字叫「野田」。戰士們眼紅它,除了因為它伙食比人還好,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天天站4號哨。

4號哨無疑是所有哨位里距離最遠、地勢最高、路途最險、位置最偏的哨位,但卻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站。在三中隊,只有五公里跑得最快、射擊打得最准、戰術爬得最好、執勤處突能力最強的士兵才有機會站。4號哨的哨兵並非一成不變,其人選必須從每個月優秀士兵中的優秀黨員選拔而出。可以這麼說,能成為4號哨的哨兵,是軍人素質與能力的「黃金認證」。為了站上四號哨,新兵們卯足了勁評優秀士兵,積極分子卯足了勁看齊預備黨員,預備黨員卯足了勁向黨員看齊,黨員又卯足了勁試圖在軍事素質上超過「野田」。可是「野田」在這一方面與生俱來的天賦總是令人望塵莫及,尤其是山地越野跑的絕對領先總是令戰士們嘆為觀止。於是,在每個曙色微露的晨曦,「野田」就在戰士們羨慕的目光里跟隨上哨的哨兵奔赴4號哨,然後又在夕陽西下的傍晚瀟洒下崗,在眾人的嫉妒的眼神中加入飯前唱軍歌的隊列。

儘管四號哨位置最偏,但從來沒有一個新兵在山裡迷過路,時不時出現的鮮紅路標,鮮明地將黨員哨的方向指給每一名官兵。訓練的路上疲憊了、跑步的路上鬆懈了,戰士們看到鮮紅的路標,就彷彿有了無窮的動力。

4號哨的哨位前,用紅色的石子鮮明地壘砌著的版圖,從高高的哨塔看去,雄雞的形狀分外顯眼。對於三中隊的戰士們來說,這裡是要比中隊學習室還熟悉的教育課地點。傳達黨和軍隊的重要文件精神在這裡,思想政治教育在這裡,黨課在這裡,黨日活動也在這裡。在這裡,戰士們的軍銜從列兵單拐變成了上等兵的雙拐;在這裡,洗禮曾經脆弱的人生,繃緊軍人剛直的心弦……有人在這裡被授勛成為功臣,有人在這裡宣誓成為黨員,新兵入伍在這裡聆聽部隊的輝煌歷史,老兵退伍在這裡告別整容的迷彩歲月。

在這裡,戰士們明白了「身在深山心向黨,駐守哨位揚軍威」;在這裡,官兵們堅定了「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發揚艱苦奮鬥作風,一切謀求打贏」的黨員信念。用戰士們的話說,從4號哨走出去,他們不再怕荊棘的路和陡峭的山,把聽黨指揮的召喚刻在軍人的血緣,一次次走向崗台,讓信念,在軍姿里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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