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日報: 陳寅恪不是博士

1、1925年，清華國學研究院創辦，校長曹雲祥問計胡適，擬仿西人導師之制。或薦康有為、章炳麟、梁啟超、王國維與焉，惟康、章積不相能，皆託辭不就，乃改薦趙元任、陳寅恪以膺其選。

陳寅恪

2、梁啟超為薦陳寅恪，校長曹雲祥問道：「陳先生是否博士？」梁答：「非也。」復問：「可有著作？」曰：「無。」曹曰：「似此甚覺難為。」梁怒曰：「某為前清舉人，亦無博士學位。著作雖稱等身，不及彼之百字。」陳遂受聘，自德歸國，年僅卅八。

陳寅恪照片

3、康有為籍貫南海，或稱「康聖人」，梁啟超出其門下；王國維曾任清廷南書房行走，則為溥儀之師，故陳寅恪戲贈清華國學研究院學生聯語云：「南海聖人再傳弟子；大清皇帝同學少年。」可謂善巧且謔，一時傳為佳話。

4、1927年，王國維投湖自盡，學林震駭，異說紛紜。陳寅恪應清華諸生之請，為作《王觀堂先生輓詞並序》曰：「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則其受之苦痛愈甚；迨既達極深之度，殆非出於自殺，無以求一己之心安而義盡也。」而後訾議漸息。

陳寅恪一家舊照

5、王國維入斂，清華師生均致三鞠躬，獨陳寅恪以長袍馬褂行三叩首禮。

6、《馬氏文通》出版於1898年，後為胡適宗奉，以為文法依據。此寔漢語法「轉基因」之始。陳寅恪謂之「認賊作父，自亂宗統」，「不宜施之於不同語系之語文」，喟曰：「嗚呼！文通，文通，何其不通如是耶？」

7、1932年夏，清華大學中文系招收新生。陳寅恪應該系代主任劉文典之邀出題。除命題作文一篇外，要求考生以「孫行者」作對。考生周祖謨對以「祖沖之」。陳大嗟賞。

8、陳寅恪初意以「胡適之」對「孫行者」，自謂取法蘇軾句「前生恐是盧行者，後學過呼韓退之」，以「韓盧」為犬名故也。而「胡」「孫」諧音「猢猻」，陳取作嵌字聯，蓋因其時胡適主張白話文運動方亟，舉此為調侃耳。惜考生無會其意者。

9、陳寅恪《與劉叔雅論國文試題書》稱：對對子能表現語文多方面特性，亦有漢語文特殊優點，可藉以測驗高材及專攻吾國文學之人，並略分四條說明於下：甲，對子可以測驗應試者,能否知分別虛實字及其應用；乙，對於可以測驗應試者，能否分別平仄聲；丙，對於可以測驗讀書之多少及語藏之貧富；丁，對子可以測驗思想條理。

10、抗戰期間，日機時來轟炸。西南聯大師生教學不輟，敵機既至，則趨防空洞暫避。陳寅恪因作一聯曰：「見機而作，入土為安。」一時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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