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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樑上的二胡聲

□文猛

讀師範的第一年暑假,我從學校一名老校工那裡學了二胡,儘管指法和運弓不斷讓老校工搖頭,但總算能拉出些曲子。放假時我背上二胡,想在家中好好練練,早日讓老校工滿意,不至於被逐出師門。

父親接過行李和二胡,雙手在二胡上不斷地摩挲,就像當年撫摩我的師範錄取通知書一般,那般虔誠和幸福。父親把二胡交給我,要我拉一曲聽聽。我持好二胡,放下弓,調好弦,就為父親拉了一曲劉天華的《光明行》。父親說真好聽,就像收音機里放出來的一樣。想起老校工的話,我臉有些燒得慌。但父親顯然很興奮也很滿意,一會兒要母親煮荷包蛋,一會兒又上屋后的李子樹上為我摘很多大個李子,幸福地忙碌著。

父親是個鄉村醫生,成天奔走於鄉間和家中那貧瘠的責任田中,長期的勞累讓他的身子早累成一張弓樣,就像我懷中的二胡弓。父親的弓在他生活的兩根弦間不停地演奏著生活的高低音,但父親並沒有意識到生活中那些有關音樂的東西。在我的記憶中,從沒有聽過父親哼過一支完整的歌,更不用說操持那些民間的樂器。然而,父親對我的表現顯然表露出超乎尋常的自豪和滿意。我知道父親並不能用那些深奧的藝術標準來評判我的技藝,他是在用父親看著孩子學會說話、學會走路、學會寫字和學會唱歌之後的激動,理解我弓弦之間飄出的音符。這些音符儘管從藝術的角度講是那麼粗澀和生硬,可在父親心中卻異常美好。

父親問我:累了嗎?看著父親這般興奮,我哪裡還累?父親就說,那我們到屋前山樑上去拉。他說,有一年鄉里文藝宣傳隊在山樑上的曬壩里吹過一次嗩吶,那聲音好聽極了。有時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山樑上還會傳出那好聽的聲音來哩!

我並不理解父親的真正用意。父親端上板凳,我拿上二胡,一起走向屋前的山樑。

山樑不算太高,但在村裡已算高的了,是村裡最先照到太陽的地方,村裡人就在上面開出一塊平壩來曬糧食。沒到收穫的季節,眼前的曬壩上空空的,一些鳥兒在上面悠閑地散步。父親放好板凳,然後蹲在旁邊,聽我拉些曲子。現在我早已記不清當時拉了些什麼曲目,反正沒奏過幾曲,曬壩上便圍滿了聲音。有井邊打水的放下水桶對父親喊,文醫生,你家孩子拉的什麼,這麼好聽?有田間鋤草的探出頭來喊,文醫生,讓孩子拉一曲《世上只有媽媽好》吧……

這時的父親並沒有剛才沉浸在我二胡聲中的模樣,他早已在我身後站得直直的,讓我看不出他背的弓樣。父親大聲和村裡人歡快地應答。望著父親滿臉的興奮和自豪,我才開始理解父親的用意。父親是在展示他人生的又一意外收穫啊!想起我們不斷地從這裡到那裡離鄉背井地讀書,而別人家孩子卻大把大把掙錢時,父親被人數落不划算的尷尬;想起別人家新房子一間一間地冒出,而我們家為孩子們讀書連屋樑都賣得差不多的寒酸;想起別人家田間地頭全家人樂融融地收穫,而我們家只有父母兩個孤單經營寒磣的莊稼的無奈……此時的父親,腰挺得那麼直,聲音那麼有力,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展示和回答他的耕耘和收穫。

那個假期剩下的日子,父親從不叫我下地勞動,要我每天都上山樑去拉二胡。當我拉完一曲停下來歇息的時候,父親就會從田間地頭伸出頭來,揮著鐮刀或鋤頭給我叫好。

站在山樑上俯看村莊和田地,俯看弓著腰板的父親,山樑顯得那麼高。但我知道,只要有孩子站在山樑上,在父親的心中,那山樑就永遠不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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