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觀察：揭秘「催乳熱」背後的真相

「生育熱」催生了「催乳熱」，然而，熱度直升的「催乳行業」卻不斷遭到各種質疑，記者採訪了乳腺科專家、催乳行業從業者、母乳餵養志願者和哺乳媽媽……帶你管窺這一行業真相。

二孩政策實施后，帶來風起雲湧的「生育潮」。不僅是進入育齡高峰的90后、80后，還有70后、甚至一些60后抑制的生育願望爆發，也紛紛加入生育大軍。而「生育熱」帶火了各大醫院的婦產科，拉動了母嬰產業，也催生了「催乳熱」。

「催乳熱」亂花迷眼

不少產婦都請過催乳師，多數在醫院病房裡,就遇到過自稱催乳師的人自我推銷。一些家政公司、月子中心也頻頻向產婦們推介催乳師。一時間，催乳師好比「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服務於菩提果互聯網母嬰公司的催乳講師霍艷秋，從事催乳14年了。她說，十幾年前，基本都是產婦出現乳腺不通、乳房腫硬等哺乳問題時，才會請催乳師上門服務，而現在隨著母乳餵養更利於嬰兒健康成長的意識深入人心，一些產婦從孕期就開始關注母乳餵養，生完孩子后就立馬請催乳師。

張女士回憶被催乳的過程，反覆提到「痛」，她說那種痛甚至不亞於生孩子。「兩個小時收費400元，有點貴，但為了孩子能順利吃上母乳，我得承受。」她接連預約了四次上門服務后，奶水很順暢，覺得這錢花得值。在接受服務的過程中，她深深了解了催乳師這個行業的火熱程度,「看催乳師的朋友圈，她基本每天都在不同地域奔波,幾乎每天忙到半夜，預約服務得提前三四天。」

應運而生的催乳行業蓬勃發展，也帶火了「催乳培訓」。據了解，目前北京各類催乳培訓機構近4000家，收費980元～20000元不等。結業證書五花八門，「戰略人才庫入庫證書」、「國際人才中心證書」、「科技人才證書」、「中醫藥適宜技術職業化培訓證書」等。一些培訓機構聲稱得到了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部職業培訓中心的授權。但記者詢問人社部職業技能鑒定中心的相關人員，被告知人社部沒設這個職業資格證書。

然而對催乳師的剛需，卻還是不可阻擋地催熱了這個市場。鑒於培訓市場的不規範，催乳從業人員基本沒入門門檻，很多月嫂或家政服務員為了多賺錢爭相參加培訓，有的甚至學習短短十來天就拿著證書上崗了，水準堪憂。不專業的催乳師時不時會製造一些險象，比如2014年一位長沙產婦被催乳師揉斷乳腺管事件曾轟動一時。

程女士很生動地描述了「催乳歷險記」：「催乳師揪住乳頭使勁擠，奶水四濺，可沒過幾天，疼得我直哭，到醫院被診斷出急性乳腺炎。」據北京東直門中醫院乳腺科主任史曉光教授介紹，每年約2000萬新生兒，近80% 的產婦有不同程度的產後無乳、乳少、乳房脹痛、乳汁淤積等情況，催乳的本質是為了防止導管積奶，避免堵塞。但催乳從業人員的良莠不齊，導致事故頻發。近幾年，急性乳腺炎有所增加，與催乳不當不無關係。而慢性乳腺炎也現增發趨勢，如肉芽腫乳腺炎本來是個小病種，但近年來，臨床卻頻現求醫者，多數人是經產婦，1～6歲嬰幼兒的媽，有的有過催乳經歷。「我們推斷可能外傷也是導致肉芽腫性小葉性乳腺炎的一個誘因。用力不當的按摩極可能是誘因，乳房皮膚及腺體柔嫩，推拿手法必須講究。」

史曉光教授呼籲，如果一些具有專業背景的醫學人員介入催乳行業，可能有利於行業的規範。但對於催乳師是否需要醫學專業背景，看法不一。

青島李護士母嬰服務有限公司創始人李秀麗原來是一名護士，在參加催乳專業培訓時，接受特別快，以至於下了課，總是被同學團團圍住諮詢各種問題，當起了「編外老師」。她說因為懂得一定的解剖知識，知道乳房的結構，學習催乳時更容易上道。但她說專業不是唯一的，就像醫生能診病，但在養育孩子方面不一定是最權威的，如果有對孩子的愛，又足夠認真去學習鑽研，同樣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催乳師。

霍艷秋沒有醫學背景卻從事催乳行業十幾年了，還受聘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職業技能培訓學校做催乳講師。儘管催乳行業亂象頻生，但她說從沒被投訴過，因為經驗豐富一直深受客戶的歡迎。記者在菩提果公司看到一批慕名來跟霍老師學習催乳的學員，其中幾位擁有好幾個催乳師證書，卻沒有學到實操技能而一直不敢接單。霍老師對她們說母嬰護理是良心活，需要用專業知識和愛心去服務，否則傷害的不是一個產婦而是一個家庭，絕不可以濫竽充數。

李秀麗和霍艷秋都認為，不能因有不專業的催乳師存在就否定這個行業。李秀麗說：「我特別希望人社部能規範這個市場，讓我們堂堂正正地執業。」為此，她說她也正在另闢蹊徑，積極備考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以謀得更高層次的「認可」。那麼這又是一個什麼職業呢？

百度上查詢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在懿英YIYN博客里是這樣寫的：國際認證哺乳顧問是經由國際泌乳顧問認證考試委員會審核報名資格，且通過考試后，所獲頒的相當於碩士級的「國際證照」。此證照是唯一被國際泌乳顧問組織所承認的母乳諮詢專業能力認證。旨在通過教育、諮詢及處理臨床母乳哺育問題，及與醫療團隊共同合作，以保護、促進及支持母乳哺育的實踐。

懿英YIYN博客屬於上海懿英教育。2013年，該機構將國際認證哺乳顧問課程率先引入大陸。北京新喂母乳哺育支持中心創始人宋丹，曾作為大陸第一批非醫身份參加了學習。她回憶當年考這個認證「非常辛苦」，「當時，我的大寶才1歲，我帶著他往返北京—上海兩地學習。因為我是非醫身份，除了要進行90小時的核心泌乳課程學習外，還需要專門學習12門醫學基礎課程。每一門課程都需要通過嚴格的考試來獲得學分，同時需要完成500小時的臨床實踐，最終才獲得報考的資格。」宋丹從2013年3月開始學習，2014年7月參加考試，歷時一年多。

截止到2016年8月4日，目前大陸獲得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一共只有89位，醫護工作者學習費用約1萬元，非醫身份的學費要高一些，5萬～6萬元不等。宋丹說成為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之後，每五年還需要重新認證資格。「因此我需要不斷學習、不斷參加各種研討會以不斷更新自己的知識。」

除了懿英，目前全國已有多家可以學習國際認證哺乳顧問課程的機構。一些培訓機構打出的廣告稱該課程是催乳師培訓升級版，那麼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與催乳師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有意思的是，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的服務收費卻並不比催乳師高。催乳師沒有級別之分，往往根據價格反推從業人員水平，報價200～300元/次的是初學者，屬於拿客戶練手的階段；400～500元/次的屬於有一定經驗的；700～1000元/次的是極少數，屬於實操經驗豐富的催乳師。而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單次收費也只在400～800元之間。宋丹說：「考取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更多的是一種提升自己的方式。通過學習了解相關國際前沿的知識，更好與媽媽做面對面的諮詢。但並不能作為一個收費的標準。在國內收費標準還是要看工作經驗及服務個案的數量。」

王雯是一名白領，但她的另一個身份則是國際母乳會認證的一位哺乳輔導。她說，母乳餵養輔導目前在國內有三種形式：國際母乳會的哺乳輔導、國際認證的泌乳顧問和催乳師。國際母乳會的哺乳輔導與后兩者不同之處在於，后兩者都是收費服務，是一種職業，而哺乳輔導身份只是志願者，不求回報地去幫助媽媽。

國際母乳會由美國七位女士建立於1956年，如今活躍於世界七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每個月七千多名通過官方認可的哺乳輔導以志願者身份幫助三十多萬名母親。國際母乳會的哺乳輔導工作形式是每個月組織一次媽媽聚會，在聚會上，哺乳媽媽把餵養困惑、疑難講出來，得到哺乳輔導的幫助，媽媽們也會藉此相互認識、溝通和支持。王雯在上海辦了三年母乳聚會，很受歡迎。「國際母乳會倡導『母親對母親』的幫助，所以哺乳輔導最好是有過母乳餵養經驗的媽媽。另外要有為大家服務的意願。其次才是知識，國際母乳會有一套完善的知識系統供大家學習。」

宋丹和王雯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都坦言最初只是因為對孩子的愛才投身到服務母乳餵養這個領域。她們都認為，媽媽與媽媽的距離更近，更容易對話，更能給媽媽們細緻入微的心理支持。

如今催乳似乎變成了一種時尚。真的每個產婦都需要催乳師嗎？當然不是。隨著母乳餵養意識的提高，一些產婦遇到奶少就著急，立馬求助催乳師，實際上只是喂哺姿勢不對，膳食不合理，這種情況只要媽媽通過學習，掌握正確的哺乳知識，讓寶寶不停吸吮，淤積的乳汁就會變得通暢。

史曉光教授說：「孩子才是最好的催乳師」。新生兒順產后，醫生往往會抱給媽媽讓其吸吮，其實這就是「催乳」的第一步。媽媽與寶寶之間的情感交流、身體接觸尤為重要，餵奶次數越多，母體乳汁分泌得越多。而且寶寶吮吸的力量較大，正好可藉助寶寶的嘴來按摩乳暈。一些媽媽往往因為害怕疼痛，不願讓孩子吮吸，而這必然造成乳汁不足或排奶不暢，所以加強與孩子的情感交流才是最佳的催乳方式。

。情緒是影響內分泌的重要因素，情緒不佳自然會減少乳汁分泌。因此，哺乳期的媽媽們要特別注意調節情緒，保證充足的休息，保持良好的生活狀態。

乳汁中的各種營養素都來源於母體，餵奶時，媽媽們每天大約要消耗 2100～4200焦耳熱量。因此母體所攝取的食物種類，也會直接影響到乳汁的分泌與質量。要均衡攝取各種營養，包括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質、維生素、礦物質等五大營養元素。哺乳期女性要特別注意鈣質與鐵質的吸收，多食奶類、魚、禽、蛋、瘦肉和豆製品，蔬菜及水果也應適當攝入。

乳頭吃破並不是吸吮時間長造成的，而是吸吮姿勢不正確所致。正確的方法是讓寶寶含住乳頭和乳暈的大部分，這樣吸吮容易吸出乳汁，乳頭不會疼痛，乳汁自然越吃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