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挖輝山乳業」背後「的渾水公司，A股呼喚做空機制！

周四晚上，美國做空機構渾水創始人Carson Block，在美國舊金山的家中緊盯電腦屏幕，關注著輝山乳業，這家港股上市公司的股價變動。

3月24日，香港時間周五上午，輝山乳業（06863.HK）股價從每股2.81港元暴跌至每股0.42港元，跌幅達85%， 300多億港元市值，在不到1個小時內，灰飛煙滅。

幾個小時后，在太平洋的另一端，Carson短暫休息后從床上爬起來，交易數據坐實了輝山乳業的暴跌，Carson看了一眼顯示器上的時間，是美西時間凌晨三點半。

美西時間周五下午，Carson對騰訊財經表示，他們發布做空報告的時候，就堅信輝山乳業會暴跌，不管是在三天、三個月還是三年之後。

2016年12月16日至19日，美國渾水公司和輝山乳業用報告和公告的形式，進行了兩輪較量。在渾水長達47頁的報告中，稱輝山乳業至少從2014年開始，便發布虛假財務報告，「幾乎分文不值」。

輝山乳業上市前，渾水就盯上了這家公司。Carson對騰訊財經表示，這雖然不是家空殼公司，但是財務數據明顯有假，「我們做空后，能夠感到，投資人有組織地在買入，維持住了輝山的股價，這家公司似乎早有準備，但這也是它會經歷戲劇性大跌的原因，只有虛假的『繁榮』才摔得最重。」

輝山乳業股價的異常，初現於2015年。有市場消息稱，這家公司聘用資深財務總監，進行市值管理，在香港股市這個本來估值較大陸市場低的地方，輝山股價卻大漲，市值一度接近行業巨頭蒙牛乳業。

為了這個「黑色星期五」，Carson等了三個多月。「這多少有些令人沮喪。」但Carson對騰訊財經說，「在過去的三個月中，我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判斷。」

輝山乳業，才是剛開始？

與此同時，一個更大的消息傳來：最早揭露輝山乳業內情的「渾水公司」（Muddy Waters Research）老闆卡森·布洛克在舊金山宣稱：

渾水正在調查其它他們認為可疑的港股公司。最快在未來幾周內，就會發布對另一家港股公司的做空報告。「這些公司有的很像輝山，雖然有實體業務，但是財務狀況卻一塌糊塗。」

在「消停了」三年多之後，卡森·布洛克（上圖）和他的渾水公司再次浮出水面，開始了對財務作假的公司的大規模狙擊。如果說2010年到2013年那一撥大規模狙擊的背景，對應的是中概股美國上市潮；那麼，卡森·布洛克再次出手，對應的是新一輪港股熱，和即將到來的資本市場改革和國際化。

關於渾水公司的背景，以及幾年前針對中概股的狙擊，下面這幾段文字，是我2013年年底寫下的，至今仍然值得閱讀：

渾水公司的創始人卡森·布洛克（中文名博樂康）其實是一個「冬粉」，早在少年時代就對非常嚮往。1998年從美國南加州大學畢業，主修金融學，選修漢語，他的父親在美國經營一家投資諮詢公司。

據媒體披露，他畢業後來到上海，專門研究的B股，並拜訪部分公司。但半年後，他意識到價值投資在根本行不通。2009年下半年，布洛克受父親的委託調研的東方紙業公司，他們大跌眼鏡的是，他們看到的是廢棄的大門、一排陳舊的倉庫和宿舍以及無所事事的工人，布洛克建議父親賣空而非買入東方紙業。

上圖：被渾水做空的東方紙業，一直沒有恢復元氣。

這次調研使布洛克茅塞頓開，他終於找到在在生財的門路：在上市公司里扒糞、揭黑，通過做空概念股賺錢。2010年6月布洛克和朋友合夥在香港成立了渾水公司，名稱就來自成語「渾水摸魚」。他們隨即發布了一份有關東方紙業的長達30頁的賣空報告。此報告發布后3個交易日，東方紙業股價跌幅近40%。在隨後的日子裡，他們果然摸到了一條又一條大魚。

上圖：被渾水做空過的新東方，那道傷疤至今清晰。

渾水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美國還有類似香櫞公司(Citron Research)加入了對公司的調查和做空。這很快成為一個熱門生意，連人也受到誘惑，一個名為Alfred Little的團隊冒了出來，背後主要是一些匿名的分析師、調研人員、會計師和律師，裡面人居多。有「偽軍」帶路，這事情就更好辦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中概股凄風苦雨的日子來了，不少上市公司老總生活在驚恐中，他們知道自己的雞蛋哪裡有縫。

上圖：渾水公司和「渾水摸魚」的關係，在其官網上可以看到。

隨後，美國監管當局也收緊了對概念股的監管。大潰敗開始出現了：與其在美國被調查、被做空、惹官司，高管還有坐牢風險，還不如回家呢。家裡多溫暖呀，親人們善解人意。於是，至少有40家上市公司打道回府，有被迫的，有自願的……

2016年12月16日和19日，渾水公司接連發布了兩篇做空輝山乳業（HK.06863）的報告，核心是兩大指控：第一，業績造假；第二，大股東挪用公司資產。渾水的結論是：輝山乳業是「騙子」，輝山乳業的股票基本一文不值。

據稱，過去幾年裡，渾水公司聘請了3位乳業專家，其中兩人在乳業領域有深厚的背景。他們調查了35個牧場，5個生產設施基地和2個完全沒有建設跡象的生產基地，甚至動用了無人機調查、拍攝。

上圖：渾水公司標誌，黑色的最下層是淤泥，白色的最上層是天空，中間是渾濁的水，裡面有很多說謊的傻魚。

在渾水報告發布后，輝山乳業多次發公告闢謠，大股東也多次增持了股票，公司股價也一直維持在2.8港元附近。然而，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涌動，輝山乳業資金鏈陡然逆轉，終於引爆了3月24日的危機。

輝山乳業的股票半個上午暴跌了85%，從2.8元直落到0.42元。其掌門人楊凱的個人財富，也從接近280億港元跌到只有42億港元。這位瀋陽首富、乳業首富，轉眼間由衣冠楚楚變成了當街裸奔！

毫無疑問，卡森·布洛克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在香港股市掀起一輪新的風暴，輝山乳業只是一個前奏，他已經秘密調查了一批公司，炸彈將一顆顆地扔出來。

幾年前，由他一手製造的中概股在美國的大潰敗，即將在香港股市重演。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美國資本市場的「小字輩」，為何能從2010年以來成為企業海外上市中最大的噩夢？「一個人」怎麼就打敗了「一個國家」？這恐怕，還要從我們自身來找原因。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的上市公司都能「不做假賬」，哪裡有卡森·布洛克發財的機會。這個美國的嘎小子賺了人的錢，都不說人的好，他曾寫過一本書，題目竟然是：《傻瓜也能在賺錢》。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那些做假賬的上市公司董事長們。

其實早在幾年前，有人就提出，如果國內證券市場允許「渾水模式」存在，將有利於打擊上市公司作假之風，增強對投資者的保護。尤其是未來股市將實施IPO註冊制，就更需要「渾水」的存在。

2013年4月，中能興業投資諮詢公司曾就「『分析與調查、融券賣出、再發布報告』這種做空操作是否符合證券交易相關的法律法規」發函證監會諮詢。證監會當時給出兩條答覆：

首先，根據有關法律法規，「以研究報告或者其他形式，向投資者或客戶提供證券投資分析、預測或建議，並直接或間接獲取經濟利益的，屬於從事證券投資諮詢業務，應當經證監會核准取得證券投資諮詢業務資格，未取得證券投資諮詢業務資格，任何機構和個人均不得從事證券投資諮詢業務。」

其次，根據《證券法》及證券期貨信息傳播管理有關規定，禁止任何單位和個人編造、傳播虛假不實信息，擾亂證券期貨市場秩序。根據《證券法》及有關規定，以編造、傳播或者散布虛假不實信息等不正當手段，影響證券價格波動並獲取經濟利益，涉嫌構成操縱證券市場的，將依法予以查處。

也就是說，證監會表面上未置可否，但它明確地告訴你：想模仿渾水的話，第一需要門檻（證監會審批的資質），第二如果失實可能引火燒身。

事實上，自證監會劉士余主席的上任以來，資本市場就迎來了新監管周期。據統計，2016年證監會共對183起案件作出處罰，行政處罰決定書較2015年增長21%，罰沒款較2015年增長288%，對38人實施市場禁入，較2015年年增長81%。行政處罰決定數量、罰沒款金額均創歷史新高，市場禁入人數也達到歷史峰值。除信息披露違法、內幕交易、操縱市場等傳統案件外，還顯著加強了對中介機構未勤勉盡責、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等違法行為的處罰追責力度，對違法違規行為形成了有力的震懾。，

然而，面對日漸增多的上市企業和隱蔽造假手段的推陳出新，監管層往往也是鞭長莫及，不少企業依然會選擇鋌而走險。

「商品買賣造假對消費者雙倍賠償，有王海這樣打假專業戶，資本市場也應該有，讓市場自動凈化，有利於資源的優化配置。」有業內人士認為，單靠監管忙不過來，忽悠重組和造假增多主要是缺乏做空機制，有做空機制就沒人敢。該業內人士呼籲，A股也要有做空機制，讓市場監督造假。

杭州星瀚投資投資總監陳曉虎表示，輝山乳業這個老千股終於崩盤，其實稍微有點常識就能看出招股書中的荒謬邏輯。只是因為大股東高比例持股，所以股價一直高高在上。從今天走勢看大股東資金鏈斷了，質押的30多億股強制斬倉。考慮到輝山是港股通標的，不排除A股的投機分子會去抄底。

「A股制度必然會跟上成熟市場，未來A股一定會和港股一樣出現垃圾股老千股短期暴跌的情況。」陳曉虎講到。

綜合自天天說錢（劉曉博）、華夏時報、騰訊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