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展覽告訴你「中央杭州飛機廠」歷史

再過幾天，就是8月14日。

1937年的8月14日，「淞滬會戰」剛剛爆發。這一天的凌晨，日軍企圖轟炸軍事設施和軍工廠，其中9架飛機飛臨杭州筧橋機場上空。

八一四空戰中的空軍編隊

空軍第四大隊在隊長高志航的率領下，在這裡與日機狹路相逢。高志航等人英勇作戰，擊落日機3架，擊傷1架，自己無一傷亡。中日空軍首次交鋒，空軍完勝日軍。

振奮人心的歷史值得銘記。但你有沒有想過，高志航等英雄駕駛的戰機是從哪裡來的？過去很長的時間內，這段歷史成為了一片空白。

歷史終究不會被忘記，經過多位專家學者的研究及當事人後人收集的資料，當年那座緊鄰筧橋機場的「中央杭州飛機製造廠」（簡稱「中杭廠」）漸漸重回視線。

當年杭州的這座飛機製造廠規模多大？它發揮過哪些作用？

8月10日起，杭州市政協文史委在杭州市檔案館舉辦「中央杭州飛機製造廠（1937—1942）」史料圖片展。

展覽真實還原了「中杭廠」的發展歷史，以及它為航空事業所作出的貢獻，有興趣的市民，不妨去看看，展覽將持續到9月3日。

這是第一家中美合資企業，也是杭州當時最大的現代化工廠，還有配套的游泳池

說起「中杭廠」的由來，得把時間調回到八十多年前。

美國公司投資25萬美元在杭州筧橋機場北面建造佔地6萬平方英尺（5574平方米）的工廠，從事製造飛機部件、設備並加以組裝、修理。由於工廠設在杭州，所以中文名為「中央杭州飛機製造廠」（簡稱「中杭廠」）。1934年8月，中杭廠正式運營。

杭州筧橋附近設置的中央航校和中杭廠俯瞰圖

根據歷史記載，中杭廠是中美第一家合資企業，也是當時杭州最大的現代化工廠。

廠區主要由焊接車間、機工車間、機翼車間、機身車間和總裝車間等組成，還鋪設了專用鐵路，方便裝卸貨物。

工廠的人員配置一流，曾任美國波音公司首席工程師擔任監理人，還匯聚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金工、鉗工、車工、焊工、木工等能人。

已經100歲的朱亞泉老人曾是廠里的工人，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過，當年中杭廠員工的收入水平在國內屬於領先位置。他剛開始做學徒，一個月工資24元，全面抗戰爆發后工資漲到了32元，高級的技工和研究人員的工資有超過100元，而當時一般職員的月薪只有20元左右，普通保姆的月薪只有6元。

中杭廠車間外觀，攝於1934年

除了收入高，當年中杭廠員工的生活條件也很不錯。

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由於中央航空學校和中杭廠設於筧橋，圍繞「一校一廠」的現代化生活設施堪稱是最為先進和齊全的。當年的中杭廠為員工提供了優良的居住條件，美籍資深員工大多住的是別墅，單身員工則有專門的宿舍樓，並有專人值守。當時筧橋除了有電燈、電話和自來水之外，冬天已經有暖氣，還有幼稚園、國小，有提供休閑娛樂的俱樂部，甚至還有配套的游泳池！

當年中杭廠外籍管理人員的別墅

當年中杭廠的游泳池

因為它設施好、工資高，又受人尊敬，當時全國的能工巧匠，都以能進中杭廠工作而自豪。朱亞泉老人說，當時工人去杭州城裡看戲看電影，只要說是中杭廠的，有時都能享受免票的待遇。

它在杭州修造了235架飛機

中杭廠初期組裝、修理和生產的機翼主要是木結構或金屬與木質混合結構，但飛機機身、連接部件以及水平和垂直尾翼的骨架等主要結構件由金屬焊接而成。飛機油箱外殼和油箱內隔片組合都由鋁合金組成，而鋁合金材料需要在保護氣體環境下焊接，以防止鋁質材料氧化。

在上世紀30年代，這是一項技術要求很高的工藝。

因為生產木質機翼的需要，中杭廠不僅有眾多手藝精湛的木工，而且擁有刨平機、開槽機、開條機等先進木工機械設備。

從1936年起，中杭廠開始製造全金屬飛機。

中杭廠員工在製造飛機

根據統計，在抗戰全面爆發前，中杭廠共為空軍組裝以及製造霍克-3戰鬥機60架，生產了諾斯羅普單翼全金屬輕型轟炸機30架、雪力克單翼全金屬截擊機30架，大修霍克-2式雙翼蒙布式戰鬥機10架；並承擔了中央航空學校的飛機維修任務。

從1934年8月開工到1937年8月西遷的3年中，中杭廠以平均4天組裝、修理、生產一架飛機的速度，完成了費立特教練機、道格拉斯飛機、諾斯羅普轟炸機、伏爾梯轟炸攻擊機、徐來克攻擊機等235架飛機的生產。

中杭廠生產的部分飛機

抗戰全面爆發后，杭州淪陷，中杭廠被迫西遷到漢口。

在漢口，工廠一方面生產組裝飛機交付部隊，另一方面派出修理隊奔赴衡陽、成都，為參戰的蘇聯空軍修理飛機。

1939年，日軍西進，中杭再次搬遷，這次工廠搬到了中緬交界的雲南省瑞麗市壘允村。

這裡既是抗戰的大後方，又靠近緬甸，方便物資交流和聯合作戰。在壘允，全體員工懷著救亡圖存的精神，加緊生產，支援抗戰。

當年中杭廠遷移路線

在8月10日的展覽現場，78歲的金壘允老人向錢報記者將起當年中杭廠的故事。

金老的父親是「中杭廠」的老員工，當年隨著工廠西遷壘允的時候，孩子出生，所以父母為他取這個名字作紀念。「前幾年，我還和家人一起去了雲南、緬甸，去尋找自己當年生活過的地方。」

1940年，日軍封鎖滇緬公路，對壘允兩次轟炸，因為缺少防空力量，中杭廠損失慘重，被迫停工。

金壘允的妹妹金紅雨1940年出生在壘允，「當年我父親是工廠里維修車間的領班，是做飛機鋁材料焊接工作的，日軍轟炸工廠后，我和家人逃到了雲南保山。」

「飛虎隊」飛機也是中杭廠組裝的

在中杭廠被轟炸停工之後，經過中杭廠高層管理人員的努力，1941年，「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又稱「飛虎隊」）來華參戰，當時他們是以中杭廠簽約員工的身份來的，原先援助英國的100架P－40戰機同時也提供給了。

由於戰時交通不便，這些飛機先以散裝的形式運輸到緬甸，然後由中杭廠派出修理人員冒著生命危險為飛虎隊秘密組裝。

中杭廠的技術人員以平均兩天組裝一架飛機的速度，於1941年11月完成了99架飛機的組裝任務。除了組裝飛機，飛虎隊的地勤保障以及在戰爭中維修受損的飛機也是由中杭廠負責的。

1942年5月，隨著戰事的推進，中杭廠在壘允的工廠被迫焚毀並撤退。不久，中杭廠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