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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編者按：這篇文，傳媒1號(id:zcfhxy)想與讀者探討，被刷屏且被人民日報點贊的《摔跤吧！爸爸》究竟能給電影人哪些反思？從《地球上的星星》與《三傻大鬧寶萊塢》起，我就堅信阿米爾·汗是值得關注的電影人，《摔跤吧！爸爸》的成功無非只是一個人成功慣性的延續，而他成功的內核，用《時代周刊》的評價就是「印度良心」，希望汲汲於10億票房俱樂部的電影人，也能摸到自己的「良心」。本文共計3801字，建議閱讀時間6分鐘。
看完《摔跤吧！爸爸》，忍不住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人應該會有點遺憾，和對印度多幾分敬畏吧。」
之所以覺得遺憾，是因為已經想不起，最近一部忍不住要向朋友推薦的國產電影，是什麼了。《湄公河行動》還不錯，但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親愛的》曾讓我在飛機上看得淚流滿面，但又過於沉重，不適合分享。
覺得敬畏，是因為很多人看待印度都有藐視心理。但是，阿米爾·汗這樣偉大的電影工作者，值得尊敬；對擁有寶萊塢、能拍出《摔跤吧！爸爸》的競爭對手，必須保持足夠畏懼。
那麼，電影應該向《摔跤吧！爸爸》學習什麼？演員敬業之類自不必說，我認為有三個方面尤其值得學習。
∆《摔跤吧！爸爸》根據真實故事改編
對現實問題的關注
《摔跤吧！爸爸》公認是一部催淚電影，確實數次讓我流淚。影片最後，爸爸對獲得金牌的大女兒說：「你是我的驕傲」，看到她那幸福的表情，我甚至都有點激動得抽泣。
好多年沒有這種被擊中內心的感覺了。如果說只是我一個人如此，可能是淚點太低，但明顯聽見坐我後排那個男生，也眼淚嘩嘩的，女生們就更不用提了。
其實，《摔跤吧！爸爸》在催淚、煽情上應該屬於比較克制，那麼為何還有如此強的催淚效果呢？我認為是現實問題本身的力量。
關於印度，經常會看到一類新聞，即女性被強姦，罪犯卻很難被懲罰。背後的原因，就是阿米爾·汗拍攝《摔跤吧！爸爸》的社會大背景——女性在印度的地位非常低。
電影里通過姐妹倆一位同學之口講出，很多女性一到14歲就不得不嫁人，從此重複和母親一樣的人生——無盡家務、生一堆孩子……
和這種現實一樣無法忍受的，還有鄰居男人們一開始看待吉塔和巴比塔姐妹倆那種嘲笑、嫌棄的表情，以及肆無忌憚的色眯眯的目光。
甚至阿米爾·汗扮演的馬哈維亞·辛格·珀尕，這位曾獲得全國摔跤冠軍榮譽，在家鄉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父親，要想訓練女兒練摔跤，也不得不忍受種種不理解、白眼和刁難。
這一系列劇情，來源於印度真實生活，加上演員們到位的表演，自然具備打動人心的力量。
∆ 《摔跤吧！爸爸》劇照
不得不提到的一點是，從2012年到2014年，阿米爾·汗還主持了一檔揭露印度社會問題的電視節目《真相訪談》。
據媒體報道，三季里，阿米爾·汗從印度的種姓制度、婦女墮胎、包辦婚姻、家庭暴力、強姦、兒童性侵、同性戀、大男子主義等社會禁忌問題談論到了水資源、垃圾污染等環境問題，每一期話題對印度都是一次地震性的轟動。尤其是探討虐待兒童那一期播出后，阿米爾·汗更被邀請到印度國會作證，成功令國會通過了保護兒童法案。
美國《時代周刊》為此特地給他寫了專訪，稱他為「印度良心」。
有理由相信，《摔跤吧！爸爸》不僅選題來源於阿米爾·汗主持的《真相訪談》，甚至這部電影之所以能如此打動人，也來源於阿米爾·汗通過《真相訪談》對印度社會的洞察，和對人性、人生的思考。
阿米爾·汗被影迷形容為「印度劉德華」，基本就是影壇一哥的意思。功成名就、富可敵國，阿米爾·汗為何還要費力主持《真相訪談》，拍攝《摔跤吧！爸爸》這種拍起來一點也不輕鬆的電影？
這個問題，也許更值得電影人思考。
這幾年來，國產電影市場，「西遊記」主題、青春回憶主題、無厘頭搞笑電影拍了一部又一部，有幾部真正打動人心？明星們個個渴望做導演，做了導演最大目標是成為5億、10票房俱樂部成員，是否曾真正想過追求電影藝術？
更關鍵的是，對於現實生活中存在的種種問題，社會地位高的人更有能力和條件去關注、反思。如果他們都毫不關心，那麼將很難改變。
對於電影人而言，尤其是擁有話語權和影響力的知名電影人，關注社會現實理應是一種責任和義務。而他們最有力的手段，就是用電影來反映。
最近幾年的國產電影，2012年《桃姐》反映的養老問題，和2014年《親愛的》反映的拐賣兒童問題，都是直面社會現實的例子，也有很好的口碑，並且均實現了不錯的票房收入。這說明，電影觀眾是非常識貨的，只要你能拍出優質的情懷片，我們就會買票。
只是，這樣有責任感、有情懷的國產影片，實在太少。
拍出不讓人反感的愛國情懷
《摔跤吧！爸爸》的邏輯主線，是一位前全國摔跤冠軍，因為沒有機會代表國家在世界賽場拿到一枚金牌，一直耿耿於懷，最終通過訓練女兒摔跤，實現了夙願。
電影中多次強調，拿到全國冠軍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為國家拿到一枚金牌。這一故事的源起，應該是印度體育貧弱的現實。
根據媒體此前報道，在2016年的里約奧運會上，印度以1銀1銅在獎牌榜名列第75。而在過去的36年，印度只拿到一塊奧運金牌。
有報道說，印度人對這種現狀有點無所謂。我想，至少印度體育運動員不會這麼看。體育精神的本質是奮勇爭先，就像電影里說的，人們會記住的只有冠軍，亞軍很快就會被遺忘。
對於印度運動員而言，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夢想——為國家拿回一枚金牌。這也許不是她們從事運動職業的源起，但一定是終極目標。
理解了這樣的背景，才能理解片中的父親為何會執著於此，甚至不惜將自己的理想強加於女兒頭上。
∆《摔跤吧！爸爸》劇照
有評論對這種「強加」理想的做法表示反感，但從對影片總體好評如潮的情況看，說明更多人對這種極端追求，給予了肯定。
這正是我感興趣的地方，一部愛國情懷先行的主旋律電影，居然沒有被網友吐槽。這讓我想起了一些國產愛國題材電影。
《建國大業》可謂眾星雲集，豆瓣評分只有6.1；2016年上映的《我的戰爭》，劉燁、王珞丹主演，豆瓣評分才4.9；2012年的《一八九四·甲午大海戰》，豆瓣評分5.2。《集結號》豆瓣評分7.8算是評分很高的，但最後被網友用一句「組織不可靠」解構。至於《生死牛玉儒》《郭明義》這類主旋律電影，評分也是慘不忍睹，就不一一列舉了。
豆瓣、貓眼評分等雖然只是觀眾評價的一種渠道，甚至去年一度被嚴厲批評，但事實證明，網友的評價總體客觀公正。
為什麼這些國產愛國題材電影和主旋律電影不受待見？是主人公的故事不夠感人，還是觀眾真的已經越來越不懂愛國？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主要還是拍攝手法的問題。國產主旋律電影，往往過於強調主題、集體，主人公通常顯得高大全，而選擇性忽視個人思想及其弱點，使得觀眾產生距離感，從而難以打動。
比如，在《建國大業》中，可以看到一位位領袖人物縱論國事，但基本看不到他們個人情感與觀點，倒是蔣介石與蔣經國父子的一些交流鏡頭，至今還有一些印象。
∆《建國大業》劇照
又比如，《集結號》為什麼評分會比較高，正是因為它比較完整地呈現了一個普通戰士一生命運的起伏，雖然影片結尾和主題是主旋律的，但有人物故事的底色在，已足以打動觀眾。
回到《摔跤吧！爸爸》，為什麼一個偏執的愛國故事不讓人反感呢？首先，他是個人的自願行為，不是被某個機構或組織要求；其次，整部影片重點還是在講述成長為摔跤冠軍的艱難過程，體育精神的突出，減弱了觀眾對為國奪金的反感；再次，最重要的是片中幾乎沒有官方的身影出現，做到了不講愛國，但最終實現愛國目標的效果。
於無聲處聽驚雷，《摔跤吧！爸爸》在這方面確實值得國產電影學習。
困難可以不沉重
《摔跤吧！爸爸》還有一個讓我耳目一新的地方，就是講述姐妹倆一開始因為無法忍受高強度訓練的痛苦，對父親的滿懷抱怨的手法。
影片用了寶萊塢電影擅長的歌曲的辦法，但讓人驚奇的是，兩首歌曲都是幽默、歡快的風格。
在電影院里，雖然畫面是姐妹倆痛苦的訓練場景，和無奈的表情，但聽著這兩首歌，我的心情不僅不沉重，反而有點雀躍。
∆《摔跤吧！爸爸》劇照
其實，《摔跤吧！爸爸》這麼做之所以能成立，是因為阿米爾·汗一開始就塑造了一個愛孩子的父親形象。正如，當妻子因為連續生了2個女兒，顯得心懷愧疚時，他說的那句話「我同樣喜歡吉塔和巴比塔，請別誤會我的意思。」
他說，渴望要一個兒子，只是希望能教他摔跤，好繼承理想，並不是如其他男人一樣，忽視女兒。所以，在決定讓女兒練摔跤后，即使家裡沒什麼錢，他也會帶她們最後吃一次愛吃的美食。
這種將困難、苦難幽默化、輕鬆化表達的手法，值得借鑒。
人的國民性格，總體是嚴肅的，反映到電影中，就是很難做到真正的輕鬆。如果是拍攝沉重題材，那更是容易變本加厲。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電影《活著》。這部電影確實優質，葛優等演員也表演到位，十多年前在網上看的，很喜歡。只是有一個問題，和小說一樣，看完影片很壓抑，有點讓人看不到希望的感覺。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同樣的感覺，但如果讓我再看一次《活著》，應該沒有勇氣。
∆電影《活著》劇照
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國家，這是事實。但苦難和困難是不是一定每次都用壓抑的手法表達？也許值得探討。
《摔跤吧！爸爸》里講的困難，程度當然不算嚴重，但導演的表現手法，至少給我們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
其實，生活在困苦中的人，未必整天都是一張苦哈哈的臉，有時候他們可能比很多人更容易獲得快樂。比如我們經常覺得可以給予同情的農民工、環衛工人，他們雖然工作艱苦，但如果你走近他們的生活，會發現他們的日常並不缺少笑聲。
這並不難理解，如果一個人生活中只有悲苦，一點笑聲都沒有，應該早就崩潰了吧。
所以，電影也沒有必要一定要把觀眾壓得不能喘氣。苦難讓我們認清現實，但笑聲可以讓人看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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