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書畫藝術品收藏之道（六十三）米芾的書畫鑒藏

書畫藝術品收藏之道（六十三）

米芾的書畫鑒藏

「宋四大家」之一，北宋著名書畫家米芾是千餘年來罕見的天才，具有超越時人的慧識及才略，在書畫鑒藏上有著卓異成就。本期「藝緣」專欄就和大家分享介紹米芾的書畫鑒藏。

米芾半身像

米芾(1051～1107年)，字元章，北宋著名書畫家，祖籍山西太原，后遷居襄陽(今屬湖北)，長期居住潤州(今江蘇鎮江市)。他初仕從八品校書郎，擢書畫學博士，遷禮部正六品員外郎。米芾天資聰穎，3歲讀詩，7歲學書，18歲以恩蔭入仕。但他為人放達癲狂，衣冠效仿唐人，又有潔癖，世有「米顛」之稱。米芾兼擅書畫，其山水「信筆為之，多以煙雲掩映樹木，不取工細」，創造了「米家山水」。其書法沉著痛快，氣勢豪邁，為「宋四大家」之一。

北宋大家蘇軾讚譽米芾書畫為「超逸入神」，堪與鍾繇、王羲之父子相媲美，同時，米芾精於鑒賞，家藏法書名畫甚豐，是宋代著名的古器物和書畫鑒藏家。其著作現有《書史》《畫史》以及《寶章待訪錄》存世。

米芾的繪畫作品至今幾乎沒有可靠真跡存世，傳世的《溪山雨霽圖》經專家考證也系後人偽托。按其本人所著《畫史》所載，他能畫枯木竹石，時有新意；又兼擅山水，多是煙雲掩映的水墨雲山。據此推斷不難發現，米芾畫作應是後人所謂的「文人畫」一路，不尚形似工；而且他在作畫時不擇筆墨紙張，甚至能用紙筋、甘蔗渣作畫，真可謂「米顛」了。

米芾《赤壁遺古》

米芾書法早年師歐陽詢、柳公權，字體緊結嚴謹，筆畫挺拔勁健；中年以後臨摹魏晉法書，尤得力於王羲之、王獻之父子，體勢豪邁展拓，用筆渾厚爽勁，猶如「刷字」。總之，米芾的書法以雄強魁偉、姿致妍麗，淋漓豪爽的審美特點深受世人喜愛，為書法史上名副其實毋庸置疑的大家。

宋代書畫市場發展繁榮，造假作偽現象極為猖獗。時人曾云：「寶晉(米芾書齋名)之字，幾滿天下。」今天存世的米芾法書雖為數不少，經專家考證為米氏真跡者，今天大多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以及上海和美國等地的博物館中。如藏於上海博物館的有：草書《多景樓詩》，行書《虹縣詩》（清宮舊藏墨跡，曾經吳湖帆收藏，新成立后吳氏後人價讓給了上海博物館)等；藏於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有：《吳江舟中詩》(清宮舊藏墨跡，經香港藏家張文奎之手轉讓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博物館的《行書三札》等。

米芾《蜀素帖》

米芾擅長臨摹古人書法，幾可亂真，在當時就頗負盛名，《畫史》中就曾記載當時的駙馬都尉兼書畫家王詵利用米芾之臨品牟求暴利。

連貴族都參與書畫作假，足可見當時書畫買賣活動之繁盛。北宋皇族雅好書畫者頗多，到宋徽宗時發展至高峰。帝王的倡導及身體力行，勢必助長書畫收藏風氣，成為一時之習尚。按宋人孟元老著錄的《東京夢華錄》記載，當時的開封城內不僅專業畫店比比皆是，而且集市上還出現了許多出售字畫的攤位。皇城附近的相國寺集市就設有專門買賣圖書，書畫及古玩的攤鋪。基於此種風氣，貴為皇帝駙馬的王詵參與書畫造假牟利的行為亦不足為奇了。

書畫造假作偽之風興盛，為當時的書畫鑒賞家們提供了展示個人專業才幹的舞台。米芾浸淫書畫日久，更兼書畫市場之大盛。在這種背景下，米芾順著趨勢作了《書史》《畫史》等著作，這些著作凝結了他豐富的書畫鑒藏經驗，也成為後世研究書畫鑒藏的不可多得的經典著作。

米芾的書畫鑒藏水平可謂頗為精湛，他個人收藏的六朝、隋唐和五代法書名畫極為豐贍。從他傳世的著述中不難發現，米芾個人交遊廣泛，上至豪門權貴，下至僧侶商販，廣為結交，眼界大開，一定程度上大大拓寬了其藏品的信息來源，使其脫穎而出，成為當時諸多藏家中的翹楚。

米芾性情放蕩不羈，多有出格之舉。頗有意味的是，對於所藏法書名畫，米芾也有著與眾不同的評定標準和收藏舉措。

一、最上品書畫鈐如下印璽：「米芾」、「神品」、「審定真跡」、「平生真賞」、「米芾秘篋」、「米姓墨翰」、「米姓秘玩、「寶晉」、「鑒定法書」；

二、對珍貴的「絕品」鈐蓋如下印璽：「米芾之印」、「米芾氏印」、「米芾印」、「米芾元章」、「米芾氏」；

三、次品書畫鈐印一概用「米姓清玩」之印。米芾對於自己的鑒賞水平十分自負，曾自言所藏書畫「無下品者」。

米芾《行書詩冊》

其次，米芾在進行書畫收藏鑒別時，較為注重作品的款識。就米芾生活的時代而言，漢代以降，書畫作品在壁畫和漆畫中才見有題名和題贊，但都沒有作者名款，因此也無從知曉書與畫是否出自一人之手。唐代繪畫作品有作者名款的，也僅有傳為吳道子及門弟子梁令瓚的《五星二十八宿圖》(絹本設色，28×491.2厘米，現藏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一幅。所有傳世的五代作品，迄今沒有見過有款的。對於黃筌的《珍禽圖》(絹本設色，41.5×70.8厘米，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和趙乾的《江行初雪圖》(絹本設色，25.9×376.5厘米，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專家們多認為這些款記多系后加，不足為信。兩宋繪畫作品所見有款識的出自崔白、李公麟、郭熙、趙令穰、梁師閔、趙佶、李唐、劉松年、馬遠、馬麟以及夏圭等人。然而，米芾卻通過仔細察看，憑藉個人慧識辨認出了荊浩與范寬的作品，又將誤認為是徐熙所畫、實為徐崇嗣的畫作甄別出來，避免了畫作之間的以訛傳訛。

米芾還善於運用考訂文字來鑒別書畫，並為之斷代。此法基於古人在稱謂等方面的特點，以及文獻中的相關記載。古人往往為了表示對先輩和帝王的尊敬，在書寫文字時經常採用「避諱」的處理方法，常用的具體手法有以下三種：一是將要避諱的字少寫一筆(大多為最後一筆)；二是索性空格不寫；三是將要避諱的字尋找一個釋義極為相近的字來代替。比如一件署名「玄宰」的繪畫作品，其上的「玄」字卻少寫一筆，這明顯是避諱清代康熙皇帝(玄燁)的名字，據此即可斷定此作乃偽托董其昌畫作的贗品無疑，因為董氏是明代末年人。再如《書史》中記述的唐人鍾紹京的書法作品，當時人多認為乃出自隋唐之際的王羲之後人智永和尚，而米芾卻根據其上的唐代避諱，得出這是唐人鍾紹京手跡的結論。

運用上述方法的同時，米芾也不忽略作為書畫主體的筆法，以及近於玄虛的「氣韻」等因素的重要性。這位在書畫史上地位極為顯赫的書畫大家，無論繪畫、書法抑或鑒定收藏，均可堪稱為一代大師。

米芾藏品今何在

米芾所藏書畫作品存世至今的究竟還有多少？筆者曾作過簡略統計，大致有：王羲之的行楷書《快雪時晴帖》及王獻之《中秋帖》公認乃米芾摹本，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草書仿本《大道帖》，現藏上海博物館；褚遂良臨摹王羲之《蘭亭序》卷，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孫過庭的草書仿本《千字文第五本卷》，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等。

米芾《褚遂良摹蘭亭序題跋》

據《畫史》里米芾自云：「余家收古畫最多，固好古帖，每自一軸加至十幅以易帖」，「余家晉唐古帖千軸，蓋散一百軸矣。今惟精絕，只有十軸在。有奇書，亦續續去矣」。顯然，米芾所藏之書畫數量可觀，且書畫質量亦屬上乘，但他本人卻對這些藏品懷有一種超脫的精神，認為書畫收藏自是雅事，心胸豁達方為智者。米芾對待書畫收藏的通權達變和他的收藏理念，均值得當世收藏家借鑒。

本期「藝緣」專欄就和大家分享到這裡，謝謝關注和支持，下期專欄將和大家介紹古代書畫鑒藏的重要文獻，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