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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存在感的直男

(作者: koyocactusikune

​石原莞爾(石原莞爾,讀音いしわら かんじ,有的資料將「石原」誤讀為いしはら),一個和同級相比官階不高、較早退休卻被視為「陸軍的怪才」、「軍事奇才」和關東軍的大腦的人物。如果翻開二戰歷史,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這位。

石原莞爾個性極強,學習成績特棒,但不服從管教;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是個「奇葩」。

石原莞爾生於明治22年(1889年)1月18日(戶籍上寫的是1月17日),死於昭和24年(1949年)8月15日。他的家鄉在日本山形縣西田川郡鶴崗(現今鶴崗市)。

對於人和盟軍其他國家來說,一手策劃「九一八」事變的石原莞爾是戰爭罪犯和劊子手,對於日本內部來說,一部分人說他是「鬼才」、「有情懷的」戰略家、軍事家和民族英雄;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說他是「日奸」,是「異端」、怪脾氣的怪胎。

「日本鬼子」也好,「軍事天才通」也罷,石原莞爾都首先曾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很多戰爭狂人私德很好,廉潔奉公,但在面對其他國家民眾時,面目猙獰、無惡不作,同時也把本國的民眾拖入戰爭泥潭不可自拔。別人說,「這些人是如同魔鬼和劊子手一般的惡魔,根本不像是人生父母養的」。

他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今天我們以名字很「萌」很可愛,實際上脾氣很大、為人複雜的石原莞爾為例,來看看日本法西斯主義者的「成長過程」。

​【兒時的淘氣包石原莞爾和弟弟次郎(二郎)。石原家裡還有兩個哥哥分別為泉和孫次,均夭折。石原莞爾變成實質上的「長子」。】

1:「聰明的病秧子,和同學打成一片」

石原莞爾打一開始就沒叫父母老師省心。他和別的小朋友打成一片,經常做打仗的遊戲(男孩子的家常便飯)。國小時,對同學說「我將來要當陸軍大將」。這是每個小男孩都會有的夢,不過是這位比較直率地說出來而已。他長著一張精明的臉,總帶有啥都明白的一臉「找抽」的表情。如果別人和他認真,石原莞爾可能早就被揍趴下多少次了。

出門打架,被人告狀,這些可不算是異類。石原莞爾過人的精力和聰明讓周圍的人都印象深刻。但小時候的石原莞爾是個病秧子,純屬是家庭因素和好勝心才導致他如此活躍。根據日本「東北帝國大學附屬病院」保留的石原莞爾的病歷來看,石原莞爾童年時期因為患麻疹,接受了好幾次種痘。

(19世紀後半葉,日本政府把日漸規範的種痘當成一種防病手段,很多兒童都接受了不止一次。後來的1909年、明治42年法律35號「種痘法」,立法規定國民接受強制性接種,直到1976年消滅天花。)

有些朋友可能知道,明治維新之前忠於德川幕府的中下級武士,在日本「走進新時代」以後,等於全體下崗了。很多藩士就像清末沒了鐵杆莊稼的「八旗子弟」,最便利最自然的謀生手段就是進入新時期的軍警隊伍。而他們的後代很多人當然也順理成章,投身行伍。還有一部分已經「脫藩」的無業武士則變成浪人、雇傭兵或投機份子。看看標配的日本軍刀有多像舊式武士刀,就知道這個國家的軍界,有多少砍不掉的封建殘餘。明治維新后也在「與國際接軌」,日本自上而下的不徹底改良可以用一個日語詞來概括,寫成漢字是「和洋折衷」(日本和西洋結合);半和半洋的日本高層人士端起了雞尾酒,跳起了交際舞;而明治中期教育家福澤諭吉提倡的「和魂洋才」(日本的民族精神加上西洋的科技)思想的出現,使日本人開始向西方學習先進技術。日本草根階層也開始受到「歐風美雨」的洗禮。日本帶著「以不變應萬變」的民族精神,就這樣跳上了資本主義的末班車。

石原莞爾的父親石原啟介是警察,由於工作關係,曾經經常調動,後來任飯能警察署的署長。石原家族祖上是舊幕府時松山藩的藩士,父親屬於庄內藩(庄內藩下設有有分藩大山藩和松山藩)。石原莞爾的母親舊名白井鈺井,是庄內藩藩士白井重遠之女;祖父、外祖父和父親在當地也算是有頭有臉,會不時參加一些社會事務。外祖父白井重遠在維新之後擔任過當地戶長、村長等職務,修過堤防和隧道。石原莞爾從小估計是因為家長忙,性格不是一般的調皮。

1895年(明治28年),石原莞爾的兩個姐姐石原元和石原志曾把他領到學校,純屬因為幫家長帶孩子;石原莞爾一點不乖,大叫大嚷,弄得雞飛狗跳。本來是應該「攆出去拉倒」的,矢口校長可能看出這小孩很聰明,就對他進行了測試。石原莞爾答出了相當於一年級水平第一名的成績。矢口校長於是以「已經在家預備學習一年」的名義,於同年開學時,將石原莞爾編入二年級就讀。

大家認為的淘氣包「人來瘋」,少兒時期恰逢日俄戰爭和中日甲午戰爭時期,日本國民有了國民意識,有了更強的民族凝聚力。當時,日本戰勝過白種人的俄羅斯和東亞的老牌大清帝國,一下子激發了日本民族的主人翁精神和民族自豪感。別忘了,由於歷史原因,日俄戰爭也是在的土地上打的。大家知道除了台灣琉球,當時的日本已經盯上了東北。日本的「文明開化」等思想啟蒙運動蓬勃發展,各種新思潮如「脫亞入歐」、「亞細亞主義」接連湧現。而日本的信心爆棚,自認瞬間躋身於「世界列強」,短短几十年便自我感覺「德性大了」起來。與俄國和清國的戰後,日本到手不少實惠。日本國民昂首挺胸,個個都覺得「當家作主人」了。石原莞爾在這種環境里長大,自然也深受影響。

2:「怪怪的奇葩,自我膨脹,存在感極強的直男」;

石原成長的時代,恰逢日本磕磕絆絆的走上明治維新之後的近代化「強國之路」,日本開始努力向海外伸手「爭取生存空間」。政府對於日本國內,抓教育,促生產,同時也密切注意國防建設,日本不想走上類似朝鮮和清國的老路。

石原莞爾隨父親工作調動多次轉學,但一直保持好成績。別人覺得他脾氣不好又弔兒郎當,似乎是那種「不死讀書還能考得好」的人。其實大家都被忽悠了,石原莞爾一直偷偷在用功學習。據根據保留的資料來看,石原在「仙台陸軍地方幼年學校」和「陸軍中央幼年學校」成績也不錯。開始,石原以插班生進入第六期學習,在51人中獲第一,並保持了三年的好成績;特別德語、數學、植物學和日本語很不錯,據說和第二名大大地拉開距離;但器械體操和劍術就很不理想。

石原經常表現得孤僻,躲起來不和別人玩,或者沒事就侃大山,讓別人以為自己是悠閑的得高分。1906年,這種「我必須看起來很聰明的壓力」讓石原得了慢性胃炎,1907年當上候補士官后,又因為胃病一度請假休息,不過他還是保證了學習進度。

在校住讀期間,石原莞爾努力讀戰史、政治和哲學,泡圖書館,暑假也不回家,據說其父母尤其是父親為此頗為不滿。有一次因開設有「為將來作戰準備」的繪圖能力課程,老師要求交一張寫生,石原的作業把老師幾乎嚇暈過去。一貫離經叛道的石原莞爾畫的是自己的生殖器,題字為「為每周寫生題材頭痛的我的寶物,作於廁所」。這個別人眼中「心眼太多不長個子」的赤膊小公雞,從來都喜歡刷存在感,有著超強的表現欲。完全的自我膨脹心理和智商優越感,讓石原根本就沒把校規和風紀放在眼裡。還用說?開除。

校長認為石原這時才15歲,「要允許年輕人犯錯誤」,覺得石原是個人才,決定暫時留校察看。

除了畫一張填滿紙的生殖器來嚇唬老師,作為陸軍的苗子,石原的軍容風紀從來都該好好教育。他當年不愛衛生不洗澡,到了「抓到虱子就放在文具盒裡觀賞」的地步,不知道是害怕浴室還是替學校節水?應該深切同情石原的老師同學們。

石原莞爾接下來進了陸軍士官學校,成績沒說的。相對於軍事學,他更愛學歷史學和哲學,還常和軍事雜誌的戰例講評欄目互動,是個熱心讀者。不出所料,又是「軍容風紀」和「不服從管理」等問題拖了成績的後腿。

石原可能是屬刺蝟的,天生喜歡跟周圍過不去。還好他算是有兩下子,如果不行還炸刺兒的,別人大不了不理他就是。本來在士官學校同期生350人中,畢業成績排第三名的他,由於軍容不整,反抗區隊長(這個可以理解,舊式思想瀰漫的日本軍隊中,兵齡就是輩份),被降為第六名(前五名能得到天皇御賜的銀懷錶!這是校方故意教訓石原)。

​【青年時期的石原莞爾和弟弟次郎。坐著的是次郎,此時進入海軍。次郎(又稱石原二郎)後來做到海軍中佐,於1940年6月死於飛機事故。】

3:從「亞細亞主義」同情到「日本才是最好的」民粹主義者

1910年(明治43年)4月,作為新授銜的少尉,石原莞爾被派往朝鮮的春川駐防,當時朝鮮正在受日本的軍事制約,為了彈壓朝鮮人民反日,一直有軍事力量進駐。同年六月,石原還去了漢城。

1911年(明治44年),辛亥革命成功的消息傳到了海外。石原莞爾給戰友講推翻帝制的孫文(孫中山)此舉的意義,然後帶著手下訓練的見習士官們衝到小山頭上,對天鳴槍併流著熱淚高呼,「支那革命萬歲」、「中華民國萬歲」(當時日本還是習慣指代為支那,是中性詞)!

有人可能不理解石原當時為何為高興?

我們剛才提到明治維新後日本興起了思想啟蒙運動,有不少關於地緣政治的新思潮出現。當時深得擁躉的「亞細亞主義」,出自南次郎,另一位日本陸軍精英前輩。這種思想的主要核心是說,「黃種人、亞洲人是一體的,我們黃種人應該團結起來和歐美白種人抗衡」之類。20世紀早期,很多日本軍官都很吃這一套。清末,不少日本人都支援過孫文和黃興等人的反清活動。

石原所在的步兵第六十五連隊長官命令他,去考「陸軍大學校」(當時最精英陸軍人才基地),於是石原就成了該隊第一個考上陸大的。別人以為石原沒怎麼複習,不帶書去考場,別人複習時,石原出去遛彎。有人以為,他可能是不學習就輕鬆考上了吧?其實不然,又不是開卷考試,帶書幹啥呢?同學不知道,石原一直不斷學習積累,他平時不和別人應酬,沒有不良嗜好,不愛煙酒,只愛吃甜食、看書和辯論。在入學面試時,石原的前瞻性思維又把老師嚇了一跳。當問他機關槍的有效用法時,石原回答說,裝在飛機上,向敵縱隊射擊;更大膽的比喻說,「就像醉漢,邊走路邊小便」!石原還在黑板上畫出了示意圖,而那個時代的飛機只有雛形,還沒有過裝機關槍開火的理念。而石原的理念巧合的在1915年4月被法國人想到了,於是一戰戰場上出現了戰鬥機。在校時,石原課餘研究戰略和宗教,戰術知識很豐富,能問倒教官。石原莞爾於1918年(大正7年)作為第30期畢業生的第一名畢業,理論上可以有資格面見天皇,接受嘉獎。但是......!沒錯,他不遵守軍容風紀,冬天也會穿髒了的夏常服;在日本親王來視察時,石原不按規定著裝,令校方尷尬。校方把石原降為「次席」。還有一個理由,「首席畢業生」要在天皇御前演講,這種不服從命令聽指揮的刺頭肯定不行;就怕石原不會好好說話給領導惹事。校方領導讓鈴木率道做了第一名(鈴木率道是廣島人,日後也將是在戰場上大搞特務活動的「傑出人士」)。當時還有一個說法,由於朝廷的宿敵出身庄內藩,所以石原因為籍貫問題屈居第二。按規定,每屆畢業生前六名的優秀生可以得到天皇御賜的軍刀,石原和後來戰後被定為戰犯的很多人(如松井石根、畑俊六、梅津美治郎等等)一樣,都是獲此殊榮的「軍刀組」(又稱「恩賜組」)成員。石原莞爾表面上看起來是「異端」,其實這是一個荷爾蒙過剩的小個子男生很自然的表現。血氣方剛,自信滿滿,立志投身時代洪流,出人頭地,讓別人不得小瞧自己,石原莞爾內心每天都覺得自己還是兒時那個打架沒優勢身體瘦弱的小孩。石原成年後,身高只有1.59米,這種官方記載還是客氣的。當然生於19世紀的人平均身高都不怎麼得意,作為小個子,石原從心理學上更喜歡找存在感,讓別人「仰視」自己。

順便說一下,東條英機作為石原莞爾1915年(大正4年)畢業於陸大的「前輩校友」,父親是東條英教將軍;石原總以為東條「走後門靠關係上學」,不放過任何批評貶損的機會。東條在學校是「打架王」,精力充沛,學習極端刻苦,就是成績上不去,所以被石原笑話了一輩子。工作后工作態度嚴厲的東條人稱「剃鬚刀東條」;其他人都敬著他;石原卻公開直呼東條那個「上等兵」,還說「東條可以管好倉庫里的20挺機槍,多於20挺就不好說了。」在戰爭這條不歸路上,喜歡冒進的東條和冷靜的石原其實是殊途同歸的。

​(青年的東條英機,日後成為著名戰爭狂人和甲級戰犯。年輕時東條是個「憤青」。個人認為,長得抱歉就不要老是帶刀照相了哈!不少日本軍人喜愛拉弓射箭,舞刀弄棍,但很多兵器都有規定的制式尺寸,相比之下,這完全出賣了「大家基本都矮」的事實。)

1920年(大正9年)4月,石原莞爾加入駐的派遣隊和「國柱會」。同年5月,到湖北漢口赴任。別人以為是給「穿小鞋」,石原卻正中下懷。他早已嚮往,如今百聞不如一見。

在漢口的日本公使館,石原的頂頭上司是板垣征四郎(著名甲級戰犯,時任武官助理)。在,石原莞爾到處收集情報,用自己的方式深入群眾之中。在一年期間,石原跑遍了湖南、四川、南京、上海和杭州等地方。

和上司板垣征四郎一樣,石原變成了一個努力學習的通。為了多了解底層情況,石原混跡於底層社會,和草根階層打交道。一次石原裝扮成苦力工在碼頭上幹活;不知為何被警察盤問和毆打。石原的破衣服被扒光,最後一個銅板被搶走。每天發生在底層老百姓的遭遇,如今自己也遇上了。

結合自己的遭遇和一路上看到的軍閥混戰和民眾受苦的亂象,石原自以為看到了的全部。他總結道,「官乃貪官,民乃刁民,兵乃兵痞,學生團體最可惡,把老百姓忽悠起來推到最前線,然後他們就掉頭走了;政治失敗又無望......」

漸漸的,曾經推行泛黃種人主義的石原等等關東軍駐軍官開始轉變成為另一種唯日本獨尊的看法。「既然當時作為黃種人國家看不到希望,那麼就由日本來帶領亞洲走向輝煌吧」!這種瘋狂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沒有被撲滅。

​(陸大30期畢業生,前排坐著的中央者為石原莞爾。)

石原莞爾對於,也像對他的同學那樣,產生了一種「優越感」。覺得不爭氣,轉而打算「引導」。忽然很把自己當根蔥的石原抱著理想回了日本,當上陸大兵學教官。緊接著就被派往德國。

除了日常工作,石原閱讀各種書籍尤其名人傳記,常穿著和服,但出席宴會和其他正式場合也會穿西裝和流行的大衣。喜歡發散思維和新事物的石原對於當時在德國也是「看都沒人看」的徠卡相機很是感興趣,對於不講究生活的他來說這是唯一的奢侈。迷上了攝影,對於作戰工作也有幫助。如果那時有社交網路,表現欲強的石原一定會天天發照片騙點擊率。

和「蠢東條」拉著老臉當領導的作風不同,石原莞爾帶兵時雖然訓練超嚴格,在私人生活上卻帶著人情味。石原改善士兵的伙食和軍用酒吧的服務,設置循環給水設備的浴室,讓戰士們有條件洗澡講衛生,和石原少年時可以完全不同。駐紮在仙台時,石原教出身貧困的日本東北地方兵養安哥拉兔子並帶回老家,使其退伍后可以有謀生技術。有一次石原穿著和服在陪兵士們訓話,中隊長訓話又臭又長,天上下雨,還在不停的說,石原大喊,「中隊長是大蠢貨!我的和服可是借來的!」於是大家就解散了。

​【昭和九年(1934年),當時的石原莞爾是大佐銜級。

「到滿蒙擴張」,以此作為抗衡蘇聯的「生命線」,然後南下,向東南亞擴張,進而和太平洋對面的美國抗衡。石原莞爾的「戰略全局眼光」可以說「很有道理」,只是他根本沒想到,雖然想得很美,現實沒那麼簡單。】

4:「我們開創了一個參謀呼風喚雨的時代」

1928年(昭和3年),經過鍛煉的石原被派往東北,變成了一名關東軍的作戰主任參謀。時隔八年,又來到,石原完全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有句俗話,「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又有人說,「瞎參謀、爛幹事,不要臉的助理員;」而可能令當代人不解的是,石原那個時代的「參謀」不僅說話好使,而且一言九鼎,非常具有權威性。

在德國學習工作過的石原不僅練好了德語,帶回了先進攝影器材,他還帶回了另一樣可怕的武器。

納粹思想!

石原莞爾接受了當時德國興起的納粹主義,帶回日本改頭換面就成了「日本亞洲第一」、「日本人種優秀」、「日本要成為世界主導」等等論調。石原徹底拋棄以前團結亞洲的思想,打算唯日本獨尊,先找個根據地給日本造血,進而南下推進;日本就能真正和白人國家抗衡!石原預言,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期左右,一定會有下一次世界大戰,日本一定會代表黃種人贏(世界大戰確實發生了第二次,但結果大家都知道)!

日本從鎌倉時代到德川幕府末期的倒幕運動,「下克上」就是很常見的思想。盲目自信、尚武,不服管,和國家的神道教結合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思想怪胎。這是一種有日本特色法西斯加上國家認可的原教旨主義,巧妙地和「民族生存憂患意識」結合在一起。給國民大力洗腦,說擴張生存空間,移民滿蒙是最好的選擇;大力宣傳和愚民,說自從蒙古在元朝時侵日失敗,到日俄戰爭和甲午戰爭,日本都成績不錯。海洋就是日本的天然防線。最關鍵的是憑什麼英美法德意西等等國家都擴張過了?日本也要這個機會!

日本關東軍又素來有「跋扈」的傳統。最關鍵的是,只有陸大每屆前五十名畢業生才有可能入選關東軍的參謀,所以對於當時的日本關東軍,每個參謀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這些參謀,並不是爛大街的,他們有能力,又不易受約束,內閣又剎不住車,難以制約的一群參謀準備干一番大事業。

石原莞爾早就有了自己創立的指導思想,在1927年(昭和2年)他提出了「滿蒙領有論」,並作為自己所著現在和將來的日本國防計劃書的一部分。

這和日方高層的設想不謀而合。

當時日本也和世界上很多國家一樣遭受經濟危機的衝擊,擴張自己的勢力迫在眉睫。我們來看看在石原莞爾到赴任之前的一件大事。

奉系軍閥張作霖在皇姑屯爆炸事件被謀害。

日方高層曾有奉系軍閥張作霖的老相識寺內正毅,於1916年出任日本第18任首相,想利用扶植張落實曾經和袁世凱訂立的『中日二十一條』(正式名稱為『日置益公使面交條款五種』)。日方想要求張作霖繼續貫徹這份賣國條約。當時奉系軍閥東北王張作霖和打算北伐的蔣介石之間有摩擦,而張實際上是北洋軍閥最後的掌門人,作為實質上的最高領導人,張作霖對於各方力量博弈,一貫自有一套。早在1916年5月,屬於激進派的川島芳子的養父川島浪速,組成「滿蒙決死團」想要刺殺張作霖。僥倖逃過一劫的張作霖為了保存實力和日本虛與委蛇,而日本人威逼利誘,一直以為張只是唯利是圖的一介武夫。1927年4月20日,大陸擴張主義者田中義一上台組閣,開始考慮全面擴張,策劃分裂滿蒙,進而問鼎。同年6月27日,田中開了「東方會議」,後來又推出著名的「田中奏摺」。雖然也一直有歷史學者說這是一份假文件,但「東方會議」的會議精神是沒錯的,大家公認要沿著滿蒙打進。日本又擬定了『滿蒙新五路協約』,這五條鐵路意圖連接蘇、朝和滿蒙,一旦開戰,24小時內,大部隊就會深入。擬定的地點中有的地方有礦山,有的地方有大米,有的是老交通樞紐,看得出日方胃口不小。該條約的核心是土地和鐵路,張作霖出身在農村,大半生南征北戰,深知土地和交通運輸就是國家的命根子。地圖上,五條鐵路就像五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眼睛在灼燒的張作霖在地圖上畫了五個圈圈,說,「我知道了地方,但今天只是預備的談一談,具體再詳細討論」;張告訴日本人去各部門「找具體負責人」,同時告訴東三省的省議會,開會不許通過。1928年1月,關於『滿蒙新五路協約』的會議召開,大家都投了反對票。張作霖雖然沒文化,可不缺民族精神,叫幾句「大帥」好聽的根本軟化不了他。他說,「日本人欺人太甚,我老家祖墳都在東北呢!我不能出賣東北,不能讓子孫後代罵我是賣國賊!」日方的駐華公使芳澤謙吉去拿文件,張作霖只寫了一個「閱」。這個字不代表法律意義的認可,只代表看過了。最後折騰了好幾個月,張作霖堅決不合作,日方只好「圖窮匕見」。

​【張作霖(生於1875年3月19日),字雨亭,遼寧海城人。自清末文盲出身的奉系軍閥,靠收錢給人當保鏢起家,有其封建軍閥的一面,但在跟帝國主義打交道時,他深明大義,寸土不讓,站穩了人的應有立場。】

​直接負責謀殺的河本大作,是田中義一「外科方案」(逼張賣國,不行就除掉他)的執行人。經多次考察,反覆計算,選擇了南滿鐵路和京奉鐵路的交叉口皇姑屯一處三洞橋,他埋了兩道炸藥,共120千克,30個麻袋。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河本對鐵軌動了手腳,還布置了刺刀隊,還有竹下義晴少佐等人在張附近充當眼線。儘管明知有隱患,一再更改行程,就這樣,張作霖還是踏上了死亡之旅。日方也布置了假現場以混淆視聽,希望別人的注意力轉向國民黨和前蘇聯。

而前蘇聯的勢力範圍和張作霖的東北老家也有交集。沙俄時期就修建的中東鐵路南下支線(南滿鐵路)周圍有關東軍駐防,但同時蘇方也掌控著鐵路使用權,堂堂的鐵路,前蘇聯還要求張作霖按照沙俄時代舊條約交使用費。1924年9月20日,中蘇雙方又補簽了『中東鐵路條約』。截至1925年12月,張所謂欠蘇的「過路費」就已達一千四百萬盧布。張也比較強硬,在1926年9月,蘇方也曾派特工薩爾嫩等人想謀殺張作霖,但在邊境被識破。薩爾嫩跑掉了,同夥被抓,蘇方政府便聲明「那是一個俄國移民,和政府行為無關」。後來在20世紀90年代找到的文件說,前蘇聯也有心再謀殺張一次。再次實行謀殺就定在皇姑屯事件之前,但日本方面也沒落下。戰後的東京審判上,日本仍說自己乾的,堅持說不是發動戰爭,只是小摩擦。當然,預謀以如此明顯的做法殺害一位實質上的政治首腦,這就是戰爭行為。這也是有關當時中日蘇之間複雜關係的另一個側面。

對於張作霖的強硬態度日蘇都不能忍受。1928年6月4日(民國十七年)清晨5點23分,自北京回奉天的張作霖專列路過皇姑屯,橋被炸斷,張作霖重傷不治,當天便死去了。其子張學良馬上回東北安定局勢,身負國恨家仇,於1928年(昭和3年)12月29日換上中華民國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史稱「東北易幟」。張學良在父親被害那天正好27歲,他後來生日都改在6月3日,以此不忘恥辱。

日本白折騰了一通,離自己的期待更遠了。

後來更有日本學者著書說,張作霖父子在軍政關係有意見分歧,張學良事實上該對爆炸事件負責。這和蘇聯特工謀殺說法也一樣屬於不能證實的「假說」。在此姑且一談。

作出炸死張作霖的「豐功偉績」的河本大作,也是一位關東軍的參謀。這次是由內閣主張的,日方想要東北已經急紅了眼。但張作霖的死亡也沒換來好處。田中內閣只好集體總辭職。

明治維新以後日本經濟騰飛,人口猛增,但一直有危機感;我們知道國際上經濟危機也波及到日本經濟,日本「迫切需要」找一頭奶牛餵養自己。1929年(昭和4年)5月,隨著頭一年10月滿洲赴任「關東軍作戰主任參謀」的石原,板垣征四郎就任關東軍高級參謀,一對老搭檔又碰上了,對於他們的合作,人稱「石原之智,板垣之膽」。

張作霖死後,張學良繼續不和日本合作,在煤礦等方面跟日本企業競爭,這讓持有滿蒙領有論的石原和板垣都很不樂意,此時蠢蠢欲動的他們在東北正準備大幹一場。關東軍的理由除了求「發展」,還找理由說「保護日本僑民安全」。但日本軍部和上層有所了解,他們派出參謀本部第二部長建川美次到滿洲出公差,傳達「暫時不許輕舉妄動,不可讓國際社會覺得授人以柄」這樣的指示。

建川美次上路前,石原他們就得到了消息,建川美次倒慢悠悠的,不用飛機,乘坐輪船火車取道朝鮮到。密謀原定1931年(昭和6年)9月28日,得知建川的到達日期,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決定提前十天動手。屆時木已成舟,再傳達命令就不好使了。

部隊本曾有規定,在國外擅自採取軍事行動的軍官可以判七年或以上有期徒刑,最高適用死刑。打一開始,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他們如果採取過激行為,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鋌而走險。但是1919年頒發的『關東軍司令部條例』中,卻又規定,關東軍司令官在發生緊急情況時,可自行決定動用部隊行使武力。

好不容易到了滿洲,建川在歡迎宴會上你來我往,一會兒就喝高了。被扶到賓館休息后,石原他們把早已準備好的軍隊拉出來,在柳條湖畔製造了一起非常小規模的爆炸,聲音不大,事件發生在1931年9月18日晚10點20分。關東軍經過嚴密計算不想造成過大毀壞,戲劇化的是這次的地點距張作霖謀殺事件只有幾千米。10點30分,髮長春的列車照樣能通過。大家猜到沒?這位建川美次,其實和石原、板垣是一條心的激進派。

大家還記得,石原的愛好就是攝影和表現自己。在訓練中,石原也拍過視頻。如今,攝影技術可有了用武之地。不論是炸南滿鐵路還是炮轟北大營,石原一直幫助「擺拍」製造偽證。現存很多「九一八事變」的影像資料,都是出自石原之手,所以看爆炸現場照片已經不能說明問題。

​(爆炸現場。)

此後,全體事件相關者集體受到嘉獎。石原也榮升大佐,並一路帶兵打到零下37度的齊齊哈爾。

​(吹著軍號開進齊齊哈爾城門的關東軍第二師團。)

被片面宣傳弄得很高興的日本民眾大多情緒高漲,以為國家可以擺脫「昭和恐慌」的經濟危機,個人收入提高。而人民的愛國熱情被激起來,此後,戰火蔓延到全,日本拉長了戰線,延伸到東南亞。

而清醒的石原莞爾知道什麼時候按下暫停鍵。他說立足滿蒙就好,暫時不能再擴張。

石原以為1932年(昭和7年)3月1日建立的滿洲國會是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他當然還是太天真了。

當然作為少壯派的軍官成熟起來就會站在成熟的人角度立場上考慮問題。

1936年(昭和11年)二二六兵變時,石原作為作戰本部參謀部長,親自鎮壓了二二六兵變。

當石原勸誡別人不要輕易冒進,被後輩軍官反唇相譏,「我們做的可是和石原前輩當年在滿洲乾的一樣啊」!

石原被噎得啞口無言。所謂的天才一輩子都沒這麼尷尬過。他沒想到,自己做了英雄,怎麼能攔著別人「進步」?

不懂自己人的心理,更不懂人的心理。眼看自己的「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眼看日本在戰爭的不歸路上一路狂奔。石原開始主張議和,想發戰爭財的同袍可不願意,加上和東條英機永遠作對;於是大家的榜樣就被逐漸邊緣化,做了立命館大學的國防學老師,接著以預備役閑職退休。

所謂的天才,怎麼也沒想到,他是戰爭的始作俑者,一開始只為了個人英雄主義和狂熱的表現慾望。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戰爭潘多拉魔盒被打開,所有的惡魔被放逐到中華大地上,肆虐成災。

​​( 1940年,石原莞爾被授予「滿洲國」勛一位柱國章,相當於日本國勛一等瑞寶章。偽滿「康德皇帝溥儀」親自簽發授勛命令。)

​(日本維基百科資料。)

​(高智商的人總看不起蠢貨。有智商優越感的石原莞爾一輩子都在「刷存在感」。圖為1945年左右的石原莞爾,雖然老病交加,臉上欠揍的表情不變,全都是「愛誰誰」的感覺。)

5:「最後的致意,」

喜歡秀自己的石原雖然一生不服權威和上級,倒也相當珍視自己的榮譽。成為軍刀組一員后,石原為軍刀獻出了終身的精力。

早在滿洲作為中佐時,一次意外事故,石原從馬上掉下來。很不巧被自己的軍刀傷到了,在他曾經年少輕狂,畫過寫生的部位。石原做過手術,還是留有陳舊性損傷,尿血;後來引發了膀胱癌。

戰後的東京審判時,由於身體問題和反對東條的立場,石原莞爾未進入戰犯名單,只是作為證人,在酒田被詢問。當時戰後世界格局逐漸轉為冷戰,各國重新開始博弈。對戰犯的認定也比較僵化,和東條英機一起混的才有可能被審判。

但一生不羈放蕩愛作秀的石原說,「柳條湖事件是我發動的,滿洲事變都是我的責任。我是戰犯,該受審判」之類,這不是悔悟,是表現欲作祟。當法庭外派到山形縣酒田的法官問「戰爭責任」時,石原說把「佩里(逼日本打開國門的美國人)從那個世界叫回來審判好了!......!我們日本是跟你們美國等等國家學的!」等等,嘴皮子還是很快,法官們只好任其過嘴癮。問他對於東條的看法是否意見相左,石原鄙夷地說,「東條是完全沒自己意見的傢伙。跟沒有意見的人怎麼可能意見相左」!

1948年(昭和23年)12月23日七名被執行絞刑的甲級戰犯中,除了文官廣田弘毅,其他都是參謀出身。其他的被判處無期徒刑和有期徒刑的戰犯里,也有相當一部分擔任過參謀。

石原曾兩次成家,無子女。晚年和最小的弟弟六郎一家人生活。

1949年(昭和24年)8月15日,石原莞爾死於膀胱癌併發的尿毒症和肺水腫,終年六十歲。臨終前,口述過『新日本的進路』的文章作為遺書。選擇在日本戰敗四周年的紀念日離開,石原帶著混不吝的表情去找他看不起的東條英機了。也許還想損他吧?也許是去見老戰友板垣征四郎了呢。

如果現在日本某些公司和集體還有一意孤行、飛揚跋扈的個人作出出格的事,別人就會習慣說,「看,那是我家的關東軍。」

了解那段歷史,就可以知道,無論多優秀的個人和團體,不自量力,妄圖凌駕於整個國家民族之上,必將被歷史的車輪碾碎。石原一輩子上下翻飛,其實都是一個找存在感的小個子男生不認輸的用力表現。

似乎沒有上絞刑架是種遺憾?不,石原受到了更高級的審判。九一八從他開始,戰火燒遍了東亞。他和靖國神社裡面的戰友們一樣,和「蠢東條」他們一樣,確實真的是徹頭徹尾的戰爭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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