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婦成仙記》拿獎，「打破當下中國電影對現實主義表達的疲軟」

第 11 屆 FIRST 青年電影展 7 月 27 日晚頒發出了十個獎項，導演蔡尚傑憑藉「風格之作」《小寡婦成仙記》獲得了最佳劇情長片、最佳導演兩個最重要的大獎。

這是導演蔡成傑的處女作長片。又一個身份成功轉變的故事——在此之前，這位 37 歲的導演就職於中央 12 台社會與法頻道，是一位「普法欄目劇」的編導。

《小寡婦成仙記》講述一個死了三任丈夫的農村寡婦的悲慘身世：她遭村民厭棄，為了尋找住處， 度過冬天，而假裝裝神弄鬼替人看病驅邪，騙取住所。沒想到弄假成真，真的成了「薩滿」，而最後無力拯救村民的貪婪和冷漠，倍感絕望走向死亡的荒誕故事。

在影展此前的電影首映中，蔡成傑說他想要用一部帶有魔幻色彩，但最終回落到現實人性的電影，去帶給觀眾「荒誕」的想象空間：「故事中的荒誕和現實中的荒誕撞在一起，才會產生更大的力量。只有以假的荒誕襯托出真的荒誕的時候，表達的東西才會更有衝擊力。」

這部電影儘管在此前的複審中拿到了 5 項提名，被視作「熱門」，但實際上在影展舉行期間口碑兩極，只拿到了影評人「場刊評分」的 2.1 分（滿分 4 分），是提名 5 部劇情片的倒數第二。

但它最終得到了評委們的推崇，以主席婁燁、成員托尼·雷恩、林旭東、陳界仁、曾劍、范偉、李烈組成的評審團，給這部電影的讚揚是：「打破了當下電影對現實主義表達的疲軟無力，文本建構在現實與魔幻之間，方才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呈現當下的真實」，「蔡尚傑精準把握各部門工作的能力、鮮明的個人美學風格和野心一覽無遺」。

而 287 分鐘時長的《囚》是一部幾乎獲得了所有人肯定的紀錄片。它在場刊分中拿到了滿分 4 分，最終也毫無懸念地花落最佳紀錄片。《囚》是導演馬莉「人的困境」三部曲的最後一部，紀錄了東北某精神病院封閉療區中人們的真實生活，混沌與清醒交錯，「以具象的殘酷真實，更遙遠地折射了人類在當代的精神狀況，並進行自我回望。 在冷靜而剋制的態度下，亦足見人性而平等的關懷。」

馬莉作為職業紀錄片導演，先後為鳳凰衛視、中央電 視台、湖南衛視等傳媒機構製作了大量紀錄片。她曾經在位於北京城中的「上訪」 村持續拍攝 6 年，完成了紀錄片《京生》， 2012 年拿到過 FIRST 影展評委會特別獎。 而那之後的 5 年，馬莉來到東北某精神病院進行長期拍攝，於 2017 年製作完成《囚》。

馬莉沒有來到影展現場。她在影展手冊上，用一段卡夫卡的話來表達創作初衷——「我們不是生活在被毀壞的世界，而是生活在錯亂的世界，我們就像被遺棄的孩子，迷失在森林。」

實際上，在本次影展中，無論是《囚》、此前已經憑「媒體版」在網路上引發極大關注的《塑料王國》、還是講述已故攝影師任航的《我有一個憂鬱的，小問題》等紀錄長片、短片都因為其尖銳的現實主題、風格化的影像魅力，成為本屆影展的一個亮點。

在其它劇情片獎項環節，黃驥導演的《笨鳥》憑藉「忠誠地輔佐於影片現實主義的凌厲的攝影風格，構造出一個與環境氣候極度吻合的氤氳氛圍」，獲得了「最佳藝術探索獎」。這部以 16 歲高中「留守少女」為主人公的影片，細膩、漫長而刺痛，曾經獲得第 67 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新生代」競賽單元「評委會特別獎」。

高則豪導演的《殺瓜》在「超脫於電影之外的現實中，表達的勇氣被記錄和鼓勵」，獲得了「一種立場」獎。這部劇情表現形式化頗受爭議的電影，最受關注的地方在於描寫了一個高度概念化的「底層人民反抗」的故事。

「最佳演員獎」被《老獸》的塗們及《川流之島》男主鄭人碩雙雙獲獎。他們分別飾演了一位和子女關係破裂的「老混蛋」、一位深陷於情慾關係中的「浪蕩子」，被評價為「收放自如的表演靈活地駕馭著文本的流轉」。

奪得「最佳短片」的是台灣新導演呂柏勛的畢業之作《野潮》。它講述了一個男孩清晨騎著機車，逢人就問需不需要幫忙，但卻總是得不到善意回應。

實際上這部短片早已在台灣成名，它 7 月 15 日剛剛獲得了第 19 屆台北電影獎頒獎禮最佳導演獎。那裡的評審團主席田壯壯的評語是：「可能你不一定喜歡一部電影，但同樣都是干這行的，就是感覺得出來他是不是有才氣」。

台灣電影和電影人在本屆 FIRST 影展中展現出存在感，除了短片《野潮》，入圍最佳劇情片的 5 部電影中有 2 部台灣電影《川流之島》和《強尼．凱克》，前者如同前文介紹拿到最佳演員，後者沒有獎項收穫。這兩部電影同樣都是台北電影節獲獎作品。

獲得最佳動畫／實驗片的《異域》，「稚嫩和青澀之處，自由和洒脫之力，都透射出年輕人的生命力」。

《於是我們把金魚放進了泳池》、《入黑之時》分別獲得了評委會大獎短片和長片部分的獎項，它們都「不失大膽獨特的表現手法，和對當代社會的反思和關照」。

在媒體提問環節中，婁燁說自己在本屆影展看到很多「年輕的衝動」，「他們的影像超出通常的華語電影水平，有電影的原生態」。而曾劍（《頤和園》《浮城謎事》《推拿》剪輯、攝影）稱自己看到「許多年輕導演在攝影方面出人意料的大膽」。

《小寡婦成仙記》得獎致辭

然而，或許和「年輕的衝動」沒有關係了的是，這場頒獎典禮在青海劇院頒獎的同時，也在愛奇藝同步直播。每當擔任主持人的崔永元提到一些「關鍵詞」——例如當他用戲虐的方式，把以「禁片」出名的婁燁導演的《蘇州河》《頤和園》《推拿》，念成《護城河》《圓明園》《按摩》——直播就會被掐斷，轉換成影展官方宣傳片。

下面這個場景也無法在直播中看到。《小寡婦成仙記》導演蔡成傑在得獎致辭的最後，說他想念一句婁燁《頤和園》的台詞：「無論自由相愛與否，人人死而平等，希望死亡不是你的終結。憧憬光明，就不會俱怕黑暗。 」

這些獲獎影片此後都會北京等城市進行展映，但它們都還未確定公開上映日期。

圖片來自電影海報、現場官方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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