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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的山石崇拜與賞石雅好

「石者,天地之骨也」,來看看「石」在中華文化中有什麼審美內涵吧!



古代的山石崇拜與賞石雅好

董新寧 | 文



的石文化源遠流長。自中華文明濫觴之日,就與「石」結下了不解之緣。《物理論》載:「土之精為石。石,氣之核也。」郭熙《林泉高致》有云:「石者,天地之骨也」,作為天地的精華與骨架,石頭承載、連結著大地,是人類生產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自然之物,也被人類視為必須尊崇的神靈。隨著文明的發展、人與自然的融合,石頭逐漸從一般的生產生活領域走進了文人士大夫的審美創作領域,實現了從原始神靈化到藝術人格化的轉變。石文化內容豐富,包涵文學、園林、繪畫、鑒賞等方面,並相互影響、相互滲透。本文就從古代的山石崇拜與賞石雅好兩方面,對石文化進行一定的梳理與介紹。

山石崇拜在遠古文明中普遍存在。廣泛意義上的山石崇拜,包括山、石、土地、樹、水、火等諸多自然物的崇拜,其中以大山崇拜和靈石崇拜影響最為深遠。在的上古神話傳說中,山石的身影隨處可見,它們寄託了先民對世界起源、宇宙奧秘的認識。

古人認為,山中居住著主宰一切的神靈,是乾坤溝通的「天梯」。神山文化在一個民族的文化精神中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古老民族都有自己的神山,的神山崇拜以泰山為典型代表。

根據《禮記》記載,遠古時期在泰山就有燃柴祭天的原始宗教禮俗,泰山高大渾厚,雄峙東方,被尊為群山之祖、五嶽之宗,其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輝的形象在歷史文化中頗具象徵意義。據《史記·封禪書》,早在上古時期已有封禪傳統,神農、炎、黃、顓頊、帝嚳、堯、舜、禹,無一不「封泰山,禪云云」,後世的秦始皇、漢武帝、唐玄宗等人亦周覽東極、親巡泰山,以示君臨天下、四海昇平。帝王封禪,既出於自身對日月江山的尊崇敬畏,也頗有「天命以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於天,報群神之功」的君權天授意味,封禪的深層含義,就是以這種儀式協調了天地人神的關係,天道人德故而統一。

叔本華在《論大自然的美》一文中寫道:「驟然看見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大山,我們很容易就會進入某種嚴肅、甚至是莊嚴、崇高的情緒。部分的原因就在於高山的形狀及由此勾勒出的輪廓是唯一長久存在的地形線條,因為唯一只有高山才蔑視、抗拒衰敗和朽壞,而這種衰敗和朽壞卻是席捲一切,尤其是我們自身匆匆一現的肉身。」人類面對高山而產生的肅然起敬,恰恰體現了自身對於崇高與永恆的嚮往。山石見證了天長地久、白雲蒼狗、碧落黃泉、滄海桑田,其輪廓、形狀、紋理,都是經過自然風雨千百年的打磨雕刻形成的,有形的山石被注入了時間、歷史、情感的靈性與力量,有靈魂的物體即是有生命的物體——石頭也由此具有了生命——同大山一樣,靈石也受到遠古人類的信仰與崇拜。

在的上古神話中,「女媧石」與「啟母石」被認為是最能代表中華民族精神的神石。大地之母女媧摶黃土造人、煉五色石以補蒼天等故事的記載,使「女媧石」與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被賦予了非同尋常的創世意義。「啟母石」則彰顯了山石的生殖能力,西漢緯書《遁甲開山圖》中記述,禹的母親吞食喜愛的石子,受孕而生禹。后禹娶塗山氏女,婚後四日便離家治水,十三年間三過家門而不入,塗山氏女日日引領眺望,最終精誠所至,終化為石而生啟,被後人稱為「啟母石」或「望夫石」。禹、塗山氏、啟一家的故事在後世流傳有多種版本,但毫無例外均與石頭密切相關,作為「靈石後代」的中華民族,對靈石的崇拜敬仰自然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這些傳說還體現了堅韌、貞潔、犧牲小我、至愛親情、亘古不朽等民族品格,使「女媧石」與「啟母石」的傳說流傳至今,並作為「母題」在歷代文學作品中反覆出現、變形、延續,直至明清,石頭仍在眾多小說中充當重要角色,故事或以石點綴,或以石緣起,如《紅樓夢》(《石頭記》)開篇就引入「女媧鍊石補天」的傳說,並虛構了「無才補天、幻形人世、進入紅塵、引登彼岸」的通靈頑石的故事;《西遊記》中的孫悟空則是花果山山項上一塊仙石通靈孕育而出的石猴,繼承了石頭傳說中的生殖性特點;「望夫石」則是在詩歌中被反覆吟詠,詩人們樂此不疲地講述著這個亘古哀戚的故事:

「彷彿古容儀,含愁帶曙輝。

有恨同湘女,無言類楚妃。

露從今日淚,苔似昔年衣。

寂然芳藹內,猶若待夫歸。」

「海色殘陽影斷霓,寒濤日夜女郎祠。翠鈿塵網上蛛絲。

澄海樓高空極目,望夫石在且留題。六王如夢祖龍非。」

「妾顏初如花,妾心已如石。

定情雙妍姿,不忍君歸見衰色。

妾顏將凋心不移,妾身亦化君始知。

冰為肌,草為鬢,山頭無人寄君信。

妾意淺,君心深,恐君復化填海禽。

冤禽來銜石方動,不作巫雲入君夢。」

同時,「望夫石」與巫山神女、精衛填海、嬴政東巡等山石神話數典連用,情感與想象交織,潛龍騰淵,鱗爪飛揚。

毋庸置疑的是,石頭並非簡單的意象運用,而是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中具有普遍性精神,即榮格的「集體無意識」,其主要內容就是原型。「藝術作品,作為一種象徵,不僅在詩人的個人無意識中,而且也在無意識神話學領域內有著它的源泉。無意識神話學的原始意象是人類共同的遺傳物」(《論分析心理學與詩歌的關係》)。榮格認為,「原始意象」與「原型」的本質就是一種神話形象,「石」在神話中就充當了這種形象:它「具有認識論上的意義而是同時涉及想象、情感、直覺等一切心理活動」,「把人的心理聯結為一個整體並從而深入追尋其基礎到人的自然本能和具有普遍一致性的原始心理結構」(《集體無意識的原型》)。這段總結說明了為何千百年來人類對山石無限崇拜:「這一瞬間,我們不再是個人而是整個族類,全人類的聲音一齊在我們心中迴響……因為它喚起一種比我們自己的聲音更強的聲音。一個用原始意象說話的人,是在同時用千萬個人的聲音說話。他吸引、壓倒並且與此同時提升了他正在尋找表現的觀念,使這些觀念超出了偶然的暫時的意義,進入了永恆的王國。他把我們個人的命運轉變為人類的命運,他在我們身上喚醒所有那些仁慈的力量……」(《論分析心理學與詩歌的關係》)。即使在《紅樓夢》與《西遊記》這樣距離上古時代數千年的文學作品中,我們依稀可以找到祖先生命殘留在人類命運中的碎片,以及「石」在中華文明中始於遙遠的太古之初、並積澱千年而產生的無限磅礴的力量。

在作為原始母題原型的流傳過程中,隨著生產實踐的發展與人類認識的不斷提高,「石頭」也作為獨立的審美意象走進了文人士大夫的生活中:他們愛石、藏石、玩石、賞石、相石、卧石、畫石、寫石、供石、刻石。思想文化中歷來有「比德」傳統,石頭一向被看作是堅韌不屈、永恆不朽的象徵,「石頭」在文人生活創作中所體現的美學思想與生命思考與遠古時期的山石崇拜一脈相承,而文人的情感、情趣的注入又使石頭生命化、人格化的特點更加鮮明、生動。

關於石頭審美與賞玩的最早記載,可追溯到《尚書·禹貢》中所列舉的九州貢品:「青州有鉛、松、怪石。」而文獻中可以找到的最早的奇石收藏家,當屬《闞子》中的「宋之愚人」,古本《闞子》現已佚失,他的故事在北宋初年編撰的《太平御覽》中仍有引據:

《闞子》曰:宋之愚人,得燕石於梧台之東,歸而藏之,以為大寶。周客聞而觀焉,主人端冕玄服以發寶,華匱十重,緹巾十襲,客見之,盧胡而笑曰:「此燕石也,與瓦甓不異。」主人大怒,藏之愈固。

文中的「燕石」又稱「燕珉」,是燕山所產的一種質地紋理都類似玉的石頭,旁人認為與瓦甓無異,不足為珍,此人卻「藏之愈固,守之彌謹」(唐李賢注引《闞子》),可謂真石迷也。而在這則亦莊亦諧的小故事中,我們還可以發現幾分「他人不以為美,我獨愛之」的味道,與後來的文人對石頭獨特的酷愛如出一轍,他們之中一些人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為常人難以理解的地步,也留下了許多傳誦至今的軼聞趣事。

唐宋時期,古典園林到達成熟階段,園林以小觀大,美不勝收,宛若濃縮的自然山水。園林建造為石頭的文人化、藝術化提供了空間,唯石是好成為一時風尚。在文人士大夫的私人生活領域中,石頭是無處不在、無所不包的,它們的介入使得文人生活生氣盈溢、意趣橫生,而歷代文人對石頭無以復加的鐘愛、深刻獨到的見解,也使石頭的文人化氣息更加濃厚。

唐代牛僧孺「與石為伍」,「待石如賓友,親之如賢哲,重之如寶玉,愛之如兒孫」。牛公尤以太湖石而富,石友白居易撰寫了《太湖石記》,文章稱「石無文、無聲、無臭、無味」,與書、琴、酒不同,藏石之好「眾皆怪之,我獨知之」,並點出「石」與時人相契的「適意之用」,二人賞石、知石,進而產生知音之嘆。

到了宋代,文人雅士對石頭的痴迷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北宋滅亡,都被認為與石頭也有脫不開的干係。宋徽宗痴迷奇花異石,大修壽山艮岳,創辦「花石綱」,百姓深受其害,揭竿而起,元人郝經有詩諷刺:「萬歲山來窮九州,汴堤猶有萬人愁。中原自古多亡國,亡宋誰知是石頭。」石頭或許擔了亡國誤國的虛名,但宋代嗜石如命的,確實不獨宋徽宗一人。

米芾是賞石史中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被後人笑稱為「石癲」,亦被尊稱為「石聖」,任於無為軍知州時得一怪石,相傳此怪石長八尺余,形如丈人,米芾每日拜石,從不間斷,尊其為「石兄」。「米芾拜石」成為賞石史中的一段公案,他還提出「相石法」,以「瘦、漏、透、皺」四要素鑒評太湖石,對石頭的形狀、輪廓、紋理、節奏感、空間結構等方面加以評定,這是最早的相石標準,好友蘇軾提出「石文而丑」的賞石觀,《板橋題畫·石》有言:「米元章論石,曰瘦、曰皺(縐)、曰漏、曰透,可謂盡石之妙矣。東坡又曰:石文而丑,一丑字則石之千態萬狀皆從此出。彼元章但知好之為好,而不知陋劣之中有至好也。東坡胸次,其造化之爐冶乎!燮畫此石,丑石也,丑而雄,丑而秀。」

蘇軾相石以「丑」為審美標準,對此,劉熙載在《藝概注稿》中的闡釋十分精當:「怪石以丑為美,丑到極處,便是美到極處。一『丑』字中丘壑未易盡言。」在古代的審美理論中,視萬物為一體,美與丑沒有絕對的界限,而是如同陰陽二元對立,相互包含、相互轉換。我們通常只把「優美」作為「美」的基本範疇,但實際上「美」包含優美、崇高、滑稽、荒誕等多種範疇。丑石表現「崇高」,審美髮乎心靈,是人類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敬畏與驚嘆,依然帶有神靈化色彩,從本質上看,還是脫胎於原始時期的山石崇拜。

此外,「丑石」也體現了古人對自然美的推崇,米芾的「瘦、皺、漏、透」已經在石頭的自然形態上提出要求,蘇軾在此基礎上提出「石文而丑」,幾個要素互相依存,此消彼長,是這個美醜陳雜的世界最為生動的反映。石頭姿態萬千,蘇軾認為「雖無常形而有常理」,此「理」即上文提到的自然的靈性、生命、情態,堅硬、永恆、不屈等性質品格。「以丑為美」並非單純地追求醜陋,而是追求「天真」,在真實自然的基礎上接納一切形態,是「美」與「真」的和諧統一。

這種賞石標準已實現高度人格化,要求觀賞者在無象的石頭中看到有象的人生。石師法自然、充滿生氣,人以石為師、以石為友、以石為伴,盡人之情、盡石之性,人因石而存真,石因人而有情。此間人與石頭相互傳遞生命,成為知音,「石尤近於禪」,人進入石中,也就進入了宇宙自然,進入到了活潑潑的生命之中。這種審美追求不僅超越了「丑」,也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美」,是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莊子·知北游》)。眾多文人雅士對石情有獨鍾,往往本身就是人格天性使然,石頭滲透到他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成為他們整個生命的有機部分,如此「相看兩不厭」,才能在畫石、寫石、相石之時總有新意。

伴隨著賞石文化的空前絕後,賞石文化的譜系與理論也日趨成熟,出現了大批的賞石專著、論著、石譜,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如杜綰《雲林石譜》、林有麟《素園石譜》、沈心《怪石錄》、周棠《石譜》等,宋以後的趙孟頫、吳鎮、文徵明、鄭板橋、蒲松齡、曹雪芹、吳昌碩、惲壽平等皆是懂石、愛石之人,他們用自己的人格魅力、生平事迹在石文化歷史中留下了一段段佳話,也通過自己的藝術天賦,將石頭的故事引入了古典藝術的各個領域。

董新寧

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古典文獻學博士生

特別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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