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耕讀手記：小樓一夜聽春雨

文：闞則思

果然，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每天太陽都是新的，可今天的太陽只能暖在心裡，讓三月的小雨飄著一瓣心香，伴著那首下個不停的台灣民謠：

三月里的小雨 淅瀝瀝瀝 瀝瀝

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 嘩啦啦啦 啦啦

嘩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為誰飄 小溪為誰流

帶著滿懷的凄清

這是八十年代非常流行的一首歌。上山下鄉的青年曆經艱辛回城了，想考學，學業荒廢了許多，年齡也大了；進工廠當工人，哪怕是街道辦的只有幾個人的小廠也認了。為了補回知識的荒蕪，只有上電大和函授，風裡雨里，這是大多數人的選擇，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凄清。考大學的人千軍萬馬闖獨木橋，日夜苦讀，複習了一年又一年，許多人蠟燭烤焦了頭髮也沒有躍進那道金色的門檻，更是凄苦無邊。還有那些被春天遺忘角落裡的愛情，村裡那些名叫小芳、小琴、巧珍的姑娘們註定是那個時代的犧牲品，當那些充滿理想的青年走向大學、湧入知識海洋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了人生新的起點上，不再局限在老家的母豬生了幾個豬娃這等事情上，人性情感蘇醒了，真正的愛情之花也在此刻綻放。對於老家的婚約，是斷、是舍、是離、是守，輾轉反側，苦不堪言，能訴說的，只有這三月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真心相愛的青年面對那個時代的現實不得不做出殘酷的選擇，不願耽誤那個心中戀人的前途，只好將愛深藏心底，壯士斷腕割捨而去。而留給那些純情少女們的只有熱淚欲零還住。也有許多青年斷然選擇面對，將命運之舵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還有許多已經在老家結婚生子的青年，帶著「一頭沉」的艱難困苦，開始嶄新的生活。我的兩位品德高尚的恩師就是這樣，帶著老家的妻子和幾個孩子，省吃儉用苦熬，在課堂上依然神采飛揚地講著郁達夫、聞一多、丁玲、冰心，將知識的雨露播灑在莘莘學子心中。生活的壓力早早地奪走了他們寶貴的生命，三月的綿綿春雨，就是學子對恩師最好的懷念。

這是一個時代的痛苦和訴說，大時代的選擇沒有對錯。對於生命而言，一切都是最好的遇見。許多事對於生活並不重要，但放到生命的長河中，卻很珍貴。陸放翁有一句詩「小樓一夜聽春雨」，意境之美，足以令人浮想聯翩。是啊，人生有時是苦雨綿綿，充滿勞績，但不妨反過來想想，春雨也有潤物細無聲的時刻，也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還在叢中等你呢！

END

編輯：張鳴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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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闞則思，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大河報主任編輯、許昌學院客座教授，出版有文化隨筆集《在河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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