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多年前，這些在NASA工作的航天元勛，竟然沒有自己的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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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凱瑟琳名字命名的計算大樓在2016年才建起，用於紀念她在太空旅行中做出的開創性貢獻。現實總是比理想，滯后不止那麼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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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同名小說的《隱藏人物》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尷尬的年代。1954 年，布朗訴托皮卡教育局案的判決，終止了白人和黑人必須分別就讀不同公立學校的種族隔離現象。在這之後，種族隔離政策因為違憲而被判定非法，但從1781 年開國之時就存在的種族隔離、種族歧視現象卻並沒有得到明顯緩解。1955 年，女黑人羅莎·帕克斯因為拒絕在公車上給白人男子讓座而被逮捕，引發了曠日持久的抵制公交及平權運動。在這之後，在法律的逐步認可之下，美國的種族平權運動日漸激烈。而在國際上，冷戰形勢也日加嚴峻。影片就是展現在這樣的冷戰背景之下，與蘇聯太空競賽（The Space Race）的重壓之下，NASA 中的黑人女科學家是如何發揮核心作用，幫助NASA 把人造衛星和載人飛船送上太空的。

以真實事件為藍本的《隱藏人物》把故事放到了三個黑人女科學家身上，她們分別是在蘭利計算中心工作的凱瑟琳（Katherine Johnson），瑪麗（Mary Jackson）和多蘿絲（Dorothy Vaughan）。凱瑟琳由於出色的計算能力被調到太空任務的核心部門（Space Task Group）工作，負責衛星和飛船的軌道、發射點、降落點等計算工作。瑪麗則一直致力於成為一名非裔女工程師。多蘿絲作為計算小組的領導者，卻一直沒有得到相應的薪水和職位。三個主角都處於相似而不同的困境中。擁有高等學位，工作能力絲毫不亞於白人的她們，在計算中心被稱為「computer」，在IBM 的電腦還沒有什麼人會使用時，這個稱呼可不是那麼友善。

影片用三條交錯的敘事線為我們逐漸鋪陳開三位主角的工作與生活。在開篇的第一場戲中，種族歧視的傾向就已非常明顯。三人駕車上班，路上拋錨被白人警察盤問，原本態度不佳的白人警察得知她們在NASA 上班后迅速轉變了態度，說要開車為她們開路。這種微妙的歧視在另一方面也折射出了當時美國民眾對太空競賽的看重。很大程度上，太空項目工作的象徵意義和神聖性超過了對種族和性別的歧視。當然，這種超越在反面上也確證了種族和性別現狀的悲涼。

民主、歧視、平等當然是影片的主題。當故事發生的環境被放置在NASA 這樣的前沿、高端的工作環境中時，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反而有了更為現實的指向。在這樣一個毫無疑問代表著「現代化」進程的工作場域中，NASA 有著比航天局更為深遠的內在寓意，探索太空的任務，不僅是與蘇聯競爭的冷戰姿態，同時還代表著探索未知、開拓疆域。這在很大程度上與從西部開始的美國歷史有著一致性，在現代化的建設基本完成之後，西部片中的黃沙漫天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地球之外的浩瀚星空，而NASA 把載人飛船送往太空的行為，無疑就是西部片在現代的延續，那黑暗無邊的太空就是現代的邊疆。

在這樣的脈絡之下，我們便能很容易看出黑人女科學家在這樣的探索任務中的特殊意義。她們是這個尖端行業中的外來者，就像來到邊緣小鎮的牛仔。她們用自己的信仰與能力，為這裡帶去變革的力量。NASA 就像是那個未開化和無法治的小鎮，而黑人女科學家們帶去的就是民主平等的陽光。

片中用了非常多的細節去展示常人難以想象的種族歧視，比如從計算中心轉到核心部門的凱瑟琳，會在辦公室被同事排擠、不得使用白人專用咖啡壺，還會因為新辦公地點沒有有色人種專用廁所，而需要每天步行來回40 分鐘去隔離區上廁所。這樣的設計雖然多少有些為戲劇化，為情緒的爆發點而服務——在凱瑟琳的一次爆發后，太空任務部門的白人男性主管親手砸掉了「有色人種專用」的廁所標誌，並表示「現在你們有你們的廁所了」；但在現實中的蘭利中心，的確是有這樣的隔離政策的。不少東區的大樓中都曾經有過有色人種專用的廁所。這幾乎是觸及到人類最基本生理層面的侮辱，它帶來難以言說的羞恥感，也在情緒爆發的時候更有代入和共鳴的能力。

《隱藏人物》的優秀之處，在於其抓住了「種族」和「性別」的雙刃劍，並以現實改編的真實赤裸，狠狠地刺向了現實。片中想要升任計算中心主管的多蘿絲，多次申請后無果。當NASA購買了IBM 的大型計算機時，NASA 並沒有人會使用，對機械有所了解的她當即意識到自己的「計算機女孩」即將被真正的計算機取代，於是她開始自學編程語言，並將其教授給整個計算小組，最後帶著她的整個黑人女孩小組去了新的部門並升任部門主管。事實上，現實中的多蘿絲的確是NASA 歷史上第一位黑人主管，不過上任的時間早在1948 年，現實生活中的她也是一名積极參与平權運動的人士。性別和種族，這其中的任何一個議題，展開來都足以成為一部優秀的作品，而在《隱藏人物》中，這兩者卻被天然有機地結合在了一起。

片中有一個非常動人而現實的細節，來自凱瑟琳和黑人軍官約翰遜的愛情線。在兩人初次相遇時，約翰遜驚訝於凱瑟琳「女」研究員的身份，說「我只是有點驚訝……真是費腦子的工作，他們居然讓女性來處理」，凱瑟琳對他的態度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我想結束我們的談話，我會讓你知道，我是第一個在西弗吉尼亞大學研究所畢業的黑人女性……是的，他們會讓我們在航天局工作，不是因為我們穿裙子，而是因為我們戴眼鏡。」雖然這段類似「傲慢與偏見」模式的愛情有一個美滿的結局，但其中折射出來的態度卻不得不讓人擔憂——除了來自那外部的歧視傷害，她們或許還要面對來自內部的有色眼光。

《隱藏人物》的結局是一種少數的勝利，三位主角在一定程度上都得償所願，不過我們不要忘了，她們畢竟是千萬黑人女性中走到尖端的那一批。現實的情況，可能並不那麼樂觀，片尾給出的字幕也指向了這一點，以凱瑟琳名字命名的計算大樓在2016年才建起，用於紀念她在太空旅行中做出的開創性貢獻。現實總是比理想，滯后不止那麼一點點。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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