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整治城鄉結合部 昌平多所打工子弟校面臨拆遷

【財新網】（記者 黃子懿）北京正加速實施「疏解整治促提升」專項行動，拆除違章建築，整治城鄉結合部，推進規劃綠隔地帶還綠。在昌平區，以打工子弟學校為主的多所民辦學校面臨拆遷、搬遷，一些學校目前仍不知未來搬去哪裡。

7月3日，財新記者來到位於昌平區北七家鎮東三旗村的智泉學校走訪時，一輛挖掘機正在拆除村口主幹道旁的一棟兩層樓房。從村口到智泉學校的一里路內，黃沙漫天。村內是典型的城邊村模樣，多數平房都被寫上了「拆」字。

智泉學校校長秦繼傑告訴財新記者，村裡已通過房東轉告校方，7月底將拆完。目前，學校已經放假，並完成了下學期的招生工作，擬於8月底開學。

秦繼傑表示，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到新的安置校舍，但目前看來困難重重。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了振興學校、春風學校。這些學校想繼續辦學，必須找到新校舍。

多家打工子弟學校面臨拆遷

位於相鄰東三旗村的燕丹村內的振興學校也是一所民辦打工子弟校，校長王振國告訴財新記者，從4月初起，學校開始斷水斷電，他依靠自購發電機發電、每日買桶裝水飲用和洗漱，一直撐到了六月底學生放假。

財新記者了解到，振興學校與智泉學校在北京辦學均超過十年，屬於在昌平區教委註冊、擁有民辦教育辦學許可證的合規打工子弟校，目前許可證仍然在有效期內。其中，智泉學生的生源規模在500人左右，振興學校在700人左右，屬於規模較大的打工子弟校，服務對象多數為外來務工人員子女。

目前，振興學校已著手搬遷，智泉學校仍在爭取和相關部門對話。但秦繼傑表示，直到7月4日前，村委會都並未直接和學校接觸，所有通知都讓房東口頭轉達。

振興學校與智泉學校一路往北，是北六環附近的小湯山鎮講禮村。這裡本是春風學校所在地。7月3日，財新記者前去時，周邊已是一片廢墟，挖掘機還在繼續工作，原來經過「講禮新村」的昌52路公交也不再在該站停靠。

據了解，春風學校並無民辦教育辦學許可證，已於7月1日被拆除。該校老師對財新記者表示，目前春風學校師生暫時安置在昌平區華夏教育繼續學習，未來或將尋找新校舍繼續辦學。

目前，燕丹村的拆遷整治工作已基本完成，只剩佔地6畝振興學校孤零零地佇立在廢墟之中。昌平區東小口鎮半截塔村的利民學校情況類似。該校前負責人表示，校園周邊拆遷早已啟動，學校已於6月搬出，原校舍現在靜待拆遷。

「掛賬村」整治

「我們不是拆遷，是拆違。」東三旗村村支書張麗明告訴財新記者，智泉學校拆遷與村中部分民居一樣，都屬於城鄉結合部整治與拆除違章建築工作。不過，在一位辦學者看來，這些違建形成的歷史原因很複雜。

東三旗村位於昌平區東南端，處在昌平、順義、朝陽交界，距北京市區10餘公里，擁有2000多戶籍人口，50000多流動人口，屬人口嚴重倒掛村。2010年，因為「衛生環境髒亂、社會治安秩序較亂、群眾安全感不高」，東三旗村被北京市政府列為了50個市級城鄉結合部改造重點村，為市級掛賬整治督辦重點，因而也被稱為「掛賬村」。昌平區有包括燕丹村、東三旗村在內的16個市級掛賬村，另有16個區級掛賬村。

在北京「瘦身」的大背景下，2017年初，北京市政府決定，2017至2020年在全市範圍內推進「疏解整治促提升」專項行動，囊括拆除違法建設、城鄉結合部整治改造、疏解部分公共服務功能等十項重點任務，並對各區縣考核。據工作計劃，2017年年北京要拆除違法建設4000萬平方米以上，並開展100個市級掛賬城鄉結合部重點村(社區)綜合整治。

2017年3月，北京公布了《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年-2030年）》。北京將加強以綠化隔離地區為重點的城鄉結合部治理，大幅增加綠色空間規模、大幅增加綠地面積；同時堅決清退違法建設、嚴控新增違法建設等。

張麗明告訴財新記者，東三旗村處於規劃中的綠色隔離帶上，這輪城鄉結合部整治后，土地將騰退用作綠化。北京官方數據顯示，截至5月28日，昌平總共拆除217.4萬平方米的違法建築，名列北京區縣第四，落後於大興（408萬平米）、通州（327萬平米）、朝陽（271平米）。

在城鄉結合部整治方面，朝陽、海淀、丰台走在前列，共完成了22個村的整治。其中朝陽9個，海淀8個，丰台5個，均完成年度目標的40%。昌平則完成了3個。

打工子弟學校往哪裡搬？

對秦繼傑來講，當前最緊急的任務就是尋找新校舍。自從4月第一次聽到要拆遷消息，他就開始在周圍物色，目前看來困難重重。

「找辦學校的地方，跟找住房完全是兩碼事。」秦繼傑說，在城鄉結合部大規模整治的情況下，要在昌平找到一塊安置400餘位師生的校捨實屬不易。智泉學校原本在昌平崔村鎮也有一個校區，目前也面臨拆遷的命運。

據財新記者了解，目前昌平區已確定拆遷的春風、振興、利民、智泉等打工子弟學校中，僅有振興、利民已找到未來辦學的新安置地點。利民學校選擇將新安置點放在一處居民小區樓內；振興學校則經昌平區教委等相關機構幫助，幾經周折在燕丹村內重尋了一處校舍，但裝修、築牆到一半時，又被鎮里相關部門以沒有審批手續緊急叫停。

從2000年辦學開始，這已是智泉學校經歷的第三次拆遷。奧運會前，智泉學校從朝陽區窪里鄉搬遷到了昌平區東小口鎮中灘村；2014年，又是因為拆遷，智泉搬出至北七家鎮東三旗村。

「我辦學的前半段真的很順利。」秦繼傑表示，最大的困難是拆遷，2014年那次拆遷后，智泉學校的學生流失了三分之二。

王振國說，裝修被叫停后，學校目前最擔心的是「下學期開學，孩子沒地方念書怎麼辦。」利民學校前述負責人則表示，他已選擇離開打工子弟校行業。

「孩子上學不穩定，家長也住得不穩定。」秦繼傑說，「就算你千負責、萬負責，他們內心那種焦慮你是解決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