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朝鮮導彈受惠於蘇聯遺產

朝鮮官方稱，火星-14型彈道導彈具備洲際打擊能力。來源 朝鮮《勞動新聞》報

朝鮮中央電視台播放導彈測試的現場情況

朝鮮遠程導彈技術近年來進步較快。一些西方軍事觀察家相信，這是朝方在引進蘇聯時期的核心技術的基礎上加以本土化改良的成果，朝鮮領導層對發展「戰略威懾」能力的堅定決心也發揮了推動作用。

7月28日，朝鮮向日本海方向發射了一枚火星-14型彈道導彈。據朝鮮官方媒體報道，這是該國在過去一個月內第二次成功測試這種射程可達美國本土的「洲際導彈」。

對此，外交部表示，聯合國安理會決議對朝鮮利用彈道導彈技術進行發射活動有明確規定，中方反對朝方違背安理會決議和國際社會普遍意願進行發射，同時希望有關各方慎重行事，防止緊張局勢輪番升級，共同維護本地區和平穩定。

朝鮮的導彈技術近年來進步迅速，對美國的「戰略威懾」正逐步脫離「紙上談兵」的範疇。在最新一次導彈試射一周前，「美國之音」電台網站稱，朝鮮取得了「令人吃驚的突破」，最早在明年即可形成攻擊北美的能力，這一時間比美方早先的估計提前了兩年。

朝鮮遠程導彈的關鍵技術從何而來？一些西方軍事觀察家相信，朝方採取了「引進成熟產品，加以本土化改良」的策略。最近，美國《華盛頓郵報》刊發分析文章，試圖從「外部因素」的角度解答人們的疑惑。

似曾相識的導彈發動機

今年春天，在首次測試火星-12型中程彈道導彈前夕，朝鮮官方罕見地公布了一段有關該國導彈技術的視頻。當視頻中出現一檯布滿管子和排氣孔的機械時，不少西方軍事專家眼前一亮——這台火箭發動機和蘇聯數十年前製造的同類設備非常相似。

「我很驚訝，不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冷戰結束后曾在俄羅斯監督核裁軍的美國導彈專家邁克爾·埃勒曼告訴《華盛頓郵報》，仔細觀察朝鮮發布的視頻后，他和許多同行認定，這款用在新型導彈上的發動機「神似」蘇聯上世紀60年代推出的RD-250型引擎。

此前，並未有證據表明平壤曾從俄羅斯獲取導彈技術，專家們對此意見不一。但這一次，朝方主動披露的信息賦予一個被爭論了許久的謎團新的解釋，這個謎團就是：朝鮮遭受長期經濟制裁，幾乎全世界都不向其出口軍事技術，該國的導彈計劃為何能在近些年突飛猛進？

觀察家普遍認為，朝鮮對其彈道導彈的展示除了表現出其領導層躋身「核俱樂部」的堅定決心，也反映了該國正在逐步掌握最複雜的軍事科技。在此過程中，外部因素的作用不可忽視，其中既包括從國外借鑒武器設計思路，也包括引進某些關鍵零部件。

因此，朝鮮公布的導彈發動機測試的場面讓人浮想聯翩。在冷戰期間，朝鮮一直依靠蘇聯提供軍事裝備，如今出現的這些新跡象則直指一種可能性：相關技術的流通在蘇聯解體后仍在持續。

「我猜測，朝鮮在曾經的蘇聯國家的採購網比我們想象的更廣泛，」 埃勒曼說，「我不得不提出另一個問題：（除了這款發動機）他們（朝鮮）還得到了什麼？」

不被官方認可的技術流通

1992年10月15日，在莫斯科謝諾梅傑沃國際機場，數十名專家在準備前往朝鮮時被阻止。

這些科學家表示，他們應平壤之邀去打造一支導彈部隊。蘇聯解體后的最初幾年裡，這些堪稱精英的導彈專家陷入無所事事的狀態，養家糊口都成了問題。「我們只想賺點錢就回來。」一名當事人當時這樣說道。

這次「集體旅行」未能成行，但美媒認為，在20世紀最後一個10年裡，仍有一些俄羅斯技術人員前往朝鮮，除了零件和設計圖，他們還給平壤提供了過去幾十年間積累的經驗。此後，朝鮮的導彈開始升級，老舊的「飛毛腿」系列導彈逐步被替換。朝鮮還從巴其斯坦科學家阿卜杜勒·卡迪爾·汗那裡獲得了部分核技術。

俄羅斯政府表示，其與朝鮮的導彈與核計劃沒有聯繫。俄方多次對朝鮮執意發展遠程導彈與核武器的做法進行批評，比如今年2月，俄國家杜馬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斯盧茨基稱，朝鮮試射導彈是「挑釁」；今年4月，俄國防和安全委員會主席奧澤羅夫表示，朝方的試射行為威脅俄遠東地區的安全。

綜合各方面的判斷，蘇聯時期的設計方案最有可能扮演朝鮮彈道導彈家族的模板，並在朝方摸索的過程中得到完善。

受制於較低的研發和製造水平，朝鮮的導彈計劃一波三折。美國智庫「北大西洋理事會」研究員高拉夫·坎帕尼指出，很多導彈在發射架上爆炸了。「朝鮮的彈道導彈，尤其是它的遠程導彈計劃，以前經常成為人們的笑談，因為測試失敗的次數多得離奇。」

朝鮮技術人員已獨當一面

然而，當朝鮮接二連三取得技術突破后，嘲笑聲開始消失。《華盛頓郵報》稱，過去4年間，平壤成功發射衛星，試射潛射彈道導彈，還推出了使用固體燃料的陸基導彈，這些都算得上重大成就。新型導彈具備更強的機動性，發射速度也可大大加快。

以火星-14型導彈為例。朝鮮官方暗示，其理論射程超過6400公里，從而躋身洲際彈道導彈的行列。從整體結構看，這枚導彈被視為火星-12型導彈的增強版，其發動機和朝鮮今年春天在視頻中展示的發動機大體相同。

有觀點認為，雖然朝鮮導彈的技術基礎可以追溯到數十年前的蘇聯，但從該國新近取得的進展看，朝鮮本國的技術人員已可以獨當一面。「朝鮮的武器計劃，無論導彈還是核武器，基本上是自力更生的結果，」曾在歐巴馬政府擔任核不擴散事務高級顧問的勞拉·霍爾蓋特稱，「他們繼續為其武器計劃尋求外部技術支持，但設計和創新都是本土化的。」

華盛頓智庫「科學和國際安全研究所」所長戴維·奧爾布賴特曾在聯合國負責軍控項目，他說，對一個有能力從錯誤中舉一反三的國家來說，過去的多次失敗不過是學習曲線的局部。「他們手裡有從外國獲取的很多東西，似乎要把大量資源用於本國的導彈製造，更重要的是，他們能琢磨出成功發射導彈的方法，」奧爾布賴特表示，「發射導彈也講究熟能生巧。」

性能落後，但潛力不可低估

美媒分析認為，未來相當長的時間內，朝鮮工程技術人員將繼續受益於外界「饋贈」的技術。

在平壤的新型導彈發動機亮相前，美國官員最擔心的是火星-10型導彈，這是一種用車輛運輸的中程導彈，射程覆蓋關島。有分析稱，火星-10是蘇制R-27 潛射導彈的改進型號，朝方在上世紀90年代通過地下渠道取得了R-27的圖紙。

埃勒曼認為，朝鮮最新的導彈發動機也是這樣發展而來的。其基礎設計可能是境外人士提供或從國際軍火黑市上購得，最近才作為導彈計劃的關鍵部分浮出水面。

埃勒曼稱，他準備發表一份報告，將用於火星-12型導彈和火星-14型導彈的發動機與蘇制RD-250火箭引擎進行比較。照片顯示，它們的許多關鍵部分幾乎一模一樣，包括管路、排氣噴嘴和用於調節方向的四台輔助發動機。

「朝鮮可能早就有了相關技術資料，他們圍繞這種發動機練習了十幾年，」他說，「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用這些不同的發動機實施地面和飛行測試。」

《華盛頓郵報》稱，另一個關鍵因素是朝鮮領導人的意志。金正恩執政后加快了核武器和導彈的研發速度。「他們真心想擁有能夠威脅到美國的能力。」埃勒曼說。

曾任美國中央情報局副局長的戴維·科恩在歐巴馬時代擔任朝鮮問題顧問。在他看來，「蘇聯時代的遺產」定義了朝鮮導彈技術的上限，令其比美國的同類技術落後數十年。「他們的導彈有一些新的工程設計，但本質上都是基於蘇聯時期的老舊型號。」

科恩補充道，朝鮮無法公開引進先進技術，要獲得遠程彈道導彈必需的零部件特別是電子系統，還得依靠走私或黑市。這限制了平壤批量生產新型導彈的能力。

但他警告說，不應該低估朝鮮的決心。他們在國際制裁和技術管制下依然不斷取得成功，同時在沿用舊的設計和系統時展現出獨創性。

「認為朝鮮是個與世隔絕的隱士王國，那就錯了，」科恩表示，「他們有很多劣勢，但遠程導彈是其政府投入資源最多的項目之一，最聰明的人都被集中起來從事這方面的工作。」

他的結論是：「我首要的擔心是外界會低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