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高考前一天：有些記憶，不忍回憶

原創

我是輕易不想再去觸碰聯考這個話題的，但是，工作讓我不得不碰，也不得不勾起曾經的那些我輕易不忍回憶的記憶。

國產青春片，很多人喜歡看，很多人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除了因為國產青春片多半太爛，還因為，我不敢去看。

我不喜歡青春電影為了製造噱頭而強加的一個個跟我們青春毫無干係的衝突劇情，那些為情啊愛啊要死要活的高中生活，那些斗老師逃課去遊玩的冒險，那些高喊自由自主為夢想而活的激情，都跟我距離太遠，遠到讓我反感。

我反感，是因為電影導演亂拍一氣，強行將自己意淫的青春施加給大眾；我反感，也是因為，影片里的一些東西，自己從未得到，甚至未曾靠近。

相比之下，我的青春多平靜啊，平靜得像一場讓人昏昏欲睡的紀錄片，沒看到一半就離場了大半，枯燥到可以拿來催眠。而我作為主角，就只能去摳細節，摳那些在死水般寂靜的湖面上偶爾濺起一絲漣漪的點滴。

這點滴細節摳著摳著，我自己也煩躁起來了。

那時候的我是一個平庸到不行的庸人，不甘心做提線木偶，又不敢自己去飛，就連成績，也屬於不好不差，妥妥「墮入」那最壓抑的中間地帶。

盼被老師愛又得不到期望的關懷，盼成績能驚人卻總等不到爆發的喜悅，付出真心卻收穫一堆碎片，好心修補卻沒料碎片成渣，再怎麼拼湊都看不出原來形狀。

想過乾脆「墮落」好了，或者勇敢去擁抱自己「叛逆」的本心，但你猜到，那時的我，如此懦弱，怎麼可能有那個膽邁出去。

所以，留有許多的陰影，至今難以全釋。

那些影片里的張揚明媚、恣意瀟洒，我曾經越是嚮往，就越是難受。所以，怎麼忍再一遍一遍回憶，怎麼忍去一層一層剝開被遺忘的傷疤。

我懊悔，痛恨自己的平庸無奇和懦怯妥協，惱於、卑於自己從未得到，也未敢去嘗試內心的嚮往，我羨慕別人的青春，羨慕得生不起妒火，只讓卑悔將自己包圍，裹起來不再去觸碰。

對於我的青春，後悔的東西太多太多，遺憾的太多太多，甚至，怨恨的也很多，但，最讓我無力，讓我不敢去回憶的還是時光本身。

因為，就連那樣一個讓現在的我怨、悔、卑、惱的舊我，那樣一段存有陰影怨恨的青春時光，我也再觸碰不到，再回不去舊往了。

那時候，我十五、六、七、八歲，總覺得時光過得很慢，青春很長很長，長到總還有很多時間等著我去完成我想要圓的夢。

那時候的我，根本不知道有些夢只能在那個當下實現才叫做圓夢，也從不曾意識到什麼是歲月一去不復返的慨嘆，從未體會什麼是再也回不去的無力和絕望。

歲月漸長，遺憾漸多，才越來越能體會，當初顧曼楨對沈世鈞說的那句話的凄楚和哀痛：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青春日子裡，留下的或美好，或遺憾，或傷痛，是明亮的油畫還是「暗淡」的國畫，都，再也回不去了。

而我，豁達不夠，寬心不足，所以，只好選擇遺落。

有些記憶，就，漸漸埋在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