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峰》男主凱爾·麥克拉克倫：我沒指望大衛·林奇告訴我結局是什麼

「這是哪一年？」

這句話是《雙峰》中的FBI偵探戴爾·庫珀最抓人心的一問，出現在大衛林奇和馬克弗羅斯特導演、有線電視台Showtime復拍的18集劇的結尾。90年代的同名劇在結尾時留下類似的懸念，戴爾·庫珀的幻影對著鏡子丟下一句「安妮怎麼樣？」這句發問讓幽靈般的怪物能夠繼續在《雙峰：回歸》中出沒。這部新啟動的另類/經典/超現實/驚悚劇在結束時，再次丟下一條令人迷惑的信息：庫珀和一個外表酷似死去的勞拉·帕爾默（雪莉·李 飾）的女子站在帕爾默家房子的外面，背景是陰暗的街道和沉睡的雙峰鎮。整個世界顯然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2017年《雙峰》

結尾相當魔性，可以說令人困惑，引發分岐。就連那些喜歡林奇和弗羅斯特《雙峰》結尾風格的人們也不由得感到抓狂，不知如何置評，更何況我們很可能再也不會見到庫珀和勞拉出現在銀幕上。本劇男一號凱爾·麥克拉克倫本人對《雙峰》未來發展同樣不確定，在觀看到結尾時，他也同樣感到「震驚」。以下是他對大衛·林奇《雙峰》結尾的看法。

現在《雙峰》的製作已經完成，感覺如何？

完成了我感到特別滿足。它會在我們的意識里繼續存在一個時期。同時我也感到不適應，不想對自己心愛的角色說再見——不只對我自己的角色，也包括全體演員。過去他們每周都來我家，真是很愉快。對我而言是非常開心的。我會想念那段時光。我也很喜歡大衛·林奇獨樹一幟的作品，他是位真正的藝術家。他常常促使你去思考和感受一些不那麼容易接受的事物，不停提問、提問、提問……我也會懷念這些。

1990年大衛·林奇導演的劇版《雙峰》

從你對結尾的評論看，你給的是一個確定結論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確實已經看到了《雙峰》的最後結局？

我不知道。他們沒有談論過。我也不會談什麼超出我們已經看到的內容。現在就是這個樣子。我想我沒有其他的回答了。

如果這就是結局，那個問題「這是哪一年？」對你來說是不是比「安妮怎麼樣？」作為庫珀的故事結尾更容易接受？換句話說，對比第二季的結局，你對這個結局是否滿意？

（大笑）你提了個很好的問題……我會樂意永遠扮演庫珀，一直演下去。這個角色好像是那種特別合適我的人物。是大衛和我合作努力創造出這樣一個虛構的世界和角色。我愛這個角色，告別是難過的，我不喜歡不能每周在電視上看到他。談到那句「這是哪一年？」我想只不過是為了繼續不斷地提問題。它給我們留下一個標示，讓我們返回原地，重新觀察、重新吸收信息，再次理解我們剛剛所看到的一切。但除此之外的意義，我自己也還在思考。我一直對自己看到的進行加工。我知道戲是我拍的，實際上我拍這幕很早。但我還不明白怎樣讓所有東西聯繫到一起。我還能感到「震驚」。「震驚」，我想就是它的含義。

Audrey Horne回歸

你對結局的反應有沒有感到意外？我認為「震驚」對結局是個很好的描述。它是深層次的兩極化，但「震驚」正是觀眾看完全劇的結尾之後，即便是劇迷也會同樣產生的不解。

是的，好的藝術作品會向你提出問題，是不是？不總是給出答案。我認為這就是我們此刻的體驗。（大笑）不總是讓你覺得舒服或感到完全滿足。它還要求我們思考我們看到的一切。這是我的看法。

當你們拍到最後一幕，就是你們站在勞拉·帕爾默家房子外面的街上，你知道這是在拍整部劇的最後一幕嗎？

我不知當時是否了解這是最終的結局，但我知道快拍完了。當時我知道那幕是整個前面情節的高潮，但我不知道當時大衛對結尾有沒有其他想法。那是在九至十月間在西雅圖拍攝的，而我們直到第二年四月才結束拍攝，所以我不能確切地知道。但是那時候我也知道，那個場景好像最後將要成為整部劇18小時劇情的最後一幕。

不能把戴爾·庫珀想象成一個在黑暗世界照亮一片天空、所向披靡的白衣騎士，會是件痛苦的事。最後一幕是不是他最終將出現的形象——一個悲劇人物，如同結局所暗示的那樣？

我還是不知道。他走過的肯定是英雄的歷程。每位觀眾心中的問題我也有同樣的疑問。就是這樣了嗎？他最後成功了嗎？許多的問題會湧出來，在人們心頭久久地縈繞，相對於那種……不是大團圓結局，而是給出確定結尾，這樣的結局更發人思考。在戴爾身上當然存在某種意義上的勝利，比如戰勝了殺手BOB。但除此之外，這部劇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我一直在反覆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雙峰》劇照

你一定為達吉·瓊斯最後的幸福結局感到開心吧？

是的！（大笑）那個時刻很美好，不是嗎？我們把這記為加分項。

談談其他的加分項目吧，當看到你說「我就是FBI偵探」時，有一種蕩氣迴腸的滿足感。那麼你在表演這一場的時候也跟我們一樣感到滿足嗎？

是的，的確是這樣。庫珀不得不隱瞞身份那麼久，當他終於可以「蘇醒」的時候……說實話，我表演時希望自己能把握恰當的語氣。他等得太久了。非常感謝大衛，他能夠幫我更細膩地調整，這裡感覺多一點，那裡感覺少一些等等。但是劇本里的庫珀非常完美。他的空間移動充滿活力，迅捷準確，這些都來自原始角色。他非常出色，總能直擊要害，總是圓滿完成任務。所有這些特點都能很快在我身上體現。觀劇的時候，我想，「不錯，這一點做到了。」我很高興可以這麼說。

當你知道所有的路最後都引回庫珀和勞拉·帕爾默（至少是雪莉·李）時，你有什麼樣的感覺？

這太深刻了。記得早上剛來到劇組，在化妝車上你可以見到幾乎所有的人，那是每天早上報到的地方。我到了現場，走進化妝車，有時看見梅晨·阿米克，或者哈里·高茲，然後那天早上是雪莉在那裡。看到她真開心。我們到過的地方、劇情的故事線，裡面都包含了那麼重的分量和體驗，是我們讓大衛的想法和他創造的世界變成活生生的一幕幕，是我們把它帶到鏡頭裡。我想我們擔負起了這個責任，也有一種使感命，以特殊的方式吧。那種使命感，和大衛的信任與認同，讓你變得謙卑，自我感覺成為一個載體。我們兩人都有這種感覺，我認為。我們彼此因這種感覺而相互連結在一起。她是個非常特別的人，非常特別。

《雙峰》劇照

我認為沒人敢指望大衛·林奇出來揭示他對《雙峰》結局的原本意圖。可你是否有跟他聊過這一點？他有沒有為你講解結局？

我不問的，拍攝中也不會問，真的，就我對他的了解。因為整個過程是讓觀眾體驗，從中得到自己的解讀。大衛只是展現出自己的創意，我們對這個過程也都有貢獻，我想隨著我的年齡增長，我越不關心答案。我更願意讓感覺和體驗隨我前行，挖掘自己的內心，喚醒或回應或觸摸那些他希望從藝術工作者身上得到的感覺。他很特別（大笑）。所以，我不會問他的。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庫珀沒出現，沒有對米徹姆兄弟的善心作證，他們與FBI將發生什麼？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笑）我完全相信他們會沒問題，正如庫珀所斷言。他們怎麼會不受到身邊三位女士的感染而變好呢？他們會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