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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會去窮游嗎?

我剛上大學的時候,窮游特別流行。

有一本《走吧,張小硯》很火,裡面的女孩用80多塊錢走到了西藏,書中寫了一路上各種探險經歷,讓我們這些剛剛從聯考的籠子里放出來的菜鳥羨慕得要命。

那時大家在西部高原的各個青旅里,比著誰花得錢少,比著誰的方式更艱苦。在西藏,有一個很出名的鄙視鏈,即為:走路的看不起騎車的,騎車的看不起搭車的,搭車的看不起坐大巴的,坐大巴的看不起坐火車的,坐火車的看不起坐火車的。

於是每天大家在青旅里昏暗擁擠的酒吧里吹牛,我走了多遠,你騎了多遠,我哪個經曆命懸一線,他哪天路上迷失方向。經歷越離奇,崇拜你的人越多。

朋友在一個著名大學的登山社,她與我說,大家坐將近50個小時的硬座去拉薩,路上實在困不過,就拿起睡袋,在椅子下、過道上鋪著睡覺。我聽著,也全然是欽佩的感覺。

除了張小硯,早些年的《轉山》也很有名,再更廣泛些,不去會死、藏地白皮書、藏地牛皮書都是許多人的聖經,雖然許多故事敘述頗為矯情,卻也為許多學生描繪了另外一種生活的樣子。

在這歷險記的熏陶下,我大約也搭了幾千公里的車、騎了一兩千公里的腳踏車,以及,走了幾百公里的路,在那些三四千米的西部高原。

突然有一天,窮游就不流行了。路上搭車的女孩,都不是什麼好女孩。窮游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沒有錢就先別出去。搭車的人都是佔便宜,自己明明有錢,但是就是不想花。窮游的人不給當地創造收入,純粹佔便宜。

不一而足。

想爭辯些什麼,卻又無從說起。畢竟我也只是自己,又能替別人辯護什麼呢。

我第一次自己出遊,其實並不是窮游。那是大一的時候跑去上海看世博,家裡額外給了一點經費,第一次出門,尚不知道節制,八九天的樣子,花了大約3000多塊,把自己嚇一大跳——那時,我大學時的生活費也不過一千出頭。

第二次獨自出行,是逃課去雲南。大學的時候,覺得逃課去旅行是件很酷的事情。可我又很沒種,多少還擔心著課程。自己暗暗思考,期中考後的一個禮拜逃課出行,剛好避開重要課程,又能避開旺季,豈不美哉。

但這種出行不敢告知父母,自然也就沒有額外預算。那時剛剛拿了上一學期的獎學金,剛好一千塊,於是計劃一切不能超過這個數字。尚且記得,那次分別去了昆明和麗江,火車和住宿倒花去了800多塊,其餘的餐費等,每日不過十幾塊,最終得以在預算內完成行程。

卻絲毫不覺得窮酸,反而相當得意。

從此,窮游得一發不可收拾。許多時候,多少會有些略為有趣經歷。

大三的時候,跟幾個男生一起在青海騎車,從西寧到玉樹。

那一條國道編號是214,數字十分浪漫,傳說也十分浪漫:據說就是文成公主入藏時,所走的路段。一路上也陸續有些歷史遺迹,及至玉樹,更有一間文成公主廟,隱藏在起伏的山間,山間掛滿粉色的經幡。

那次的窮游,更多的是環境所限。有一天,騎到一個名為野牛溝的地方,是翻巴顏格拉山的前一站,因為後面有六十多公里的上坡,所以需要在這裡過夜。但是騎行214的驢友並不多,而跑長途的司機們則會直接開過埡口,不會在此停留,因此遊人寥寥。

我們轉便整個村子,居然沒有一間旅舍可供休憩。正處於無處可去之時,卻遇到了寺廟的喇嘛。喇嘛對我們十分熱情,看到沒有住處,便邀請我們去寺廟免費借宿。「你們不要嫌棄就好了」,他說。

借宿的地方是寺廟的柴房,也或許是庫房。典型的藏式建築,房間里有些灰暗,沒有傢具,距離牆一米多的地方,有一列凸起的石樑。喇嘛幫我們拿來了毯子幫我們鋪在石樑與床之間,又問我們需不需要被子,我們自己帶了睡袋,就不再需要了。我們四個人,剛好在石樑里睡成一列,我睡在其中一端,與另一個男生頭頂著頭。

放置好行囊,喇嘛帶我們去見寺廟的活佛。那是個小小的本地寺廟,一共只有兩個僧人,就是活佛和喇嘛,似乎還有一個小沙彌,但當時剛好回家,因此並未見到。活佛問我們都去過那些地方,我說了幾個,當說到塔公的時候,他很是激動,他說那是他的家鄉,問我家鄉如今的樣子,寺廟的樣子、草原的樣子。然後說要請我們喝酒吃肉。

對,活佛要請我們喝酒吃肉。

佛教吃素的戒律,在各個宗派的確有些不同,比如小乘佛教即允許吃三凈肉,即:不為你而死、未聞其臨死之形、未聽其臨死之聲,即可。嚴格來講,藏傳佛教是不能吃肉的,比如在佛學院等管理森嚴的地方,均是茹素;但在偏遠的藏區寺廟,因為蔬食短缺,僧人們的飲食,這演變成藏民們供養什麼,就吃什麼。
活佛請客的晚餐十分豐盛,有來自漢區的白酒、風乾氂牛肉、乳酪和糌粑。乳酪很是特別,與藏區常見的各種優格酪不同,那個乳酪很有些華貴的樣子,乳酪主體是酸且軟糯的,但卻鑲嵌著一種硬硬的小乳酪顆粒,那個顆粒的味道很好,甜甜的且爽口,剛好沖抵掉乳酪的酸味,又很有咬勁。記得當時活佛介紹了名字,但多年過去,也早已遺忘。

風乾牛肉就不這麼容易接受了。風乾肉是藏民的傳統食物,牛肉是生的,切下來的時候直接風乾,並沒有加什麼調料。但這畢竟是氂牛肉——氂牛對於藏民很珍貴,毛可以做帳篷、服裝,奶可以飲用、做酥油茶、做乳酪,因此並不輕易宰殺吃肉——這份氂牛肉,也是為了供奉活佛才得以存在的。我們家後來交了一戶玉樹的人家做朋友,藏家的小姑娘很熱情,常常遠隔千里,寄來一些風乾肉作為禮品。

可是口感實在難以言說,風乾肉很硬,要非常用力才能撕下一點,放在嘴裡慢慢嚼著,雖然有些香味,但也伴隨著肉的腥味,又沒有調料相伴。我雖然餓到三魂出竅,也只吃了不到一塊。倒是幾個男生,配著烈酒,喝得賓主盡歡。

從此之後,我一直因「被活佛請過酒肉」這件事而頗為自豪。

那是一個海拔4000米高原上的小村子,村子很小,寥落著十幾戶人家,但寺廟卻修得頗為正式,坐落幾座嶄新的雪白的佛塔。夕陽斜斜灑下來的時候,佛塔被映成金色,蔓延到山上的五彩的經幡,在風中呼呼地抖動。

一些年過去,即使窮游的光環早已消失,我也並未能跳脫窮游的圈子。這倒並非多麼自願——總是想去太多地方,總是想去更多的地方。於是不得不仍然拚命節省開支,找最便宜的住處、食物,以便於一次次遠行。

在法國的時候,到各地都是住Hostel的床位。其實歐洲的床位並不便宜,若是兩個人一起住,往往訂上一間airbnb,也不會貴上幾分,舒適度倒是能大幅提高。但如我這般萬年獨行俠,能約到合適旅伴的幾率也的確不高,大多的時候,還是在各個高低寬廣並不相同的床位上,度過許多夜晚。

世界上的許多青旅都是男女混住——除了日本,日本是我見過男女分隔最嚴的國家(但我居然還是住了一次男女混住間)——歐洲更是,女生間不但少得可憐,就算有幾家,價格也都高出許多。儘管我並不願意跑到混住間去跟白人黑人男性全部混在一起,但也並沒有太多選擇。

某一天,在里斯本的hostel整理床鋪時,進來一個膚色略深的男生,運動健將的樣子,居然張口就說Bonjour,一反歐洲青旅大家打死不相往來的特性。那時我離開巴黎已一個月,葡萄牙語又聽不懂,猛然聽到法語煞是親切,不禁開心回他,Bonjour。

男生更是高興:他不會說英語,在Hostel里正覺得無趣,瞬間變得興緻盎然。

自我介紹,他說是葡萄牙人,小時候移民到巴黎,現在是回葡萄牙探親,假期快要結束的幾天,來里斯本練習帆船。聽聞我是第一天來里斯本,於是自告奮勇帶我四處轉轉。我說要去發現者紀念碑,「那有什麼好看的」,他說。不過還是順服了我的意願。

經過里斯本大橋的時候,他想跟我說,設計這座大橋的,和設計埃菲爾鐵塔的是同一個人。可我法語太差,他說了兩遍,也沒能聽懂,對面的老人倒是先笑了起來,原來是從巴黎來里斯本度假的法國人。我才突然發現,里斯本的法國人相當多,幾乎隨處可見說法語的遊客;而里斯本的服務員們,也多少會講些法語。

發現者紀念碑的確有些無聊,在朋友的照片里看,是波瀾壯闊地一塊石碑,屹立在海邊,實地走過,才發現壯闊倒是壯闊,可是也不過僅僅一塊石碑而已,而且也不是在海邊,只是塔霍河邊。雖然是入海河,也只不過是河而已。

倒是男生帶我找到一家當地特色的海鮮餐館,相當的物美價廉;還請我吃了據說是頗有盛名的一家蛋撻,小店門口排出很遠,服務員居然也會說法語。蛋撻的味道蠻香甜,但我一直在緊張會把法語講錯,並沒能分辨出來與國內的味道有多少不同。

臨近傍晚的時候,在宮殿廣場邊坐著,河邊有人畫畫,我很是喜歡,指給他看。「你喜歡畫畫嗎?」他問。

「很喜歡,尤其喜歡莫奈。但是我不太會畫,也只能看看罷了。」我回答,他沒有聽懂,我又重複了一邊,還是不清楚,只好嘆口氣,把「不會,但是喜歡」幾個字輸進google翻譯給他看,意蘊全無。

白天沒能趕得上去看升降梯,只好晚飯後去。升降梯的高台上俯視里斯本,橘黃的燈光下,行人們在街上穿行,不遠處的古堡隱藏在夜色中,沒有燈光映照,一片昏暗。我試圖拍幾張夜景,卻總被欄杆遮擋住,又沒有帶腳架,連續幾張都不滿意。

他突然湊上來,我可以親你嗎?

我立時被嚇到,雖然歐洲人普遍開放,也是有可能偶爾遇到流氓的啊。「不行」,我很快地回答。「我是亞洲人,」本能地,很快地說。雖然這兩句話沒什麼邏輯性。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還好他不是個流氓。頓了頓,他說,那我們回去嗎?

嗯。好。

一路無話。回到房間,他睡在我隔壁的床位,一進房間,他就把自己扔在床上,悶悶地趴著。我心裡想交朋友的願望和怕遇到流氓的恐懼天人交戰——其實我還是喜歡和他說話的,從練口語的角度來說。

過了一陣,他突然說,我喜歡你。

我沒敢說話。

「你有男朋友嗎?」等了幾分鐘,他問。

「有,是我同學,對我很好」。

He『s a lucky guy。他突然說了一句英語。我抬頭看他。然後他說,睡覺吧。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問我:回巴黎以後,願不願意去他家裡玩。

我諮詢在巴黎多年的朋友,她幫我分析道,在巴黎,如果有個男生要你去他家,是很有可能要滾床單的。「如果只是交朋友呢?能去他家嗎?」我問。

最好不要,她建議說,去家裡還是很有風險的,除非你是不在乎的那種。於是不敢答應。他又陸續給我發了幾次信息,我回得都很慢,漸漸也就少了。

許久之後,我已經回到台灣,突然有一天接到非好友的messager。我問他如何找到我的facebook的,他沒有回答,問我,你的手機號怎麼了?

「我走了以後,就給我朋友用了」。

「ok bonne continuation」(好吧,好的延續)。再無聯繫。

查看messager的時候,看到他Facebook的頭像,是一隊藍天下的帆船。

因為窮游,從來住不到豪華酒店,吃不到著名餐廳,許多攻略里的體驗,只好錯過;但在節省各項開支的同時,卻也得以遇到過另一些頗為有趣的人與事。
青旅里的奇怪小哥、喝酒吃肉的藏區活佛、客棧里的方臉大叔、酒吧里的娃娃臉女生、搭車路上的豪邁司機、徒步時的嘮叨驢友,許多路上的人,在心裡慢慢沉澱成一幅幅記憶畫卷。

在某些奇怪的深夜,會突然想到某些人和某些對話。

願那些曾有緣相見,有緣同路的人,都各自安好。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在窮游。

想去的遠方還是那麼多,也只好繼續窮游。

也許,也許有一天吧。有一天我的錢比時間還多,那就只好脫離窮游。或許坐在某個度假的豪華酒店裡,寫下一些關於往昔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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