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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的曙光 ——現代潛艇第一次擊沉戰果

2021/12/25

▲「海龜號」，人類第一艘投入實戰的潛艇

潛艇——使人類突破血肉之軀的生理局限、深潛至水面下方的劃時代兵器，自從誕生之日起便一直被世人懷疑的目光所包圍。1776年，美國潛艇「海龜號」對英國軍艦發動的驚世駭俗的水下突襲，並沒有獲得人們期望的效果。在長達一百多年的時間裡，潛艇依然無法真正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

1870年，科幻作家凡爾納的著作《海底兩萬里》發表，其中描述的潛艇在全世界範圍引發關注，人們開始以半信半疑的心態審視水下戰艦的這個新概念。隨著時代的發展，內燃機、蓄電池、魚雷武器等現代技術先後得以應用，潛艇的雛形日漸成熟，令人吃驚的是，這些早期潛艇的基本特徵居然與凡爾納描述的極為相似。

▲二十世紀初，美國的霍蘭潛艇（SS-1），僅有60餘噸

然而，凡爾納的設計過於超前了，初生的潛艇受限於噸位和相關技術的限制，暫時還只是一種可以下潛的魚雷艇。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主要參戰國均建造有數量不等的潛艇。與正牌的魚雷艇相比較，潛艇的噸位小、速度慢、可靠性欠佳，唯一擁有的只有隱蔽性的優勢，它們能否完美扮演一名來無影去無蹤的水下殺手呢？這個問題沒人敢做出肯定解答。

例如，德國海軍——這支未來將以潛艇「狼群」戰術名揚天下的部隊，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正式爆發之前，只訂購了48艘U型潛艇。直到戰爭爆發那一刻，訂單中的19艘U艇依然還在船台上建造！無奈之下，德國潛艇部隊只能硬著頭皮派出手頭上僅有的29艘現役潛艇，前出北海組成攔截線，試圖與佔有絕對優勢的英國皇家海軍水面艦艇一決高下。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各國海軍都對潛艇這種新式武器抱有一定的疑問，日後以U型潛艇著稱的德國海軍也不例外

其中一艘投入作戰的U艇，便是本文的主角——即將創造歷史的U-21號潛艇，該艇隸屬U-19級，是系列中第三艘建造的潛艇。該艇的水面排水量僅有650噸，武器配備為4具500毫米魚雷管、一門88毫米SK L/30甲板炮。使用電動機在水下航行時，U-21的最高航速只能達到9.5節，並且水下活動時間受到並不充裕的蓄電池電量的限制；而依靠柴油機在水面航行時，U-21的最高航速也只有15.4節。如此緩慢的航行速度，令水中的U-21完全無法追趕高速航行的水面軍艦，唯一可行的戰術就是下潛設伏、守株待兔。

▲在基爾港內停泊的U型潛艇，近處最右側的一艘U艇便是U-21號

1914年8月下旬，U-21號在艇長奧托·赫爾辛上尉指揮下，駛離德國的赫爾格蘭島潛艇基地，開始進行該艇的第二次作戰巡航。在此前第一次巡航中，U-21號沒有遭遇任何英國船隻，只能兩手空空地返回了基地。為了彌補這個遺憾，赫爾辛上尉決心要干一票大的——在這次巡航中，U-21將會和兩艘姊妹艇U-19、U-22一同，前往皇家海軍在英國北部的老巢福斯灣。三艘潛艇將會在灣口位置設伏，襲擊皇家海軍「引以為傲的貓」——戰列巡洋艦部隊！

▲皇家海軍「引以為傲的貓」——戴維·貝蒂麾下的戰列巡洋艦

1914年9月5日早上，三艘潛艇沒有等到戰列巡洋艦，卻發現了其他的獵物。當時，皇家海軍的探路者號偵察巡洋艦在兩艘驅逐艦的護航下，如常地展開了福斯灣灣口的巡邏任務。這艘排水量為2984噸的偵察巡洋艦建成於1905年，艦上裝備了10門12磅炮，8門3磅炮以及兩副18英寸的魚雷管，最高航速為25節。以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標準，這艘將近有十年艦齡的偵察巡洋艦稍顯老舊，但艦上所裝備的火炮對於驅逐艦等小型艦艇依然十分致命。不過，探路者號上的英國船員並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敵人，是深藏在水底下的潛水艇。

▲皇家海軍探路者號偵察巡洋艦

接近中午時分，兩艘負責護航任務的驅逐艦駛回了港口，驅逐艦上的水手們開始享受熱氣騰騰的午餐。而探路者號則獨自航行，繼續在灣口執行巡邏任務。同一時間，U-21號潛艇正在福斯灣灣口、五月島附近的水域中潛航。該艇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水下航行后，蓄電池剩餘的電量已經不多了。於是赫爾辛上尉命令潛艇上浮，發動柴油機進行充電。就在充電工作將要開始之際，艇上的瞭望哨突然報告在海平線上發現一道煙柱。很顯然，獵物即將上鉤！欣喜若狂的赫爾辛上尉下令讓U-21的艇員們停止充電工作立刻下潛，進入戰鬥位置。

就在此時，探路者號偵察巡洋艦的老毛病又犯了——該級艦的續航能力不佳，在高速航行時，其艦上的燃煤消耗量十分驚人。鑒於船艙內剩餘的燃煤不多，探路者號不得不把航速降到5節，在海面上蹣跚前行。這給了U-21號一個大好的機會，在赫爾辛上尉的指揮下，U-21從容進入了目標舷側的攻擊位置，準備發起致命一擊。

▲潛伏在水下的U-21，由於探路者號降低了自己的航速，使得U-21得以從容進入陣位，發動攻擊

下午3點45分，等待已久的赫爾根艇長抓住機會，在2000碼的距離外對探路者號發動攻擊。他日後在回憶錄中，描述了當時的情形：「我大喊一聲『開火！』，U-21立刻向目標發射了一枚註定要載入史冊的魚雷！」隨著高壓空氣吹入魚雷管，一枚搭載著350磅高爆彈頭的G6型潛射魚雷衝出發射管，以27節的航速直奔探路者號而去。在巡洋艦的艦橋上，值班的瞭望人員一直沒有發現U-21號的潛望鏡，但是他們總算注意到高速來襲的魚雷尾跡。值班的航海軍官立刻下令：一舷主機倒轉，另外一舷全速前進，意圖以緊急轉向避開魚雷，可惜的是，當時探路者號的航速僅僅只有5節，操縱性受到極大限制，根本無法避開U-21射出、正高速接近的魚雷！

▲奧托·赫爾根的回憶錄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U-21發射的魚雷準確擊中探路者號艦橋下方，在船體內部的彈藥庫位置爆炸。轉眼間，大量存放的彈藥被引爆，更猛烈的第二次爆炸頓時把整艘巡洋艦炸成兩截！船尾的12磅炮塔從底座上被炸飛，帶著裡面的船員旋轉著沉入水中！接下來，探路者號迅速進水下沉。

整個過程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船員們完全沒有時間放下救生艇。以至於在4分鐘后，海面上已然是空蕩蕩的一片，只看見一團巨大的煙霧在緩緩升起。探路者號上的愛德華·奧利弗·索南夏因少尉回憶道：

「

船沉重地向前傾斜，以大概四十度角沉下去。洶湧的海水涌到探照燈平台的位置，船長喊道：『跳水啊！你們趕快跳水！』船長和他的大副在船上堅持到最後一刻，但兩個人都奇迹般地活下來了。

」

船上的外科醫生托馬斯·奧布里·史密斯的逃生則同樣九死一生：

「

船的一邊炸出了一個大洞。那時候我在軍官室裡頭，馬上跑到了甲板上。很明顯，在這個時候船身已經沒到了水下，她在很快的沉下去。我被傾斜的甲板甩到前面，卡在了一門大炮下面，被船帶著往下沉。不過，在經過了似乎是無窮無盡的一段時間之後，我掙脫了出來，浮到水面上。遊了一段時間以後，我抓住了一片槳葉和其他的漂浮物，靠著它們的幫助，我只能在水面上勉強漂浮。

」

最終，只有18人成功地從這艘快速沉沒的巡洋艦上逃出，而其餘261名英國水手則成為了探路者號的陪葬品。

岸上的英國民眾目睹了這可怕的一幕，他們立刻駕駛各種民用船隻，趕到事發地點參與救援。但是等待他們的，是一片遍布著燃油和殘片的海域——木頭、衣物以及人類的殘骸。遠處，兩艘驅逐艦也看到了海面上升騰而起的巨大煙霧，立即調頭，加大馬力趕來救援，其中一艘驅逐艦的通海閥竟然被一條殘肢堵塞，導致動力故障！當時海面上狼狽不堪的慘狀，由此可見一斑。

▲魚雷命中后，探路者號的彈藥庫立刻被引爆，整艘巡洋艦化作一座煙柱

事後，皇家海軍以文過飾非的心態，宣稱探路者號是被一枚德國水雷擊沉的。不過，探路者號的倖存者之一、指揮官弗朗西斯·馬丁-皮克站了出來，用自己的親身經歷現身說法，明確指出探路者的悲劇是敵方潛艇導致的。但是，大部分皇家海軍的高級軍官依然對此不以為然。結果，半個月後，U-9號潛艇再次給他們上了慘痛的一課——9月22日，在北海海域，由於皇家海軍缺乏反潛意識，德國海軍U-9號潛艇成功地連續擊沉了三艘比自身排水量大得多的英國裝甲巡洋艦！

▲U-9號潛艇的驚人壯舉——以一己之力擊沉三艘英國裝甲巡洋艦

▲返回港口的U-9號潛艇，受到了空前的歡迎，僅僅在半個月的時間內，潛艇這種新兵器便證明了自己的存在價值

至於那位指揮U-21擊沉探路者號、開創現代潛艇擊沉軍艦歷史先河的赫爾根上尉，勝利女神也仍然眷顧著他。在接下來的加里波第戰役中，他將會指揮奧匈帝國的U-36號潛艇——也就是移師到地中海的德國海軍U-21號——連續擊沉兩艘皇家海軍的戰列艦，為自己贏得「戰列艦毀滅者」的稱號和藍色馬克斯勳章，成為一名傳奇的潛艇王牌艇長。